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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手影戏 ...


  •   离开那骗人的台子,吴翼背着吉它和陈茵一起走了。

      走之前说了句:“我们去赚些路费。”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本来和林小渊约好的俩人一起赚钱的口头约定,作废了,合作的人从他变成了陈茵。

      这充分说明,吴翼此人说话不算话,喜新厌旧,还不以为然。

      或者说,本来他说的话就是玩笑,玩笑话的意思就是,不能当真。

      林小渊站在原地,一手抱着那盆茉莉花,一手拎着甘玉果,目送他们走远。

      转向霍言:“我们回火车上吗?”

      霍言看了眼手表:“还早,要不要再逛逛?”

      “好。”

      俩人绕过集市逛到后方的小巷。

      巷内安静,却时不时传来棋子在棋盘上碰撞出的声响,并且伴随着爽朗地声音。

      “将军!”

      “吃!”

      霍言随声望去,发现一长长的灰白墙下,落落坐坐地一排象棋桌子,坐满了象棋发烧友。

      傍晚时分,自然没落的光与路灯的光混合,让那一角的氛围有了些引力,想让人停留,并且欣赏。

      于是他带着林小渊站在一棋桌旁观看一盘下了一半的棋局。

      林小渊抬头望了眼一旁的爬藤花,萧闲地在傍晚的风里摇曳,嘴角牵起一股笑,似乎在跟它们打招呼,由嘴型来看,是在说:晚上好。

      “什么花?”霍言随他眼角望眼过去,“也好香。”

      “金银花啊,”林小渊指着下棋的一位大爷桌旁的茶杯,“也可以拿来泡茶喝,就跟这茉莉花一样,都叫花茶。”

      “嘿!吃你的马!”

      “那我吃你的车!”

      “将军!”白发苍苍的大爷一声吼,“怎么样,前有双响炮,后有马追击,输了输了!”

      “是是,也用不着那么激动,今天十局,就赢了这么一回,看把你高兴成什么样。”

      “你不懂了吧,一直输,临了赢回来,今天的晚饭可就香啰。”

      说罢俩人把棋子收好,放在了一旁塑料大桶里,起身走人。

      走的时候另一人说:“要不是老伴儿喊回家吃饭,你以为你赢得了我?”

      “输了就输了,不好找借口啊。”

      “借口?我还需要找借口,就凭你不赢一把不放我走的性子,我不输今天可就回不去了。”

      两人背着手佝偻着身体,踱着步走远,传来哈哈笑声,最后一句话随之渐远。

      “这么多年都是那么过来的,还需要找借口……”

      “他们棋子没带走。”

      林小渊收回目光。

      “本来就放这里的,谁来了都能下。”霍言笑问他,“你会下吗?”

      “会一点。”

      “方永源还教你下棋?”

      霍言已经坐下,开始摆棋子。

      “不是,”林小渊把花盆放地上,拿眼瞧他,“10岁的时候,一个人教的我。”

      “哦?你的人生里,还有其他教你东西的人?”霍言拿的是黑色棋,给林小渊使的是红色棋,“红棋先走。”

      “就是他最先教的我。”林小渊走了当头炮,声音有些不自信,“好多事,都是他。”

      霍言飞了马,没抬头,继续问:“他呢?现在在哪儿?”

      林小渊没说话,望他一眼,专注下棋。

      霍言以为他没听见,也就没追问,也专心下棋。

      随着棋子在棋盘上走出的声响,太阳沉降,自然光线没了,剩下一旁的黄色路灯,路灯照着金银花,投了影子在墙上。

      花随着晚风轻轻动,影子就随着花轻轻地动,看起来就像是时间在微微流淌。

      霍言马走了一步,笑说:“将军。”

      林小渊划士别他的马,见他走车,又轻柔对自己说:“再将。”

      林小渊移了帅躲他的车,霍言笑:“王不能见面呢。”

      林小渊抬眼,发现他的帅位居当中,周围已经没了棋子。

      霍言笑他:“看来教你那人没教好,只看得到棋盘局里的两步。”

      “嗯…”林小渊注视他,露出虎牙,“要是当面跟他说他教得不好,不知道他会怎么回答。”

      “那就要看他性格是不是虚心谦逊了。”

      “谦逊就不是他了。”

      “那估计会说:是徒弟学艺不精,跟师傅无关。”

      林小渊柔柔笑出声:“是,他肯定会这么说。”

      之后俩人往车站方向走。

      霍言转头去望那墙壁上投的花影,头胀了胀,吞咽了唾沫,太阳穴绷了绷,摇摇头往前走去。

      还是没能明白哪里来的熟悉感。

      走到一繁华街口,发现有几个摊位,卖着些纪念品。

      林小渊有兴趣过去观看,看高兴了。

      “霍言霍言~是皮影。”

      “这座小城还有皮影卖?”霍言张望,“那边还有皮影戏唱,你想听听看?”

