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雾》满松萝

5、第 5 章

　　“若若，醒一醒。”

　　穆若迷迷糊糊睁开眼，赫然看见徐砚那张俊逸立体的面容。

　　见穆若终于醒来，徐砚才开灯，道：“奶奶要上厕所，我不方便。”

　　穆若连忙掀开被子，小心翼翼扶着奶奶起床，去厕所方便。

　　从厕所回来，奶奶躺在床上，摸摸穆若的手，慈爱道：“给你们小辈带来麻烦了。”

　　“奶奶！”穆若嗔怪一声，掖好被角，“睡吧奶奶。”

　　老人家笑着点点头，闭上了眼。

　　穆若对着门外的徐砚小声说奶奶好了。

　　徐砚这才从门外走进来，漆黑的眼睨了穆若一眼，关了灯，直直躺下。

　　穆若被打扰了美梦，躺在陪护床上怎么也睡不着了。

　　她还是很担心，在梦里老邓究竟会不会责罚她？

　　翻来覆去睡不着，干脆小心翼翼起身，偷偷摸摸摸到徐砚这里来。

　　眼睛适应了黑暗，渐渐也能看清徐砚的面容。

　　徐砚的模样，成熟又沉稳，给人一种非常可靠的感觉，就是“爹系男友”的感觉。

　　他也的的确确很照顾穆若。

　　只是，好像不爱她。

　　穆若鼓鼓腮帮子，小心翼翼戳了戳他的挺直的鼻梁。

　　见他没醒，胆子大了些，凑近了，睁大眼，看他浓密的睫毛。

　　一个男人，睫毛为什么这么浓密。

　　直到——

　　男人睁开了漆黑冷邃的眼。

　　穆若“啊”了一声，一屁股吓倒在地，嗔怪：“你干嘛吓人？”

　　男人漆黑的眉眼直直审视着穆若，淡声开口。

　　“你在干嘛？”

　　“我没有。”穆若心虚极了，在黑暗中摸到自己陪护床，飞快说：“我睡啦，你也快睡吧，晚安！”

　　沉默。

　　半晌，穆若才小心翼翼睁开眼。

　　没有动静。

　　他应该睡了吧。

　　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嘴角漾着，慢慢进入梦乡。

　　*

　　一夜无梦，倒是没有回到高中时代。

　　穆若还是有点失望。

　　她觉得高中时代的徐砚很容易欺负，哪里像现在，经常就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死鱼脸！

　　早上醒来时，徐砚已经服侍奶奶吃了早餐了。

　　两人动作很轻，没有吵醒穆若。

　　穆若醒来很不好意思，揉揉乱糟糟的头发，对着一脸仁慈的奶奶撒娇：“奶奶，你怎么也不叫我？”

　　奶奶抓住穆若的小手，笑着说，谁不知道你爱睡觉，害怕打扰你。

　　穆若皱了皱脸，小声说，我本来就是来照顾你的嘛。

　　奶奶只是笑，顺便将一旁徐砚的手抓过来，将两人的手叠放在一起。

　　“你们俩都是好孩子。”

　　徐砚的掌心宽厚温暖，暖意源源不断从接触面传来。

　　穆若的耳尖瞬间染上潮红，小心翼翼抬眼看徐砚，抿着唇偷笑。

　　徐砚神情仍然淡淡的，对着奶奶微微一笑说他去看看医生来了没，顺势将手掌抽走。

　　热意也抽离了。

　　奶奶还在和徐砚寒暄，穆若的心却也随着他抽走的手掌，一起飞走了。

　　心底空落落的。

　　徐砚已经走了出去，穆若迎面对上奶奶微微探究的眼神，立刻变换了神情。

　　却还是没瞒过老人锐利的眼。

　　“你们闹别扭了？”

　　穆若伸出一根手指，小声说：“一点点。”

　　奶奶失笑，点了点穆若的额头。

　　“小丫头，人家小徐很好，你不要辜负人家。”

