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捞春》雨泻眠也

53、忱

　　我喜欢的人是个胆小鬼。

　　对他的关注应该追溯到，现实见面前的五个月。

　　在一堆试卷上摆放着他的资料。

　　谌独。

　　每一页都夹杂着他每一阶段的照片。

　　先是小学的毕业照，那时候还是笑得开朗的小孩，继而初中毕业照脸色则阴沉了许多，高中毕业照俨然是前两张的放大版，不同与初中的情绪外露，更多的阴霾被掩盖，面无表情的看着镜头，眼神多了些许空洞。

　　三张有一个共同点，就是格外清瘦。

　　再接下来是他的近照，都是餐厅、酒店、商场以及学校。

　　最多的就是除了学校以外的那三个场所跟不同的女人合照。

　　相较于在学校时不苟言笑的抓拍，在其他地方像是换了个人，满脸都是笑意，看起来十分健谈，跟相处的对象打情骂俏起来很是自然。

　　我对这种人嗤之以鼻，在我的圈子里这种人比比皆是，他跟他妈一样，算不上什么。

　　如果说那天喝酒上头才联系他，那么第二次发消息是我深思熟虑的决定。

　　明明我们的关系可以从那次短信后戛然而止，可每次做题视线都瞟向那本他的资料，潜意识说明我对他也很好奇。

　　我以为他们会是躺在布料上的交易，并且我还带瓶酒助兴，结果不过是些cosplay，对此我松了口气，不紧张是假的，更多的是枉费了我的好酒。

　　也就是这瓶好酒让我断片了，一觉睡醒记不清具体发生了什么，好在我的衣服还是那身没变。

　　在宿舍门口的第一次照面，他的脸色很精彩，但最后归于平静。

　　“你对我有什么成见，一次性说完。”

　　我真觉得蛮好笑的，到底是谁对谁有成见，明明是他对我不理不睬装作从没见过我，倒是先倒打一耙了。

　　说我装作不认识他，说我对他板着脸，难道他自己不是吗？

　　我懒得跟他掰扯，因为住一起后发现他这个人不过如此，我已经向老师申请搬出宿舍了。

　　但是该说不说，老师的处理速度很快，可是没有快到点上，居然先找上了钱康，以为是宿舍关系不合。

　　看着面前装模做样挽留我的这人，谁能想到前几分钟这人还气势汹汹地找我对峙。

　　既然他这样装模做样，我又怎么能不配合他，只好果断答应了。

　　果然，表情很是意外呢。

　　真有意思。

　　再就是我跟那个女人的第一见面，总是在照片里见到她，引得我对她也好奇了许久，特别是跟谌独接触后我才不由得感叹，不愧是只有金主头衔才能降得住的人。

　　那天虽然我先一步上了车，但不过坐了一站就下车，回学校应该去对面坐车，既然选择了这个站台，那就是要去附近的商场，那边有他经常去的餐厅。

　　心里这样推测，已然想去碰碰运气，并且也让我见证了谌独哄人的技术，什么荤话都敢讲。

　　电影是我尾随他们去看的，散场后金阅珊便找上了我，即便身边已经有个人了，但却当着小白脸的面寻找新欢，谌独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不知道是不是吃醋了。

　　如果是吃醋了，那就很好玩了。

　　我的嘴不留情面地接着金阅珊的话，金阅珊对此还挺起劲的，也不管谌独的死活了，一味地跟着我，直到我察觉到谌独走了，那么这出戏也没必要继续了。

　　我扫了金阅珊一眼，“能不能滚开点？不知道自己口臭吗？”

　　不一会儿就收到了谌独的电话，醒目的“鸭子”。

　　我毫不犹豫地拒接，谌独很快就再次打了过来。

　　第四次电话想起，我接通，故意地回怼他，他倒也不生气，好声好气地问我在哪。

　　还挺沉得住气。

　　从那之后我们的关系开始破冰，有了互动，叫他给我吹头发，纯属是随便一说，结果他还真干。

　　我真的很喜欢在集训的时候高调地叫他学长，让他下来教我做题，看着他的表情从意外再到不好意思。

　　屡试不爽。

　　餐厅吃饭时听他打电话，聊的那些东西，不用猜就是他金主，不出意外就是交集最多的金阅珊。

　　于是我也约上了段霖，开车跟在金阅珊的后头，再挑选了背对背的餐厅位置。

　　我为了逗谌独，也是下了血本，故意跑到谌独面前装偶遇，叫他哥引导金阅珊猜测我们两个的关系。

　　可这人也尤其不禁逗，不过是简单说了一下我们之间应该怎么相处，就生气了。

　　那次冷战一直持续到我刷朋友圈刷到照片里有他的背影，又在那觥筹交错，不是说不干了吗。

　　我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当即离开了张俊生的酒局，找了个代驾驱车到那个别墅区。

　　叫他名字当作没听见，脾气还挺冲，直到闻到了他身上的酒气，原来是仗醉欺人。

　　我耐着性子跟他说话，诚恳地跟他道歉。

　　虽然他嘴上说接受道歉，行为上依旧对我很冷漠，我想不通为什么，冰释前嫌的下一步不是接触更紧密吗？

　　听说谌独在追求女孩子，我厚着脸皮插了一嘴。

　　“谢了。”

