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终》苏苏珂

1、第 1 章

　　【第一章】
　　蒋淮好不容易从婚礼现场脱身出来，看到的就是霍骁在雪地里逐渐走远的背影。茫茫无际的白雪覆上一层脚印，脚印的主人叼着烟逐渐走远。
　　蒋淮知道为什么霍骁会难受。
　　婚礼的新郎是霍骁暗恋了三年的白月光。
　　霍骁，是蒋淮放在心里永恒的朱砂痣。
　　再次见到霍骁是在一个月之后，两个人作为合作伙伴面对面喝完了一杯咖啡。
　　霍骁进退有度地看着他，伸出的右手干燥又温暖：“合作愉快。”
　　蒋淮伸手回握，有一瞬间觉得霍骁不知道他这个人也挺好。这样他就不用费尽心思去想两个人唯一共同话题的新郎了。
　　临走时，霍骁开口留下了蒋淮的手机号码。出于礼貌，对方马上回拨回来，蒋淮看到手机屏幕上亮着的“霍骁”两个字，不动声色按掉了电话，挥手告别。
　　*
　　蒋淮和霍骁心里的白月光是大学室友，霍骁作为学长，对白月光抱有不一样的情愫，自然光临他们宿舍的机会就很多。即便是这样，对方也并没有分出哪怕一点的注意力给白月光以外的人。
　　这么一想，蒋淮觉得还真是意外地让人嫉妒。
　　他试着像霍骁那样潇洒地点燃香烟，在雪地上孤身行走，刚吸入一口，立马被呛了个死去活来。
　　他在路边狼狈地咳嗽，身边停下一辆低调又不失优雅的黑色奥迪。
　　车窗缓缓摇下，露出霍骁那张在路灯下格外深邃的脸：“蒋先生住哪里？我送你吧。”
　　蒋淮抬起头，车窗里是风度翩翩的霍骁，车窗外是因为咳嗽面红耳赤的他。
　　蒋淮：“盛世豪庭。”
　　霍骁略微诧异地挑了挑眉：“好巧，我也在。既然顺路，蒋先生上车吧。”
　　蒋淮犹豫了片刻，还是打开了离他最近的副驾驶的车门，还好霍骁并没有把副驾驶上锁，让因为故意而为之而有些做贼心虚的蒋淮不至于太尴尬。
　　车里的气氛着实有些沉闷，霍骁把今天当做他们第一次见面，可之于蒋淮来说，他们已经认识了一千三百五十天。
　　霍骁开口：“这个小区的绿化不错，现在空气这么糟糕，下班回家能呼吸到新鲜空气也是种享受。”
　　蒋淮笑着附和：“是呀。”
　　霍骁是因为小区的绿化才选择了入住，可是蒋淮住进里面只有一个原因。
　　想到这里，蒋淮有些难过地低了低头。
　　可惜这个理由并不知道他承载着一个人多么深切的喜欢。
　　到了小区，霍骁问清楚蒋淮的住处，略讶异道：“我跟蒋先生还真是有缘分，我家就在对面同样的楼层。”
　　蒋淮笑着说：“是吗？”
　　霍骁并不知道，所有的机缘巧合都是有心为之。
　　这套房子蒋淮花了不少力气才搬进来，抱着的就是偶尔打开窗户可以看到霍骁的隐秘小心思。可惜霍骁这个人的生活作风就跟他整个人一样一丝不苟，有人在的时候，窗帘永远都拉得严严实实。有时候蒋淮也会坏心思地想，霍骁该不会在房子里密会哪个小嫩模吧？
　　想着想着蒋淮苦中作乐地笑出声，端着牛奶杯习惯性站在落地窗前看向对面亮着灯的房子。
　　一抬头望进同样端着杯子倚窗而立的霍骁。一瞬间蒋淮吓到差点摔了手里的杯子。
　　霍骁似乎也有些诧异，反应过来之后抬抬手里的杯子向对面的邻居友好地示意一番。
　　蒋淮看似很冷静地回应举杯。
　　过了会，手机屏幕亮了亮，来自霍骁的短信躺在收信箱里。
　　霍骁：【蒋先生晚安。】
　　蒋淮压抑了一下嘴角越来越明显的笑意，回复短信：【霍先生晚安。】
　　*
　　第二天早上，蒋淮不知道在门口等了多久，看到霍骁出现的一瞬间，收起还在来回跺脚取暖的动作，装作自然地冲出大门，和对方来了一次正面的“偶遇”。
　　霍骁果然惊讶地止住脚步，和他打招呼：“蒋先生早。”
　　蒋淮笑着回应：“早。”
　　然后在心里偷偷吐槽，一点都不早。平时这个时候他已经坐在办公桌前打开文档准备工作了。
　　可见作为一个男神的霍骁，也有凡人接地气地赖床小瑕疵。
　　发现了点小秘密的蒋淮心情大好。
　　霍骁不明所以：“蒋先生心情很好？”
　　蒋淮往外走了几步：“还不错。就是快要迟到了，能不能搭一搭霍先生的顺风车呢？”
　　霍骁失笑：“当然可以。”
　　两家公司相毗邻，顺路还能做个人情，何乐而不为。
　　蒋淮照旧钻进副驾驶，整个人美滋滋的。
　　半路上想起来问道：“霍先生有爱人吗？”
　　霍骁：“没有”，半晌才有些奇怪反问：“为什么要这么问？”
　　蒋淮的心情于是更好了一点：“霍先生要是有爱人的话，现在坐在副驾驶的我可能小命不保。”
　　霍骁想了想，反应过来笑骂：“知道是特殊座位还坐得这么快。”
　　蒋淮于是开玩笑道：“我故意的。”
　　七分玩笑，三分认真。
　　可惜霍骁并没有听出来。
　　*
　　一上午在会议中度过，闲下来看手机的时候，霍骁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微信里多了一个好友申请。
