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女不可欺》大魔王皮卡球

19、长生受伤

　　夜溟一脸醋意。他入岛之时，水神竹紫杉已经陨落近百年，而颜如玉入岛，几乎是姐妹二人联手教导的，论资历论感情，颜如玉自然更有优势。

　　只不过这份情谊落到夜溟眼里，他只看到了郁灵见到颜如玉总是比平时更跳脱一些、温和一些。

　　颜如玉见了郁灵，深深鞠了一礼，恭谨道：

　　“师尊。究竟发生了何事？我听说……”话说一半又咽了回去，许是觉得夜溟面前不太方便。

　　夜溟假装不知自己在此“碍眼”，丝毫不回应颜如玉的眼色。

　　正当此时，只听远处传来了青谭的声音，引来几人侧目。

　　大老远的，便见青谭挥舞起手臂，在御剑飞行的长生身后探出头大喊着：“大当家的——颜哥哥——”

　　颜如玉单手扶额，一副头疼的样子，看起来并不是很想见到青谭。

　　夜溟瞄了一眼郁灵，神色沉了下来，满脸忧心忡忡。

　　青谭见到颜如玉，还没等剑落稳，便飞身跳了下来，一把环抱住了颜如玉的细腰。

　　颜如玉一脸尴尬，正色道： “青谭！不要胡闹！”

　　“颜哥哥我都五个月零八天没有见到你了！”青谭眼里全是颜如玉，好像来妖族领地不是来找郁灵的。

　　郁灵正轻笑着，耳边传来夜溟的温声细语， “别走行吗？”

　　郁灵收了笑容，思索间注意到了不发一言却一直在关注着自己这边的长生，心虚的感觉再次浮上心头。

　　她避开长生的目光，也悄声回复夜溟道： “我事儿多着呢，你不要太过分了。”

　　夜溟想着此刻不方便劝说她，便先下手为强，他拍拍手大声说道： “难得大家齐聚一堂，不如在府上用个饭，边吃边聊。”

　　青谭这才注意到夜溟在旁边，她放开颜如玉咒骂道： “好你个夜溟，变成别人的样子骗了我们一路！你居然还有脸……”

　　“青谭……”郁灵出声制止道： “夜溟与我已经暂止干戈，你先不要骂他了。”

　　“你们现在人多势众，我自然要认怂的，青谭姑娘，府上有陈珍坊的糕点哦，包括苏子糕，给你赔罪可好？”

　　“苏……那又怎么样？我……我听大当家的！”

　　那陈珍坊是人间少见的连锁糕点铺子，据说老板是个爱游历天下的修士，九州大陆一共在大城大国开了七间铺子。不知用了什么秘方，陈珍坊的糕点香甜不腻，口味丰富，想买一份要排队好几个时辰。

　　这对青谭来说，实在是很诱惑。她看郁灵的眼神都充满了暗示。

　　郁灵对青谭的诉求了然于心，但还是瞟着夜溟，满脸质问。

　　“我看不必了，师尊，天色已晚，还是跟我回烙琰山从长计议吧。”颜如玉自然是不信任夜溟的，第一个拒绝也不奇怪。

　　长生一直都没有说话，似乎心中有气。

　　郁灵浑身不自在，长生的存在就好像一直在提醒自己， “妖主娇妻”这个词。

　　“颜师兄，你难道不想详细探查一番我这妖主府邸的细节吗？比如……何处布了防，何处是阵眼？”

　　“也不必。”话虽这样说，颜如玉还是瞄了一眼郁灵，似是在问她意思。想来颜如玉一定也很好奇师尊和夜溟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的。一会儿她杀了他，一会儿他又活过来伤了她的，好不狗血。