　　穆若低着头说好，心里却想着，明明是他要辜负我。

　　酸酸胀胀直达心底。

　　徐砚带着一群医生给奶奶又做了一遍检查，医生认真检查后表示没有什么大碍，只要认真养伤，一个月后就能下地走路了。

　　听到这个好消息穆若的心情才稍稍转变。

　　过了会关女士和父亲来了，夫妻俩强硬地让穆若和徐砚先回家休息。

　　徐砚不肯，被关女士和穆父直截了当地赶走。

　　最后徐砚只得带着穆若离开了。

　　两人并肩走在医院走廊，医院乱糟糟的声音不断传入耳中，消毒水刺鼻的味道刺激着穆若的鼻腔。

　　穆若皱了皱眉。

　　两人一路沉默。

　　穆若盯着自己脚尖走，抿抿唇，脑子里想着，他们两个人在一起的氛围老是很沉默。

　　是因为没有话说吗？

　　明明他和穿西装套装那个干练女人就有话题。

　　唉。

　　“我待会去公司，你自己回去吧。”

　　低醇的声线从头顶传来。

　　穆若仰头看他，小声哦了一声。

　　没等穆若反应，他已经大步离开，穆若只能看到他越来越远的宽阔背影。

　　穆若盯着他的背影，直至消失不见，才叹了一口气，慢慢往停车场走。

　　*

　　到家后，家里明显已经被收拾过，明亮又干净，那份离婚协议也不见了踪影。

　　总归，他们暂时不会离婚。

　　一个人在家，百无聊赖，穆若给姐妹纪依依发短信。

　　穆若：【在干吗？】

　　纪依依：【工作。】

　　穆若：【唉。】

　　纪依依：【咋啦？】

　　穆若：【唉——】

　　纪依依：【神经啊？你快说！】

　　穆若：【咋办，我的夫妻感情好像出问题了。】

　　纪依依：【啊？？？】

　　穆若：【他好像，好像，有喜欢的人了。】

　　纪依依：【我草？？？】

　　纪依依的消息接连不断发过来。

　　【你在哪？我来找你？】

　　【我靠！渣男！你有证据没有？】

　　【他怎么能出轨！？】

　　穆若应付不过来，连忙回：【其实，也可能是我多想了啦。我只是，看到他和一个女人一起去谈生意。那个女人就是对面的负责人。】

　　纪依依发来一个鄙夷的表情，【就这？你就觉得他出轨了？】

　　穆若：【可是他最近，对我很冷淡。关键是，他对那个女人笑！】

　　穆若：【他、居、然、会、笑！】

　　纪依依：【你家那位不一直都是这样？谈合作礼貌微笑一下又有什么？】

　　穆若小脸皱起，仔细想想，好像还真的是这样诶。

　　纪依依：【好啦，你别多想。要不你继续观察观察？】

　　穆若：【好叭。】

　　纪依依：【傻蛋。】

　　穆若：【你才是！】

　　和姐妹排解过后，心情微微雀跃了些，又接到徐砚的消息。

　　【晚上公司有事，不回来了。】

　　穆若气哼哼两声，咬牙切齿回他：【哦！】

　　不回就不回！

　　*

　　穆若吃了晚餐，和母亲关女士打电话关心关心奶奶，洗漱过后，就打算睡觉了。

　　徐砚还是没回来。

　　穆若埋进被子里，气呼呼的。

　　不回来就不回来，我睡觉！

　　穆若忍不住想：哼哼，要是又做梦的话，看我怎么在梦里欺负你！把你各种爆炒油烹！

　　想着想着，嘴角也不自觉勾了起来，渐渐失去了意识。

　　.....

