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鼎》风雨月

5、可恶的小鬼！！

　　天已经大亮，阿绯坐在窗边，看着窗外出神。
　　云间端着杯盏走进去，眼前的阿绯让他有些心惊。她静静坐着，头发散开，风吹过，发丝划出很美的弧线。她没有和往常一般笑着，脸上是带着淡淡忧伤的温柔，听见声响，她转头看他，眼中闪着不明的光芒，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握住了他的心，让他再也无路可逃。

　　“云间？”阿绯唤道。
　　云间恍然回神，笑了笑，将茶具放在了桌上。“在想什么？”
　　“啊...没，没什么...”
　　云间微微皱了皱眉，没说话，开始沏茶。穿堂的风刮过，将那张绝世容颜吹出一丝悠远的凄凉。
　　“云间？你怎么了？”
　　云间推过去一杯铁眉花茶，在阿绯对面坐下，他静静的看了阿绯许久才缓缓道：“果然，有点不一样了。”
　　“哎？”
　　“没什么。”云间勉强一笑，“喝吧，茶要凉了。”
　　风又吹来，发丝飞扬，将阿绯的脸遮的忽明忽暗。云间忽然有种感觉，感觉阿绯在倏然远去，他立刻伸手紧紧抓住了她。
　　“...云...间...”阿绯看着被他紧紧拉住的手，心里开始不安。她似乎在一瞬间懂了些什么，却又不敢深想。
　　云间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松开手，“对不起。”
　　“云间...”阿绯看着他，沉默许久，然后她笑了，“帮我梳头好不好？”

　　木梳轻轻划过头发，带着幽香。
　　“经常缠着云间给我梳头呢。”
　　“恩。”
　　“云间就这样站在我身后，听我说师父的坏话，或者一些奇怪的想法。”
　　“呵呵。”
　　“一直都觉得云间愿意听我说话，能懂我的意思，所以一直喜欢对云间说。”
　　木梳忽然停了停，云间轻声道：“我愿意听，一直都是，也一直会是。”
　　“云间没有变，阿绯也没有变。”阿绯对着镜中那张绝世容颜笑了，她将手放在自己的胸口继续道，“阿绯心中有两个最重要的人，云间永远是其中一个。”
　　木梳轻轻一颤。
　　“我知道了。”镜中的人笑了，“把发带给我。”
　　“发带？”阿绯怔了怔，从怀中拿出那条紫色的发带，放在手边。云间也愣了愣，随后拿起发带为阿绯编起头发。
　　“那给我说说，另一个重要的人是谁？”
　　“...是那个臭老头...”阿绯有点不好意思的轻声道，“虽然他总是罚我...但是...在心里，我还是喜欢他...”
　　“呵呵...好了。”
　　发带轻轻垂在耳侧，有点调皮，有点无辜。云间看着她，一瞬间觉得阿绯回来了，刚才，恍如一梦。
　　***
　　“说起来，风连那家伙怎么样了？”
　　“他啊...”云间叹了口气，随即摇了摇头。
　　“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家伙！”

　　风连躺在屋顶，静静的看着天空。脑海中一遍又一遍的回放着娘离去时的场景。
　　“娘...”他紧紧攥住拳头。冷不防，视野里却出现阿绯放大的脸，吓得他赶紧要坐起身，结果，砰地一声，两人的脑袋狠狠撞在了一起。
　　风连捂着额头，只觉得眼冒金星，“你你...你干什么！！臭女人！！”
　　阿绯跌坐在一边，“这句话我问你才对！！”
　　云间忙蹲下，替阿绯揉着额头：“没事吧？！”
　　“痛...痛死了...”泪水盈了眼眶。
　　“你们两个就不能小心点么？”

　　缓了许久，阿绯与风连才觉得世界正常下来。
　　“我说你们两个，找我有什么事？”
　　“我们去逛一逛玉城吧。”阿绯道。
　　“逛街？”
　　“恩，城南的静浪湖，城东的武艺阁都很有名呢。”
　　“...你们去吧，我不想去。”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说着阿绯挽起风连的左手，又朝云间眨了眨眼，云间会意的走到风连的右边，挽起他的右手。
　　“干，干什么？”
　　话音未落，两人已经带着他从高高的屋顶跃了下去。
　　“喂！！你们！！！”