      “想。”

      林小渊点着头。

      霍言买了票带他去找了位置坐,露天的,一个简易台子,后面黑布围起,前面一白幕,灯光已经打好,等看客坐得差不多才开演,看了眼时间,还来得及。

      等客坐一半,皮影戏开演。

      他想起小时候他爸爸带他看过几出皮影戏,唱的都是西游记里的桥段,基本都有孙悟空大战妖怪。

      小时候很喜欢看,大了觉得有些无聊,毕竟现在数字化电影都出来了,谁还看这种没有分镜、没有镜头转换的表演。

      现在去看,全是怀念罢了。

      二胡声先响,随即板鼓敲响,出现一个曼妙女子,他看了看标题。

      《梁山伯与祝英台之化蝶》

      古琴声响,曼妙女子的皮影,就是祝英台,来到了一座坟前,一女子配了词,戏腔说辞,随后跪下哭泣,之后一阵烟雾,墓裂开一条缝隙,祝英台跳了进去,墓地合上。

      画面静默,熟悉的音乐响起,从墓地后面飞出两只蝴蝶。

      故事很短,却演了15分钟,音乐继续弹奏,好些人已经起身准备走。

      霍言觉得此皮影是为了给旁边卖纪念品搭的台子,因为太简陋,除了人物,周围没有一点儿场景。

      “电影拍出来之前,就是这种光与影。”

      林小渊看完说了句。

      “这是永恒的美,”霍言点了根烟,“现在拍照、电影,都得打光,好的电影镜头,打光都不止一处,十好几种光,光影很重要。”

      随着看客走光,他俩也站起来开始往回走。

      路上…

      “人类真是一种喜欢创造的生物,找到了火,就开始煮熟食物,吃饱了就开始研究火与光,之后又看见了影子,再就研究起了艺术。”

      “那个时候…”霍言吐口烟问他,“是什么艺术?”

      “手影啊。”

      林小渊望了眼前方一处墙壁,跑到墙角,找寻什么东西。

      之后抬头去看一旁的路灯,把花盆放在一旁,用手在路灯下晃悠,最后找着个合适的位置,两只大手指交叠,手掌飞舞。

      “你看,蝴蝶,在花丛中飞舞。”

      霍言走过去,去看花盆的投影,再看他手指的投影,也将大拇指勾起,在花丛的影子旁,盘起个翩跹的蝴蝶。

      “呵…手影化蝶。”

      “嘿嘿,我还会好多。”林小渊拉他蹲下,把花盆移到一旁,“我给你表演。”

      之后那地上的黑影变成了螃蟹、皇冠、小鱼…

      最后变成了狗头,嘴巴一张一合,还附带解释说明。

      “这是一只狗,如果眼睛这么动,你也可以说是一只狼,嘴巴张开,再吼叫几句,”

      林小渊学了狼叫:“啊呜——”

      手指变换,变成了一个短小的人。

      “这是小红帽,有一天,小红帽要去森林里看她的奶奶…”

      霍言把烟叼嘴里,伸手指,假装是森林的树,让林小渊的小红帽在那些手指里穿梭,随后变成了狼,来了兴趣,加入配音。

      “你好啊,小红帽,现在是要到哪里去呀?”

      “你好啊狼先生,我要去看我生病的奶奶…”

      “你可真是个好孩子,不过为什么不再送上一朵鲜花呢…”

      “哈哈…”林小渊的小红帽没了具体影像,“你的狼,看起来好温顺。”

      “是吗?”霍言看了看自己的手,“不该这样比?”

      “其实…”

      林小渊一只手把两根手指并拢,另一只手在上面比划了个人形,往灯源那边移了移,短小的人影被拉长,手指交叠走路。

      “当时我们一起看了部电视剧,《大明宫词》。我喜欢里面一段皮影戏,我们没有皮影,他就教我用手变化成的影子去演。”

      “教你下棋那个?”

      “嗯…我们夜晚点了蜡烛,这么个影子人,在烛火的摇曳里变得更是有趣,”林小渊神情些悲伤,忽又笑了,“我给你演一段他当时给我演的,你想看吗?”

      “好,你演。”

      霍言把烟从嘴上拿下来抽了最后一口,将烟在地上杵灭。

      林小渊声音故作女声,虽然没有女声那么细腻清扬,却也不失神韵。

      悠扬凄婉的配音传来。

      “野花迎风摇摆,好像是在倾诉衷肠,绿草凄凄抖动,如无尽的缠绵依恋……为什么春天每年都如约而至,而我远行的丈夫却年年不见音讯…”

      霍言也看过那部作品,有些印象,似乎编剧写的台词大部分有着莎士比亚的影子,所以当时看到的时候,台词基本记不住。

      他好奇林小渊能记住多少,记得多,那就说明是真的很喜欢了。

      故作女生的声音说完,手影变换了一个角度,影子上半身变得有些壮阔似乎是一个男子,传出来的声音比他自己原有的声音浑厚了些。

      “离家去国,整整三年,为了梦想中金碧辉煌的长安,都市里充满了神奇的历险,满足了男儿宏伟的心愿…看这一池春水…看这满溪桃花…”

      霍言似乎追忆起了那几句词,跟着他的声音附和:“看这如黛青山…”

      林小渊听他一说,眼里闪着光,立马住了嘴,手影晃动,配合他念的台词去演。

      霍言的两手也不自觉地重叠,化出一人影,走到他的手影面前,声音不用怎么去演,很厚重,沉稳有力。

      “来的是谁家女子…生得是春光满面…美丽非凡…这位姑娘…请你停下美丽的脚步…你可知自己犯下了什么样的错误…”

      手影猝然消失,林小渊抓了霍言手臂,兴奋难掩。

      “你还记得?”

      “记得一些,”霍言不解他的兴奋,“好像是太平公主和李隆基互演的那一段。”

      林小渊手离了他的臂膀,语气有些惊喜后的颓丧。

      “是那段,最开始是李治和贺兰式演的…”

      “好像是…”霍言看了眼时间站起身,“走吧,火车快开了。”

      “好。”

      林小渊眨了眨眼,抱起地上的花,跟他走往火车站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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