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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自我··没了 ...


  •   吴翼把吉它拿下来,还有本歌单,翻了翻,在一张歌单上停留。

      “刚刚说安稳,这歌挺应景,你听过《稳稳的幸福》这首歌吗?”

      “没有…”

      “那我先唱给你听听看。”

      “好。”

      吴翼去感受从玻璃外透过来的晨光,神情有些惆怅,手上开始弹奏那些弹了很多次,熟悉得闭眼就能弹出的和弦。

      林小渊从他手上那红绿相缠的手链转向窗外,列车的行驶速度依旧。

      此时这条长长的绿蛇正迎着东方,迎着朝阳,不知疲累,一如既往地往前。

      光打在那盆茉莉花上,将绿白单调的两种颜色,变成了五彩。

      歌声和吉他声在车厢里散开来。

      霍言听这歌,忽地觉得,稳稳的幸福,是不是才是人世间最难的,而难的地方,在于人的贪婪与不满足。

      当然,他是站在自己的经历和立场来说的这个感悟。

      因为他在追求所谓稳稳幸福的前提,是衣食无忧,而衣食无忧,别人可能就是一日三餐简简单单,而他,要的是财务自由,时间自由。

      那么…就需要很多的存款,不需要再去看人脸色,要饭吃。

      霍言听着他们歌唱教学,吴翼当起了老师,教林小渊发音,还有如何抑扬顿挫,高音该用哪里去发音,一番指导下,霍言觉得还没先前自然发出的声音好听。

      因为他是凡人,凡人听歌,只听感觉,不听里面的技巧。

      在这还算惬意的情境里,让我们回到丁卓和邱容得故事上来吧。

      上回写到,丁卓和邱容成了形影不离的大哥和小弟、同桌、还有一起在实验楼底下吃小鱼干的同类。

      虽然丁卓说邱容可以每天多睡半个小时,以为的是他本来5点起,现在可以5点半点起的意思。

      但是他没搞懂,邱容其实每天5点起床不是因为要去接他,而是要去店里帮忙做事。

      所以还是得5点起床,只不过去接他的时间得以省了下来,因为他可以坐在丁卓的车里,坐在他身旁,靠着他的肩膀,睡那么半个小时了。

      邱容对此很感激,不过他后来想,本来他以前的生活规律,就是帮忙完店里的事,可以早些到教室,上早自习之前在桌上眯个半个小时。

      他心里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就像是你本来有一个玩具,被人抢了过去,随后还给你,你还对他表达你的谢意。

      而且,先前说的忍辱负重,完全没有辱也没有他承受不了的重。

      一如既往地上学、回家。

      只不过,以前一个人,现在是两个人。

      而丁卓从不可一世的小霸王变成这种暖心大哥的契机,还得讲一讲。

      有那么一天,丁卓带着邱容去实验室二楼,去做他最喜欢做的实验,捣腾那些化学物质。

      化学课上老师喜欢做给大家看,有些因为太过危险,自己不能上手去做,丁卓就觉得不爽,所以偷偷弄了把实验室的钥匙,没事儿就进去感受那种危险。

      丁卓一边做一边说:“这就是你化学不好的原因,一定要自己做,自己看,才能明白其中原理。”

      邱容想说:你是年级第一,你说的都对。对此不敢有所反驳。

      那天实验室透着一片红,是夕阳加上厚厚的云朵,呈现出来的一片暖红色。

      这种红色让邱容很想睡觉,但是不得不强忍着精神,去看丁卓做实验的过程。

      专注认真表情、纤长有力的手指、嘴角带笑的面容…

      融在那一面暖红色里,耀眼多姿。

      但还是抵不过他的困倦,不得已,他在那一片暖色里,趴在桌上,慢慢睡了过去。

      丁卓专注做完,达到他想要的结果,高兴问他:“看见没?老师做一遍我就记住了…”一转头,发现人已经在睡梦里笑得安然。

      他小心放下那些试管,走到他跟前,很想揪他耳朵,伸手在耳朵尖准备揪,却发现他耳朵尖粉粉的很可爱,鬼使神差地把头凑过去,舔了舔。

      随后被自己的举动吓了一跳,他刚刚为什么那么去做?因为…像樱花?是甜的吗?