　　申请理由可爱又不失礼貌：【霍先生你好呀，我是蒋淮＾_＾ 】
　　一上午被会议搅得烦躁的心情好像突然好了很多，霍骁笑着点了通过。
　　临下班，霍骁拿出手机看了看，通过申请之后就静静躺在列表里的好友没有发来一条消息，有点没来由的失望。
　　*
　　蒋淮走出公司大门立马被迎面而来的冷风吹了个透心凉，默默裹紧大衣，准备像往常一样赶紧到地铁口，结果半路被响着喇叭的黑色奥迪拦了去路。
　　车子发出解锁声，然后露出霍骁的脸：“上车，外面冷。”
　　蒋淮裹着衣服进了副驾驶，很自觉地系好安全带，坐下缓了好一会牙齿才终于没再打架。
　　蒋淮：“谢谢霍先生，麻烦你了。”
　　霍骁把空调温度再调高一点，头也不抬道：“霍骁。”
　　蒋淮：“嗯？”
　　霍骁：“叫我霍骁就可以了。”
　　蒋淮愣了愣，扭头看向车窗，笑眯眯地回答：“好。”
　　车子驶入小区大门，停在蒋淮家楼下，蒋淮坐着没有动：“作为搭顺风车的报答，不如今晚我做客，请霍先生吃饭吧。”
　　霍骁再次纠正：“霍骁。”
　　蒋淮无奈地笑着重复：“霍骁。”
　　霍骁：“现在？出去吃吗？”
　　蒋淮歪头看着他笑：“当然不，我来做。”
　　霍骁这次是真的惊讶了：“你会做饭？”
　　蒋淮点头：“孔子不是说过吗，要抓住一个人的心要先抓住一个人的胃。”
　　霍骁皱着眉头想了半天：“孔子说过这句话？”
　　蒋淮终于还是绷不住笑出了声：“是我记错了，可能是鲁迅说的。”
　　霍骁看着他看了半天，才开口：“我发现你很爱笑。”
　　蒋淮努力摆出严肃脸，结果坚持了没多久就败下阵来，认输道：“好吧，我确实很爱笑。”
　　和你在一起的时候。
　　*
　　霍骁从小到大十指不沾阳春水，别说帮忙了，能站在一边不添乱就很不错。对此他自己倒是很有自觉，离厨房远远的，尽量不造成主人公额外负担。
　　蒋淮系着围裙嘱咐：“你随便转着玩，遥控器在桌子上，水杯在餐桌，稍等一会，马上就好。”
　　霍骁应了一声，在客厅里转来转去。客厅转完了，突然兴之所至想看一看和自己家面对面的房间，不知道从这个视角看自己家是什么样子。
　　霍骁：“房间我可以进吗？”
　　蒋淮高声回答：“可以。”
　　霍骁循着方位，打开类似于主卧的大门。
　　整个房间简介而温暖，不同于霍骁家里的黑白色调，蒋淮的房间清新干净。
　　霍骁站在落地窗前看向自己家的方向，窗帘被拉开，落日的余晖透过窗户洒在地板上，投下暖暖的光晕。
　　换个角度，自己家竟然看起来还有点陌生。
　　霍骁准备走出房间看看饭菜怎么样，扭头却被床头放着的一架相框吸引了注意力。
　　蒋淮收拾好东西来喊人吃饭的时候，就看到霍骁坐在床边，拿着相框略显呆滞的身影。
　　蒋淮咬了咬唇：“饭好了，吃饭了。”
　　霍骁扭头看他，指着相框里的某个人问：“你认识他？”
　　蒋淮看着相框里的白月光，叹息般回答：“认识，是我大学室友。”
　　霍骁皱眉：“你是他室友，我怎么……”
　　蒋淮打断他：“可我认识你。”
　　蒋淮第一次没有对着他笑，霍骁有一刻觉得蒋淮是悲伤的。
　　紧接着，蒋淮走过来拿下霍骁手里的相框，推着人出去：“吃饭了，等会就凉了。”
　　霍骁扭头看看相框，这一次，他第一眼看到的不再是在心里住了三年的那个人，而是站在旁边眼睛笑成小月牙的蒋淮。
　　蒋淮的手艺没的说，桌上的饭菜几乎是按照霍骁的口味做的，这一顿饭吃得霍骁酣畅淋漓。
　　饭后两个人捧着茶杯去油，蒋淮：“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问吧。”
　　霍骁想了想，刚开始看到相框他确实有很多问题，可现在却觉得没什么可问的。
　　人都已经为人夫，早就该死心了。
　　霍骁：“你抽烟吗？”
　　蒋淮错愕了一下，继而摇头。
　　霍骁：“有烟吗？”
　　霍骁知道他有，第一次见面……或许是很多次见面亲眼看见过这个人在路灯下吸烟被呛得面红耳赤。
　　蒋淮把满满一盒烟递过去。
　　霍骁：“介意吗？”
　　蒋淮摇头，于是霍骁熟练地点燃香烟，深吸一口之后，喃喃自语：“最后一次。”
　　蒋淮不明白最后一次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故意把相框放在霍骁能看到的位置是对是错，过了好久，蒋淮尝试着给自己点了一支烟，学着霍骁的样子点燃之后放进嘴里。
　　结果被霍骁一把抢过来熄灭扔进垃圾桶：“少抽点，对身体不好。”
　　蒋淮有点想哭，却拼命笑着：“你自己不还是在抽烟吗？”
　　霍骁看看他，又看看窗外：“最后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