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不死》人体骨架

4、第 4 章

　　陈锦添第二天早上是被贝果舔醒的。他一边把一脸谄媚的狗脸从自己身上推开，一边坐了起来。他做了一晚上支离破碎的梦，早上醒来反而感觉比一夜没睡还疲惫。
　　“阿彪——”
　　陈锦添顾不上穿鞋就冲出卧室，猛地推开客房的门，看到俯卧在床上昏睡的男人的结实的背影，心才一下子落回胸腔。
　　他轻轻地关上门，背靠着墙发了一会儿呆，然后转身仿佛很唾弃自己地把头在墙上狠狠地撞了几下。
　　这个早上，陈锦添故意没有给梁彪做早饭就上班去了。临走前，还充满恶意地给贝果的狗碗里装满了狗粮。快中午的时候，陈锦添接到一个电话。
　　梁彪用有点沙哑的声音问：“我的早饭呢？”
　　陈锦添一只手拿着手机，一只手忙碌地翻着马上要交的文件，貌似不经意地道：“早上太忙，来不及。对了，你昨晚几点回来的？”
　　梁彪发出了仿佛从胸腔深处传来的深沉的笑声。
　　“十二点。”
　　陈锦添大怒：“胡说！”
　　梁彪又笑了起来。
　　陈锦添有点恼羞成怒，梁彪知道他在等他。
　　“我去见了几个老朋友，聊得久了点。”
　　陈锦添听到了电话那边打火机啪嗒一声响，有人点上了烟。
　　“阿鬼。”
　　陈锦添的心一下子跳错了几个节拍，他拿着电话的手都有点微微出汗。
　　仿佛等了有一个世纪那么长，梁彪才叹了口气，用懒洋洋的性感的声音道：“我没有换洗内裤了，你记得下班回来给我买点。”

　　梁彪做模特的时候是拍过内裤广告的。
　　海报上的梁彪两腿分开双手像军人一样背在身后，明明应该是代表纪律和服从的肢体动作，眼神却又桀骜不驯，他的身体强壮又充满诱惑力，腹肌分明，人鱼线刀凿斧刻，荷尔蒙的气息像要从纸上迎面烧出来。因为这个广告，当年这个牌子的内裤在各大超市都卖断了货。
　　那时陈锦添刚刚上大学，他记得自己曾像傻瓜一样在广告海报前站了很久。

　　在中学的那几年，陈锦添对梁彪的感情很复杂，掺杂了感激、崇拜、友情、亲情种种不一而足，他自己也曾问自己，到底把梁彪当什么，到最后也只能说梁彪就是梁彪罢了。
　　多数时候，梁彪对他就像对一只小狗，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有空了就逗逗他，没空了就把他踢一边去。陈锦添一般都很温顺听话，有时候使唤得过了，他也会发脾气。有一次梁彪午餐的时候让他去买饮料，跑了三次都不能使他满意，买了常温的可乐说不够凉，买了冰可乐又嫌太冷了，第三次陈锦添翻遍了小卖铺的冷柜买回来不太凉的凉饮，梁彪又懒洋洋地嫌弃可口可乐的味道不对他要换百事可乐，陈锦添在太阳下跑得满额头汗，脸都因为热而泛起了微红，他直接拧开瓶盖咕嘟咕嘟把可乐一口喝光，把空瓶子重重地放在梁彪的桌上，还忍不住打了一个充满汽水味的嗝。梁彪笑笑看着他，也不生气。
　　时间长了，陈锦添也知道这是梁彪百无聊赖时的恶趣味，就像狮子逗弄一只爪子下的小老鼠一样，喜欢做各种事挑战自己的底线，看他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会情绪失控。这么一想，陈锦添又觉得自己发脾气怪没意思的。

　　不陪着梁彪的时候，陈锦添会在他妈妈娟姐帮工的李记粥铺帮忙。
　　粥铺是几十年的老店了，陈锦添记事的时候妈妈就在粥铺做工，从早上11点到夜里11点，下班的时候还能打包一些当天剩的饭菜回家。
　　自从上了高中，陈锦添就开始在周末帮粥铺送外卖。娟姐年纪大了，不能像以前那样在粥铺干够12个钟，手脚也不像以前那么轻快了，又有些劳累积攒下的病，时不时要请假。老板看在娟姐十几年老员工的面子上，没有辞退她，心里也必然有些不快，陈锦添就主动提出周末帮忙粥铺生意，来补偿妈妈做不够的分量。
　　这件事学校里没有人知道，陈锦添也避而不提。只是偶尔梁彪周末要找他的时候，陈锦添就会露出一丝为难的表情。
　　有一次梁彪带着马子，兄弟和兄弟的马子在台球室玩，陈锦添也在，一群人嬉笑地打了几局。梁彪的马子，一个外校的长相十分艳丽的女生，周末要过生日，一直嗲着嗓子摇着梁彪的手臂要他参加她的生日party。
　　梁彪俯下身观察了一下白球的角度，然后利落一杆进洞，头也不抬道：“好。大家都去。”
　　其他人都同意了，几个女生叽叽喳喳地讨论要搭配什么衣服，只有陈锦添迟疑了一下，缓声道：“我。。。我周末有事。。就不去了。”
　　梁彪停下了手里的台球杆抬头看他。所有人都停了下来看向陈锦添的方向。
　　他身边一个外号长毛的染着黄发的男生怪笑道：“你能有什么事啊？”
　　陈锦添顿了顿：“家里有点事，你们去玩吧。”
　　长毛看了梁彪一眼，啧了一声：“操，这么扫兴。”
　　梁彪没说话，拿着粉块擦了擦球杆的头部，又俯下身去打球。
　　“当”的一声，又一颗球落袋。
　　长毛转转眼珠，马上又呼朋唤友地炒热气氛：“哎，不要理这个死小子。打球打球。谁来跟我再开一局？”