      邱容是喜欢睡觉,丁卓知道。

      他有那么一回,没带实验室的钥匙,手痒想进去捣腾,只好从后面的大树攀爬上去,看看能不能通过窗户爬进去,结果站在大树底下,看见了邱容,他又趴在半片阴影里睡得香甜。

      与第一次不同的是,那时候他还不认识他,而且这一次,他不仅仅是认识他,还对他充满了好奇。

      此时他旁边围坐着好几只猫咪,都跟他似的,慵懒的趴在一旁,享受这片宁静。

      他心想:难不成还成朋友了?那功劳是不是自己也有一份,因为小鱼干全是他贡献的。

      于是走过去想跟他一起体验,就坐在他身旁,伸手,拿指尖梳理他的头发,把头往实验楼的墙壁一靠,也有了困意,缓缓闭上眼,享受这份美好。

      意想不到的是,邱容感知到自己被顺毛,抬眼看见他,顺势把头靠在了他直直的那条腿上。

      丁卓醒来,低头看他,见他微张嘴说:

      “好舒服对吗?”

      “你是说当一只闲散的猫咪好舒服?”

      “不是,是躲在阴凉里,看近在咫尺的光亮。”邱容换了个姿势,把头面向他的小腹,“还有,你的周围,有温度。”

      “……”

      当时丁卓身子不敢动,手却从头发顺到了他的腰,那腰为什么那么软。

      他一捏,把邱容捏得痒,笑说:“大哥,小弟没做错事,不能遭受这种惩罚。”

      随后翻身,面向了光亮。

      丁卓手一顿,他面对这种慵懒的姿势,失去了些自我。

      因为他察觉到自己下腹有什么热量在聚集,却因为他那同样慵懒的声线,还有言语,变得无法控制。

      垂眼去确认,心里咯噔一声响。

      自我…没了。

      他不喜欢这种内心有什么丢失的感受。

      小时候就算一个变形金钢的零件丢失了,他都能不高兴半个月。

      就算买了新的变形金刚给他,依然没有用,因为那个零件就是原来那个变形金刚的,而那个变形金钢是自己存钱买的。

      他分析造成这一切的原因,分析来分析去,只有一个原因,就是邱容。

      一般这个时候,就会选择离他远一点,毕竟那种失去的感受不好受,但是丁卓不一样,他反而变本加厉地对邱容好上了。

      因为他想:是你吧,是你让我变得心底里空了一块,那不得拿其它的来填补?不得让你眼睛里只有我,每天想我,最后离不开我?

      还有就是,他得确定,为什么一个这么普通的人。虽然长得不错,站在一丛人里一眼就能看见,甚至周身散着光。

      但是散发着光有什么用?人不聪明,还懒,最主要异想天开,居然有个不成熟的目标,考上年级第一?

      这种人到底是哪里的光芒,能把他心给挖一块走。

      你当是冰淇淋吗?随意拿个勺子,就能挖走吃掉,不吐出来了?

      你得吐出来,不然也把你心里的冰淇淋挖一块走才公平!

      ……

      霍言的心脏痛了一下,冰淇淋?怎么觉得这冰淇淋鲜红鲜红的?用什么勺子挖?挖多大一块?血得流多少…

      耳边传来嬉笑声、吉他声、歌声…

      吴翼手在琴弦勾勒,沙哑声唱:“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林小渊笑语盈盈望向他,手里多了那个蓝色丝带链接的碰铃,跟着唱:“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壶浊酒尽余欢…”

      “哈哈哈…”

      彼此望笑些许,嘴角笑意都在那歌声里环绕,吉他声继续,俩人轻笑浅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问君此去几时还…”

      吉他慢慢演奏结束,余音散完,林小渊笑说:“经常看见电影电视剧里有这个歌,有些很适意,有些却很悲伤。”

      “完全看当时人都心情,以及发生了什么事情…”吴翼把手放在吉他边,陶醉在刚刚的欢笑里,“所以说,这就是能一直传唱到永远的好歌。”

      “是好歌。”林小渊碰了碰手里的碰铃,“就跟这乐器一样,永远不灭,因为它们美好。”

      “照你那么说,悲伤易过,美好常在?”

      “不是吗?”林小渊将碰铃放自己耳边听,露出虎牙,“悲伤过去了,就不会再想,美好过去了,还会去回忆,回忆起来,乐此不疲。”

      霍言盯着林小渊的面容,单纯如刚绽放的花朵,初来人世,不知风雪,不知几时凋零。

      对比出自己无端端怀疑他的那些心态,实在阴暗。

      就像你对着一个对世界满怀希望的人怒目,强按着他的头,告诉他:世界不美好,还很糟糕,你知不知道!

      如果他说:不知道。

      你就有了什么过来人的经验筑构起的无形武器,想将他的天真如同砍人头那么砍过去。

      尽管那些天真,你曾今也拥有过,而别人砍了你的,你就得砍别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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