　　静浪湖，碧波荡漾。风过，一片密密的涟漪。
　　由于尸鬼的影响，湖边几乎没有人来，雪完好的铺了一地。
　　阿绯站在湖边，满眼都是碧蓝，柔和的水几乎能把人的心化掉。她闭上眼睛用力的吸了口气，感觉那清冷的空气中似乎还带着雪的芬芳。树枝在风中轻晃，偶尔弧度大了，便晃下朵朵干雪。落在她的发上，晶莹剔透。
　　云间站在她身边，水蓝的长袍在风中翻飞，“真漂亮。”
　　“恩！真想跳下去！”
　　“啊？”他惊讶的看了看阿绯，“会得风寒的！”
　　“开玩笑啦！”阿绯笑道，扭头，却看见风连独自坐在树下，他盯着天空，眼底一丝寂寥。
　　又是那种眼神。阿绯的心微微一沉，随即，她转向云间：“云间，我们打雪仗吧！”
　　“哎？”话音未落，一捧雪扑了他一脸，他轻轻拍开脸上的雪，笑道，“阿绯，你真狡猾，偷袭我！看我的~~”
　　“哈哈。”阿绯大笑起来，左躲右闪，漫天雪块乱飞。

　　忽然，一团雪直直的扑向风连面门，他吃了一惊，忙伸手挡住。“你们小心点啊！”他有些恼的瞪了他们一眼，却看见阿绯正看着他，脸上洋溢着笑，手上的雪球不断的抛起落下，“风连，小心噢~~”
　　说着，雪球晃悠悠的飞了过来。他一闪，避了过去，却看见另一团雪球从云间那儿飞了过来，躲闪不及，砸在了他额上。哗~~雪扑了一头。
　　“哈哈~~~风连不行呀！”
　　欢乐的笑声似乎感染了风连，“你们啊...”他拨开头上的雪，顿时玩心大起，猛的抓起一手雪向阿绯抛去，“看我的！”
　　“哎呀~~~”阿绯一闪身躲到了云间背后。

　　那一天上午，死寂了许久的静浪湖似乎又回到了热闹的往昔。欢乐的嬉戏声久久的在湖面回荡。

　　太阳渐渐有些偏西，血红的光投在“武艺阁”三个大字上，气势非凡。
　　“听说武艺阁里可以买到各种武器，咒符。风连，你上次用的魂咒咒符这里也一定有卖。”
　　“哼，我的魂咒咒符是我娘亲手画的，独一无二！”
　　“是是，独一无二。”说着，三人一起踏进了武艺阁。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云间吸引了过来，也包括那个在讨价还价的瘦小少年。
　　“啊！！”阿绯一眼就看见了那个脏兮兮的少年，“小骗子！！”
　　与此同时，那个少年也看见了她，有些慌张的向后退了一步，“啊！那个笨蛋！！！”
　　“笨蛋？”阿绯怒了，轻轻一跃就堵在少年面前，用力揪住了他的耳朵，“臭小子！这次我看你往哪跑！！我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你！！”说着，她提着少年的耳朵将他拖出了出去。

　　“哎哟！快放手！”
　　“笨蛋！！”
　　“臭女人！”
　　“丑八怪！”
　　“#￥%……&*￥%#……”...

　　店里的伙计都惊呆了，云间强笑着摆了摆手，安抚道：“别担心，他们姐弟两的关系一直这么好。”
　　风连垂着头，忍笑忍得很辛苦。

　　武艺阁旁有一条死胡同，阿绯将手里的少年往里一扔，拍了拍手，笑得让人毛骨悚然。
　　“干，干什么？！”
　　“干什么？哼哼，”阿绯斜睨了他一眼，“当然是教训你！”说着，一个爆栗落在了少年头上。
　　“呜哇！”少年捂住额头，“痛死了！！臭女人！你干什么！”
　　哈...“还敢乱叫？！！！”又一个爆栗下去。
　　少年痛得大叫起来，“你好狠啊！！！丑八怪！！”
　　哈？！！！！！阿绯气的冒烟了，手又高高抬了起来。
　　“阿绯...那个...下手是不是重了点？”云间擦了擦冷汗，在一边试图为少年说几句。
　　少年一闪身，躲在在了云间身后，大声附和，“就是！！你下手太重了！！”
　　“云间，你给我让开！！我今天一定要教训教训这个没口德的臭小子！！”
　　“啊哈哈...”云间赔笑道，“那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臭小子骗我的钱！”
　　“骗钱？”云间眨了眨眼，回头看了看少年，他的手脸很脏，衣裤很破旧，却有偏偏一双亮晶晶的眼睛，自然流着顽皮纯真的神色。
　　“切。”少年不屑的撇了撇嘴，“还给你就行了嘛！小气鬼！”
　　哈？！！！！！骗了我的钱，还说我是小气鬼？！！！！阿绯的火气要从眼睛里喷出来了。
　　云间忙按住她肩膀，赔笑道：“他把钱还回来就行了，别生气了，冷静，冷静。”
　　“可是那臭小子...”
　　“得饶人处且饶人，要是给别人看见，还以为你在欺负小孩儿呢！”风连冷不丁在一边插了一句。
　　“就是！”少年大声附和，“说起来你还是个女人，这么凶巴巴的，当心以后嫁不出去！”
　　啪~阿绯的指关节清脆的响了一声，刘海遮住了眼睛，一片阴影。众人只觉得凉飕飕的风从脑后刮过。
　　“呵呵...”她竟然低声笑起来，发带无风自飘，沉重的杀气布满了胡同。
　　少年惊吓的后退两步，他毫不怀疑下一刻阿绯就会变成吃人的妖魔。
　　可是，当阿绯抬起头时，眉眼却笑的弯弯，一瞬间，仿佛有无数的金色光芒从她脸上绽放出来，她缓缓向少年走去。
　　“你...”少年有些愣神，看着笑容满满的阿绯，心中忽然涌起些许愧疚，“那个...”
　　云间与风连却同时闭上双眼，“你自求多福吧。”
　　果然，一声惨叫惊破云天。