　　大师兄武幽澈本就是惨死，两位师尊费了很大劲才保住他的灵元和魂魄，但终究是身死，只能终生困于冥界。成为冥界之主，也算用另一种方式守护苍生了。

　　而颜如玉呢……烙焱山之祸失去至亲之人，多年来他几乎是将自己放逐在那火山口中，承受无尽孤寂。

　　或许是因为前面两个徒弟都太凄惨，郁灵对夜溟就像带有一种补偿的情绪一般，游历带着他，打架带着他，哪里有了新流行的话本，出名的美食，她都要带着他。

　　即便他见到什么恶霸流氓都要收拾一顿才肯罢休，即便他惩罚恶妖的手段有时令人心惊，师尊对他还是会宽容一二。

　　而众多疑惑中，更令颜如玉震惊的是，夜溟居然真能打败师尊拿到妖主的位置！

　　师尊是何许人也，他可是亲眼见过郁灵为了镇压岩浆，发挥出撼天动地的力量。

　　夜溟不过是凡人修士，靠着天赋、努力还有很大的机缘才能遇上天劫，羽化登仙，获得不老仙身。

　　除了师尊故意输给夜溟，否则颜如玉想不出别的缘由。

　　疑问虽多，但颜如玉相信师尊怎么做自然有她的用意，只要她没有受到伤害，他都无所谓。

　　而另一边的长生，像哑巴了一样，面色凝重，不知道心里合计着什么，对于夜溟的提议不反对，也不同意。

　　“小颜，你放心，我没事的。”郁灵自然能猜到颜如玉的心思，她再次安抚道。

　　“长生？”突然被点到名字，长生眨眨眼，算是回应。

　　“冥王最近有传讯给你吗？”

　　“没有。”长生不冷不热道。

　　气愤突然有点尴尬。

　　“大当家的，长生受伤了……”青谭委屈巴巴的，打破了尴尬。

　　郁灵一惊。

　　“那天你走了之后，长生兄弟就带着伤回来找到我，他背上都是血，有那么长的一道口子，血淋淋的。我找了很多药草才勉强给敷上，他急着寻帮手救你，也没有好好处理伤口……”

　　郁灵听着心里有点难过。换做以前，可能她根本不会当回事。自己人受了伤，对她来说随便涂点灵药，施点术法就能恢复。

　　可是现在，明显长生是在与昆仑派的战斗中受了伤，自己和夜溟却在树上……哎！那个时候他一定是忍着伤痛，拔剑欲为自己一战的。

　　可是她当时心中慌乱，又失去法力，丝毫没有察觉他背后有伤。

　　郁灵抬手，却突然发现，自己的神力又没有了。

　　漂亮。

　　她心口一痛，曾经亲眼看着好姐妹跳入火山口，神力消陨，神识尽散，她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还要去救那些逼死姐妹的凡人……这种无力感再次席卷全身，她胸口的疼痛瞬间蔓延到四肢，只觉指尖发麻。

　　夜溟离她最近，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扶了一下，霎时被颜如玉杀猪一样的眼神横扫了一眼，夜溟也不欲引发争执，便收了手。

　　颜如玉面露疑惑，这可不是师尊日常的做派。

　　长生见她失了态，似乎是为自己受伤一事，神色有所缓和，轻声道： “前辈不必挂怀，我本就是鬼差，身体也不是自己的，并没有什么大碍。”

　　郁灵定了定心神，法力全失的事情，知道人越少越好，即便是眼前这几位自己人。

　　她思忖片刻，淡淡道：“小颜，我真的没事，我在妖界还有事情要做，你带青谭先回去。”

　　夜溟不动声色地笑了。

　　颜如玉愣了一下，但也没有再多问，点头道：“是，师尊。”

　　“大当家的……”

　　“青谭听话。”

　　“哦……”

　　可是长生怎么办呢？

　　郁灵瞄了一眼长生。

　　“晚辈受冥王之命，自当竭尽全力守护前辈。既无处可去，晚辈便守在这里吧。”

　　说罢，他便背过身去，抱着剑，准备在妖主府门前守着。

　　郁灵看着他的背影，想到那层层衣衫之下是一条血肉开绽的伤口，心中酸楚。

　　夜溟很不喜欢这位“鬼差”，但是看在郁灵的面子上，勉为其难道： “我这妖主府门还不缺个看家护院的，你进来便是。”

　　安排好一切，几人便散了去。

　　夜溟给长生安排了一个距离郁灵房间最远的偏房。

　　妖主地盘规矩甚多，不能飞檐走壁，不能大声喧哗，不能交头接耳，更不能动手打架……

　　除了妖主本人。

　　所以长生想去跟郁灵说句话、商议点事情，要步行走很远很久。

　　好容易支走了夜溟，她独自来到了长生的居所。

　　又小又旧的房间里，长生慢斯条理地收拾着。

　　察觉郁灵进来，他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施了一礼道： “前辈。”

　　“你的伤怎么样了？”

　　“已经无碍了。前辈不用挂心。”

　　“我看看。”

