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鼎》风雨月

8、迷失在幻阵中！！

　　影屋的门在风中吱吱呀呀的唱着。阿绯冲进房间，只看见窗户大开，夜瘫坐在窗下，低垂着头，如梦的长发撒了一身。
　　“萤，你来了。”他喃喃着，抬起头，对她笑了。
　　“你...”阿绯瞪大了眼睛，他嘴角那一道鲜红刺痛了她。“你怎么了？！”她冲上前，跪在他身边，焦急的道，“是不是受伤了？我们去找大夫...”
　　“不用了。”他笑着制止了她，妖娆的眼睛第一次那么清澈，如水。“极星不会让背叛者活着的。”
　　阿绯没有说话，眼底泛起晶莹。
　　“那句话，是真的。”夜笑着，“我，从来没有骗过萤。”
　　“一定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办法的对不对？！”大颗的眼泪从阿绯的眼睛里涌出来，夜抬手轻轻为她拭着泪痕，笑道：“笨蛋。不要骗自己。”
　　“不要！我不要你死！！！我们去找师傅，师傅一定能救你的！！”
　　夜轻笑出声，随即又剧烈的咳起来，血水不住的从嘴里涌出，好不容易他才缓过一口气，他扶起阿绯的脸，轻声道：“喊我--夜。”
　　“不要！！我不要！！”
　　“乖，喊我—夜。”
　　阿绯看着他，泪流不止，“夜...”
　　“乖。”他笑了，俯下身，吻了她。

　　第一次。

　　浅尝。
　　很甜。
　　她的味道。

　　鲜红的血点在她唇上，妖冶极了。

　　萤...

　　夜笑了。

　　该死，眼睛变的模糊了...真想再看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小心风无雪...”

　　该死，话都说不出了...

　　“再见...我的...”
　　我的...萤...

　　斜阳如血，染红了天，染红了地，也染红了影屋荒园一角的孤坟。
　　风在呼啸。
　　阿绯转身离去，没再回头。血水从她手上斑驳的伤口流下，落在雪地里，如点点梅花。

　　风连靠在门口，他紧紧攥着剑，低头沉思着。忽然，他下定决心一般敲开了阿绯的门。
　　她还是回来时的那个样子，没有一丝笑，没有一丝表情。
　　“回去吧！”
　　阿绯仿佛没有听懂，“什么？”
　　“我说，你回去吧！！和云间一起回青岚山去！！！”风连吼了起来，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火气为什么会这么大，但是不发泄出来，他觉得自己要被压的喘不过气。

　　阿绯看着他，没有一丝生气的痕迹，“不！”她拒绝的很干脆。
　　“你还想要这种可怕的回忆吗？！！！”
　　可怕的回忆....阿绯微微拧起眉宇，这几天的一幕幕又如走马灯一般在眼前回放。最终定格在夜的身影上，夺目的血红，夺目的笑颜。

　　“你们回去吧！”
　　许久，阿绯的眸子里闪过一道寒光，“我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自己。”我要去风家，我要知道极星在哪...我...

　　“那么，便一起去吧。”云间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阿绯转过头。
　　云间的脸色有点白，但是他的微笑依旧暖人心扉。看着他，就仿佛觉得自己不是孤单一人。
　　“云间...”
　　该死，想哭了...

　　“你...”风连皱起眉，刚想说什么，却被云间制止，“一起去吧。”

　　终于，那张一直毫无表情的脸上浮起一丝笑。

　　风连紧紧捏了捏剑，转头离去。“随你们！”

　　***
　　清晨，阿绯已经起来收拾行李了。一个小包袱，很简单。她擦了擦额上的汗水，走到桌子边。桌上是老板娘送来的谢礼，说是为了感谢他们驱魔，特地送来的特产。
　　布包一层层打开，竟然是一串黑珍珠般的萤果。
　　恍然间，她似乎又听见那个妖娆的声音在说：“你的眼睛像这颗萤果，我叫你萤吧。”
　　那一刻，她紧紧捂住嘴，压抑着恸哭起来。

　　云间静静的听着她断断续续的哭声，原本要叩门的手放下了。他转身离开，他现在还不知道怎么安慰她。还不知道...
　　门廊的拐角处，风连斜倚在那，“你怎么样？”
　　“我没事。”云间淡淡的回答，“不要告诉她。”

　　***
　　马车很颠簸。马车里很压抑。
　　钟翔看着面无表情的阿绯，终于受不了了！！
　　“喂！！！”
　　阿绯放下手里的书，淡淡看了他一眼，“怎么？”
　　“以后不要哭了！！”
　　“恩？”
　　“你不知道你哭了后眼睛红红的很丑么？！”
　　阿绯皱了皱眉。
　　“本来就不是很漂亮，再一哭就更丑了！！”
　　阿绯只觉得额上青筋在跳。
　　“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和你坐在一起的我考虑啊！！”