　　少年抱着满头包，可怜兮兮的看着阿绯，眼底还有泪的痕迹，他乖乖的把钱放在阿绯手中，“好姐姐，放我走吧。”
　　“呵呵，行！走吧！”阿绯冲他灿烂一笑，适才的怒火早已飞向九霄云外。
　　少年吸了吸鼻子，站起身，一步一步向后挪去，忽然他猛地转身往远处跑去，“臭女人！！”
　　哈？！教训的还不够？！阿绯恨恨的捏了捏拳头。
　　“算了算了，阿绯，别生气了！”云间继续赔笑，也在心里怨那个少年过于顽皮。
　　“其实，那少年真不错。”风连由衷的赞叹。
　　“你说什么？”
　　“啊哈哈...天气真不错。”

　　阿绯恨恨的看着那个快速远去的身影，下定决心，如果再遇上，一定要更好的教训他一次！
　　可是，忽然，那个奔跑的身影一滞，直直的栽倒在雪地中，再也没站起来。
　　“啊？！”阿绯三人面面相觑，随后立刻跑了上去。
　　云间小心的将少年抱起来，抚了抚他的额头，又轻轻捏住他手腕，许久，道：“没事，只是气血太虚，看样子，不到明天醒不来的。”

　　入夜，阿绯还在客店的厨房里忙忙碌碌。云间看了看沉沉睡着的少年，悄悄掩了门，往厨房走去。
　　很香。
　　“这么晚了，在做什么？”云间小声问，又看了看满桌的食材，有点目瞪口呆。
　　“云间？还没睡？”阿绯放下手中活，笑道，“在熬汤呢。”说着她很自豪的眨了眨眼，“神仙一叹。”
　　云间吃了一惊，“神仙一叹？这道汤味道极好，可是做起来极麻烦，食材很很难找齐。别的不说，单是龙血花，赤血鱼就可遇不可求。在山中十多年，也只见阿绯做过两次...怎么...”
　　阿绯嘻嘻一笑，“只做过两次并不是食材不全，而是不想做呀~云间也知道，这汤做起来很麻烦嘛...”说着，她指了指桌子，“没有龙血花，就用补血又常见天示兰代替，没有赤血鱼，就用补神补气的麒麟鳗。虽然味道会有些出入，但是一样很鲜美。”
　　“补血补神补气？”云间愣了愣，随后轻轻一笑，“倒是沾了那个少年的光了。”
　　阿绯的脸微微一红，扭开头去，“我倒不是要做给那个臭小子...只是忽然想做这道菜...再说那个臭小子实在不招人喜欢...哼！”
　　云间忍不住笑出声，“好了，我来帮你。”
　　“不用了，”阿绯拦住他，“到明天中午就能熬好，你就等着吧。”说着，她将云间推出门外，“你去休息吧，我把厨房整整就去睡，不然明天老板娘要说我了。”
　　“真的不用我帮忙？”
　　“不用！”
　　“好，”云间微笑道，轻轻拍了拍阿绯的头，“别太累。”
　　“恩。”

　　看着云间走远，阿绯回到厨房，开始收拾，忽然，她看了看窗外，似乎想起了什么...
　　烛火打在窗户上，那个身影忙忙碌碌，香味四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