　　直到——

　　“呜呜呜——”

　　穆若吸了吸鼻子，有些费力张开双眼，这才发现自己正在上气不接下气地哭。

　　此时正是晚自习下课时间，窗外天空暗沉，纪依依在一旁苦口婆心的劝。

　　“好啦，不就是年级最低分吗？不就是只有八分吗？下次好好考试就好了啦。”

　　穆若这才反应过来，发现自己面前摆着一张数学卷子，上面赫然用红笔写着成绩。

　　八！

　　八分！

　　穆若反应过来了，这是自己以前高中数学考的最差的一次了。年级倒数第一，被别人嘲笑了好久。

　　当时的她很伤心，哭了好久。

　　而现在的这个梦，也一一对应上了。

　　随着“叮叮叮”的上课铃声，数学卢老师一脸隐忍的怒气，来到教室，“嘭”的一声将卷子全部摔在讲台。

　　全班肃静。

　　数学老卢是一个特别严肃的中年男人。

　　“这一次数学考试，我们班的成绩额外的差！特别是居然还有人考了年级倒数！”老卢锐利的视线缓缓扫过全班。

　　全班静默，所有人都低着头。

　　气氛凝固。

　　穆若身子抖了抖，用袖子擦了擦眼泪，耸拉着脑袋，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生怕卢老师注意到她。

　　“这次卷面是有点难度。但是徐砚同学，仍然取得了一百四十八的成绩，稳居全年级第一。”

　　全班响起了小小的惊讶议论声。

　　“这次的题这么难，全班及格的都屈指可数，他居然只丢了两分。”

　　“这就是就是变态啊！”

　　“徐砚的成绩一直都很好！只是没想到这次他居然还能考这么高。”

　　老卢咳了咳，示意安静，接着厉声道：“但是，咱们班也出了全年级倒数第一，八分的成绩！”

　　穆若咬唇，大气不敢出，把脑袋埋的更低。

　　“穆若，你站起来。”

　　穆若全身僵持，血液凝固，咬着唇，眼中蓄泪，看向卢老师。

　　卢老师明显不打算放过她，猛地一拍讲台，厉声吼：“穆若，站起来！”

　　穆若吸了吸鼻子，硬着头皮站起来。

　　她突然觉得自己好没出息，明明只是一个梦，但是她就是觉得好委屈。

　　“自己说，怎么只考了八分？”

　　穆若低着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漫天的委屈像水一样溺毙了她，她的眼泪不争气的继续滚下。

　　“这就是明显上课不用心！一天天的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老卢皱着眉，最后还是放过了穆若，让穆若坐下。

　　接着卢老师让同学们自己自由讨论，试着改错，下节课讲卷子。

　　穆若一坐下，就埋在桌子上，呜呜咽咽地隐忍着哭，像小猫似的。

　　高中时她最讨厌数学，特别是穆父执意让穆若在理科班，穆若根本学不懂。

　　而且这次的考题真的真的很难。

　　只是没想到只有她考了个位数。

　　想到现实婚姻不如意，结果梦里的高中时代也不如意，眼泪再次蓄满了眼眶。

　　生活好难。

　　纪依依直叹气，拍拍穆若的背，小声安慰着。

　　“穆若，我能看一下你的卷子吗？”

　　穆若猛地抬起头，小脸爬满了眼泪，那双漂亮的眼睑通红，此时正恨恨盯着徐砚。

　　他年级第一，她倒数第一，他看她卷子干什么？

　　不就是想嘲笑她吗？

　　穆若眼睑通红，倔强咬着唇，眼泪簌簌滚落。

　　徐砚抿了抿唇，微微皱眉，坚持：“我借用一下你的卷子。”

　　穆若猛地将卷子狠狠拍向他的脸，随后卷子飘向地面。

　　“给你！你要笑就笑吧！”

　　少年漆黑的眉眼沉沉看向穆若，几秒后，线型眼弧下垂，捡起了那张试卷，转过了身。

　　穆若胡乱擦了擦眼泪，鼓了股腮帮子，拿出数学书看公式。

　　她在现实里，高三才终于说服了穆父转去文科班，然后请了高级家教，整个高三都在辛苦的学习，勉强考上本科。

　　但是她高考的数学成绩仍然不太好。

　　特别是现在，上了大学之后，高中的知识早就忘光了。

　　盯着少年的身影，穆若吸了吸小鼻子，再次气呼呼冷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