　　“啊~~~~~”一声惨叫。
　　马车立刻停住。
　　“怎么了？”云间与风连紧张的探进头来。
　　只见钟翔眼泪汪汪的抱着脑袋，额上顶着一个大包，“臭女人！！”
　　“云间，把这个小鬼扔出去！”
　　哈？！

　　***
　　车门关上，云间与钟翔换了个位儿。马车继续向赤水河方向奔去。
　　“你在看什么？”云间抽出阿绯手里的书，赫然是本咒术书。他有点吃惊，随后又有些了然。
　　是为了那个人么？他的心有点痛。

　　“云间...为什么我什么都学不好...学不好星象，学不好咒术，学不好剑法...”她的手握得很紧，指节微微泛白，“这样下去..这样下去....”她忽然咬住嘴唇，不再开口。
　　云间抬手，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他本来想说，有我在，我会就够了。可是他想起那一天那千钧一发的时刻，他便什么也说不出了。
　　他，保护不了她。

　　路很狭窄，马车已经不能通行。一行人不得不步行上山。
　　繁星灿烂。月光打在赤山的怪石上，影子张牙舞爪。

　　“那颗是北行星？”
　　“阿绯，北边在这边。”
　　“...”

　　“那颗是雪盲？”
　　“那颗是孤星，雪盲和七曜是双星，在那。”
　　“...”

　　“连殊五星...恩，好像师傅说看不见...”
　　没有等云间回答，钟翔已经抢先喊道：“连殊五星只出现在夏季！！笨蛋！！！！”话音未落，便是一声哀嚎，“啊~~~~”

　　“那颗，是连辰？”
　　“不是连辰，是连旋星...”
　　风连皱了皱眉，忍无可忍的堵在了阿绯面前，他用力捏着她的下巴，让她面朝向他手指的方向，吼道：“那颗才是连旋星！！连旋星！！！是唯一颗血色的星辰！！！连旋，在神语中的意思是出口！！！你记住了吗？！”
　　“很痛啊！！！风连！！！！！”阿绯用力扳开他的手，有点恼，“真是的！！这么大声做什么？！！！！”
　　“因为...”风连忽然打住，然后他吐了口气，无奈道，“我真不明白，星象你怎么背不出呢？”
　　“...我不知道。”阿绯微微拧着眉，“从小到大，星辰在我脑海里一直都是模糊的...不管师傅让我描摹多少次，我就是记不住。”
　　“你的记性不是一般的差！”
　　“不，”阿绯分辨道，“咒符什么的，我都能清楚的背出来。哪怕是刚见到的。”
　　“什么？！就你那烈焰，你确定你背出来了？！”
　　“我确定。”阿绯答道，随即又摊了摊手，“无论我背的多娴熟，印结的多快，就是不能发挥它本来的威力。”
　　“什么？！”风连惊讶道，他询问的看向云间，后者点了点头，“除了星象之外，咒符，剑法阿绯几乎是过目不忘，只可惜....”
　　风连皱眉看着阿绯，“难道你...”
　　“什么？”
　　“没什么。”他转过头去，如果是被封印，晴丹大人不会不知道。

　　路渐渐变窄，变崎岖。
　　“从这里往上要小心了。”风连指着一条羊肠小道说，“跟紧了，石林里有我娘布下的幻阵，很容易迷路走散。”
　　话音刚落，一阵浓雾便压了过来，一瞬间，什么也看不见了。
　　“阿绯，你站我身边，别乱走。”
　　“恩。但是，云间你在哪？”
　　“你按着我的剑做什么？！！”
　　“呜哇！！臭女人！！你乘机敲我的头？！”
　　“我没有！！说起来为什么这个臭小子会跟着我们？！”
　　“这个...放着他的话，他一个人去找他爷爷不是更危险么....”
　　“切。真麻烦！”
　　“你不是一向爱管闲事吗？多管一个人也一样！说起来，你敢不敢不要按着我的剑！！！”
　　“你竟然说我爱管闲...”忽然，阿绯不作声了。
　　“怎么了？阿绯？阿绯！！”
　　“刚才，我那一拳没有打到你们吗？”
　　“没有。”
　　“没。”
　　“打空了吧。”
　　阿绯不由的屏住呼吸，努力想看清眼前，可是眼前只有一片浓雾。
　　“不，确实打到什么了...靠拢。云间，风连，用破魔咒试试。”
　　“恩。”

　　白色的光带亮起，一瞬间，无数的光刃刺穿了浓雾。
　　皓月当空，繁星灿烂。
　　几团黑漆漆的东西从空中摔下来，唧唧叫着，挣扎了两下便不再动弹。

　　“这是什么？！”钟翔看着那几团小猴子似地东西，瞪大了眼睛。
　　“雾童子。”风连皱起眉，“是一种非常狡猾的妖魔，喜欢用雾气困住人，引人自相残杀，然后食用新鲜尸体。但是，”他咬了咬唇，“但是，雾童子都是都是几十只甚至上百只一起活动...这么看来，这附近还有大量！”