　　陈锦添很快把这件事放在了脑后。
　　周六一整天他都在送外卖，跑得腿都要断了，回到家整个人像一个“大”字扑倒在床上，衣服都没脱就睡着了。
　　娟姐心疼儿子，本不想让他再去，陈锦添安抚住母亲，还是出门了。
　　周日店里有一名员工请假，老板全叔干脆叫陈锦添在店里帮手。
　　全叔五十岁上下，身材微胖，很有点小商人的精明和市侩，帐算得很精，又有点小气，但是大体上也不算是个坏人。
　　陈锦添做服务生从中午一直忙到晚上，过了10点客人慢慢变得稀少起来，全叔坐在柜台后算完了今日的帐，捶了捶有点发酸的腰，跟陈锦添说让他先走。
　　陈锦添谢过全叔，刚在后厨把服务生的围裙摘下来叠好，就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然后不少脚步声走进来。
　　过了一会儿，全叔神色紧张地探头进来，看到陈锦添还在，顾不得擦脑门上得汗，急道：“快，快出来帮手。”
　　陈锦添只好把摘下来的围裙重新穿戴好，推开后厨的门，脚步猛的一顿。
　　粥铺里坐了七八桌凶神恶煞的人，不少人的胳膊和胸口漏出纹身，在粥铺的白炽灯下吸烟。
　　全叔推了陈锦添一把，示意他赶紧去点单，他自己则走向中间的一桌。这一桌只坐了两个人，被一帮古惑仔众星拱月地围在中间。
　　“阿全，我也是有好多年没有上你店里来了，今天带一些小兄弟们过来坐坐，没有打搅你吧？” 其中一人道。
　　陈锦添抬头去看，视线却被全叔穿着白色背心的微胖的身材挡住了。
　　“哪里会打扰，您能来光顾我求都求不来。” 全叔微微弓着腰道。
　　“这几年，租金涨得快，好多祖辈经营下来的餐厅说没就没了，都是老邻居老街坊，我心里也不好受。你这里生意还好吧？”
　　全叔笑笑：”托您的福，还过得去，只是赚得少些，勒紧裤腰带过活吧。”
　　对方又笑了笑，他的声音低下去不知道说了什么，他旁边的人应了一句，全叔也跟着点头应和起来。
　　看着全叔和话事人相熟，陈锦添也放下心。
　　很快全叔点好了单，陈锦添这里还剩下三桌，全叔给陈锦添递了一个“机灵点”的眼色，就匆匆往后厨去。
　　陈锦添眼观鼻鼻观心地点完了菜，一抬头却大吃一惊。
　　坐在中年话事人旁边的正是梁彪，他正在一丝不苟地给对方斟茶。
　　仿佛感到了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梁彪警惕地抬头，看到陈锦添的那一瞬间，他的瞳孔微缩了一下，很快就收束好表情，装作不认识的样子。
　　陈锦添也赶紧低下头，心如擂鼓，加快步伐向后厨走去。

　　接下来的一整晚，陈锦添都有点魂不守舍的。幸而全叔也神经高度紧张，顾不得去发现他有什么不对。
　　在后厨准备食材的时候，陈锦添悄声问全叔：“外面坐的那些是什么人？”
　　全叔一边大火炒菜，锅铲敲得锅底梆梆响，一边眯着眼说：“14K的人咯。不认识啊？我教你，中间那个是14K的大佬梁发。”
　　陈锦添吸吸鼻子。
　　全叔叹道：“你年纪小，没听过他的名字。我们这个年纪的人，谁不知道他。当年他就是从这条街出去的，你别看他如今说话这么客气，从前这附近几条街都是其他帮派的底盘，梁发带着人一个赌档一个赌档砍过去，整条街血流满地，刀都砍折了不知道多少把。这两年江湖地位稳固了，场子都给下面小弟看，他才慢慢修身养性，隐居幕后。”
　　陈锦添的心猛一跳。他停了停，又貌似不经意地问：“坐在他旁边的人是谁全叔你认识吗？”
　　全叔想了想道：“没见过这个后生仔。看年纪不像是他儿子，不过听说他很疼一个侄子，会不会就是他？”

　　稍微修改了一下。好久不写了，感觉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