　　长生怔了怔，埋下头，似乎是难为情。

　　“我的年纪都够给你当祖宗了，有什么害羞的？”郁灵道。

　　长生的脸直接红到了耳根。

　　眼前让郁灵突然想起，夜溟初入泠镜岛之日，也是与一群仙家打了一架。

　　对方以多欺少，夜溟新晋之秀，明显不敌，致使他的背上和胸口，多处负伤。

　　那时的她也没多想，捏个决就把夜溟衣衫褪了，露出精壮的肌肉，和几道血肉模糊的伤口。

　　郁灵动动手便将彼时夜溟背上的伤涂好了灵药。

　　等她抬眼的时候，才发现眼前夜溟的脸已经红到了耳后。

　　跟此刻的长生一模一样。

　　郁灵心想，自己一定是疯了，这点小事都能联想到过去的夜溟。

　　长生红着脸背过身，将上衣褪去，露出一道长长的伤口，从左肩胛延伸到了右腰。

　　“对不起，当时，我不该留下你们二人。”郁灵歉疚道。

　　“你也是想验证他的身份，是吗？”

　　不知为何，郁灵并不想跟长生谈论夜溟，好像提起他来，自己就很心虚一样。

　　“我给你带了灵药。”她将药瓶拿了出来，夜溟这里的灵药应该也是很好用的。

　　“多谢前辈。”虽然耳朵红透了，倒是没有再客气。

　　膏药黏腻，郁灵只能亲手将药膏涂抹在伤处。

　　他皮肤白皙，称的翻红的皮肉更加骇人。

　　他的身板看着单薄了点，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是十七八岁的少年体魄，没经历过什么风浪。

　　应是吃痛，长生的背部是不是抽动一下，郁灵也跟着不自觉紧张，她用食指中指蘸取膏药，然后小心翼翼地在伤口处轻轻点点。

　　“前辈，我不疼。”长生说道。

　　怎么会不疼呢？这伤口处理得太草率，弓起背来还能看到已经腐烂的血肉，怎么会不疼。

　　只有这一道伤口，郁灵涂完，手腕都有些酸了。

　　许是刚才过于聚精会神，全然没有察觉夜溟在门外，等她察觉后，长生已经将上衣穿好，脸色也稍稍正常了一些。反正夜溟也没进门，拂袖离去，郁灵便没有理会。

　　“前辈，有件事，刚才一直没有机会说。我来之前，自作主张回哀劳城，做了一件事。”

　　可能感受到了郁灵的关心，他神色语气都温和了很多，眉目舒展的长生比面色凝重的长生多了几分少年气，郁灵也觉得“压力”小了一点。

　　“什么事？”郁灵道。

　　长生将自己在哀劳城收买了几个说书先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郁灵。让那些茶楼和街边小馆讲述前些天妖族易主，九天神女被妖主夜溟重伤，得上天示警，九天玄女逃过一劫，为救哀劳百姓，神女派使者分发了一些神奇的种子，在一夜之间长成粮食，这才帮助哀劳百姓度过了劫难。就连当日城主府门前为百姓医治冻伤的神医也是九天神女所派。

　　还有，神农架外的村落，长生帮他们把“九天神女”的神庙立了起来，村民们深受恩惠，庙虽小，信徒不多，却十分虔诚。

　　当然，剩下那些添油加醋的技巧自然是交给说书先生了。

　　郁灵面露尴尬，自己被世人骂惯了，还真不太习惯这些。

　　“九天神女”这个称呼，郁灵其实也不是很喜欢。

　　她以神躯神脉自然可以上至九重天，可是九重天之上并非明媚温暖，与四五重天的仙界不同，九重天之上是无尽的黑暗，即便繁星璀璨，依然抵挡不住抬眼望去便是如万丈深渊一般的死寂，而九重天之下，是厚厚的云层，拨开云层能俯瞰到群山蜿蜒起伏，气势磅礴的九州大陆。立于九重天上，会有一种众生渺小、凡俗皆是虚妄的感觉。她并不喜欢这种感觉。

　　“昆仑派与前辈的仇怨，晚辈听青谭说起……听着烦闷，便自作主张……”

　　“一个几百年来为妖族撑腰，阻挠无数修士除妖卫道的‘妖女’……即便是做了好事，你觉得他们会感念吗？”

　　郁灵这话说的表面平平淡淡，心中却翻江倒海。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前辈只管做自己想做的事，不要埋怨晚辈擅自行动就好。”

　　“我被人泼尽脏水都没有回去揍他们，怎么会因你的好意便怨你呢？只是，人心难控。倘若事情不能如你所愿，不要失望便好。”

　　长生黯然。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各怀心事，天色渐沉，郁灵起身便回自己的院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