　　还有大量？！
　　众人向四野看去，却只见怪石林立。风过，石林中发出一阵诡异的声响。
　　“难道...”风连忽然向山上看去，“难道在赤山宫？！该死！！！”话音刚落，他飞身而起，消失在沉沉夜幕中。

　　“我们也快赶去吧！”阿绯道。
　　云间向她点了点头，可刚抬脚，心口一阵剧痛，让他不由跪倒。他紧紧捂住了胸口，脸上露出了很痛苦的神色。
　　“云间？！”
　　“没事...”云间轻喘一声，慢慢站起来，“我们走吧！”

　　石林无穷无尽。
　　钟翔望了望四周，有点胆怯的道：“我怎么觉得我们走回来了...”说着，他指着一尊石像，“这长着草的石像我已经看见三回了....”
　　云间皱了皱眉，抽剑便劈碎了那尊石像，“我们走！”

　　半个时辰后，他们又站在那尊碎石像面前。
　　“看来我们中招了。”云间皱眉道，忽然又紧紧捂住了胸口，冷汗一颗一颗滑落。
　　该死，好疼...

　　“云间，你到底怎么了？不舒服吗？”看着云间苍白的脸，阿绯焦急的问。
　　“没事，一会儿就好。”
　　“在这儿休息一会儿吧。”
　　“恩，吃些东西吧。”说着他伸手去接开包袱，却不料手一抖，东西哗~的洒在地上。

　　黑珍珠一般的萤果滚了一地。

　　“啊...”阿绯瞪大眼睛，恍然中，似乎又听见夜笑着说：“你的眼睛像这颗萤果，我叫你萤吧。”
　　“夜...”
　　她紧紧咬住嘴唇，拼命的不让自己哭出来。
　　她紧紧攥着手，血从掌心涌了出来。

　　夜？云间有些怅然。

　　阿绯深深吸了口气，强笑道：“吃东西吧！”却没有人答话，空气里是一阵让人尴尬的寂静。
　　云间默默的看着她，忽然将她拥住了。

　　很暖。

　　“哭出来吧。”云间抚着阿绯的后背道，“哭出来就好了。”
　　泪，开始不听使唤了。
　　“我不知道那个人到底怎么样，但是，我知道那个人对阿绯而言是很重要的...重要的人去了，为什么不哭出来呢...”
　　阿绯紧紧抓着云间的衣襟，终于痛哭出声。
　　忍了整整两天的眼泪终于决堤。

　　“我不知道他是多残忍的人...我也不知道他手上沾染着多少鲜血...但是，夜，在我面前永远都是温柔的...”
　　“那个人，一定很喜欢阿绯....”云间轻轻的说着，“所以，他愿意为了阿绯去死...”他轻轻咬了咬嘴唇，心中涌起不尽的苦涩。
　　我，也愿意为你...
　　他用力的收紧手臂，想告诉她，还有他在。
　　好想说，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钟翔挠了挠头，有些尴尬的咳了一声。别开脸去，“喂！你们就不考虑下我在一边么？！！！”
　　云间一愣，轻轻笑了声，“是啊，阿绯，小翔在一边，不要哭了。”
　　“恩。”阿绯擦了擦眼泪。
　　“好些了吗？”
　　“恩。”她背过脸去，让自己平静下去。“我们该怎么办？一直困在这里是去不了赤山宫的。而且风连也很让人担心。”
　　云间抬头看着星空，沉思了一会儿，笑道：“我忽然想到一件有趣的事情，不如试一试。”
　　“恩？”阿绯与钟翔俱是不解的歪了歪头。
　　“还记得风连刚才的话吗？”
　　“风连？”阿绯沉思了一会儿，恍然大悟，“他说连旋星，是出口的意思...你是说我我们向着连旋星方向走？”
　　“不妨试试。”
　　“连旋星...”阿绯看着星空，忽然微微一笑，“那一颗，血色的！”
　　“阿绯，你终于认得星辰了！”云间笑道，忽然心口又是一阵疼痛袭来，几乎要将他击倒，他踉跄了两步，才勉强站稳。
　　“云间！！”
　　“没事，我们走吧。”

　　果然，那一路似乎有了不同的风景。

　　忽然，众人眼前豁然开朗，石林已经在身后。

　　“我们出来了！！！！”钟翔叫道。
　　话音未落，一阵罡风袭来，“轰~~~~~~~”
　　“小心！！！！”云间带着阿绯与钟翔扑到一边。
　　一道深深的沟壑贯穿了他们刚才站着的地方，扬起漫天粉尘。
　　“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