　　仅此而已。

　　我有些自尊心受挫，既然他想这样，那就这样吧。

　　可是明明最开始是他在保持距离，结果又变成他来讨伐我是不是讨厌他。

　　真挺委屈的。

　　不过好在我被莫名其妙讨伐后的结果不错，这回算是真的冰释前嫌了吧。

　　命运捉弄，我没有好很久，很快就发现了原来谌独在追求的人是我前女友。

　　那天晚上我做了很多稀里糊涂的事情，现在想来，真挺蠢的。

　　好在命运对我也不差。

　　黎静抒打来了电话：“林忱，你跟谌独是朋友？”

　　“嗯。”

　　“那他知道我们俩以前的事情吗？”

　　“不知道。”

　　“那你觉得他会介意吗？”

　　“不知道。”

　　黎静抒无语，“你怎么只会说不知道？”

　　“那要告诉他吗？”

　　“不知道。”

　　“你不也会说。”扳回一局。

　　“哎呀，说正事呢！”

　　“那我告诉他了。”

　　“什么？”

　　我看向一旁专心走路的谌独，说道：“我跟黎静抒谈过。”

　　话音刚落，电话那头就传来黎静抒的连续三个问题，手机信号还是太好了些。

　　黎静抒：“什么？什么东西啊？谌独在你旁边？”

　　我淡定地回答道：“在。”

　　“啊！那他现在什么反应？”

　　我认真观察后回答道：“一如既往没什么反应。”

　　“那他就是不介意？”

　　“不知道。”

　　“那你问他。”

　　我看向谌独，“你介意吗？”

　　谌独问道：“介意什么？”

　　“我跟黎静抒谈过。”

　　“你介意吗？”

　　？

　　“我问你介意吗？”

　　事后我才意识到为什么这句反问我的话为什么冲击力这么大。

　　是他将我排在了优先级，问我的意愿。

　　或许就是从那时候，我对他的态度慢慢发生了转变。

　　我知道他这人很麻烦，于是只好先替他找好心安理得的说法让他跟我国庆回家。

　　我找上了林光彭直言他在家会让谌独不舒服，让他国庆去外头度假，在此之前我就想好要是林光彭要居家办公，我就带着谌独去外面住。

　　没想到林光彭只是笑了笑，表示理解，一到国庆就走。

　　还算识相。

　　可我怎么也没想到只是一个普通的一天，谌独赋予了独特的意义。

　　一个月纪念日。

　　就这么看重我们的关系吗？所以才要纪念。

　　我将愿望许给他听，他却没敢许诺以后。

　　再就是旅游时刚分配好房间，马上争执了一顿。

　　蛮可笑的，那些对话就像是表明他跟我打好关系只是为了他妈在我家有一席之地。

　　他的话让我心寒，我却控制不住得放低姿态。

　　“说点假话也没关系，至少哄我开心了。”

　　还在自欺欺人。

　　面对他的袒露，我更多的是失望，却又没由来地在轻声引导。

　　学得还挺快，昨天跟他说为我着想我会很开心，第二天就开始行动了。

　　一次两次问我涂没有防晒霜，我倒是想看看他要干嘛，于是我故意涂了说没有。

　　结果这人跑去给我借了瓶过来。

　　像条狗一样，拿着防晒霜，摇着尾巴就过来了。

　　“那你是男同吗？”

　　我怀疑他在试探我，可是那愚蠢的眼神又在告诉我，他只是好奇地问。

　　我要说“是”吗？这样就可以看见他惊讶的精彩表情，或者说“不是”，能看到他失望的表情吗？

　　最后我哪个都没选，我选择反问。

　　“我不是，你放心，让姜延也放心。”

　　毛病。

　　不是男同这么听我话，还一直关心我，并且尽说些暧昧的话。

　　我纯当他这句话放屁。

　　“林忱，我们做一辈子朋友吧。”

　　挺蠢的。

　　氛围到这，一下子来句感慨。

　　什么一辈子，空口无凭，也不需要付出什么代价，到头来就是一时兴起。

　　这句话我也当他放屁。

　　但我表面上依旧附和接话。

　　他总脑子犯抽说暧昧的话，而我也在一直发问试探。

　　“这不算吵架算什么？调情吗？”

　　“心疼我干嘛？”

　　每次发问都有种多此一举的感觉。

　　跟谌独还没好多久，有人提问，我也顺势说清楚我跟谌独的关系。

　　他既然逃避这个关系，那我就将事情抖露，让他没办法不面对。

　　真正意义上的兄弟。

　　“他们不会结婚的。”

　　因为我不会让他们阻碍我。

　　“我不会搬户口的”

　　那谌独的意思是什么，不会介入？可是他接近我本身就是一种介入，到底在嘴硬什么。

　　知道他肯定要借题发挥跟我吵，所以我先下手为强跟他解释。

　　“但我就是过不去自己这道坎，你不是也清楚吗？”

　　多说无益。

　　旅游完回来后这人的上头程度还在持续。

　　居然想在大庭广众之下抱我。

　　简直脑子有病，不久之前还在那边跟我划清界限，现在要逾越的也是他。

　　在外人面前说他是我男朋友是我的私心，但还有一个原因是，就只有他才能暧昧，我不行吗？好歹让我也爽爽。

　　看到他也蛮配合的，更加确信只要不提及那两个人，他就可以失忆。

　　对于林波写的双男主剧本我还挺满意的，又可以假装谌独男朋友，结果发现是be。

　　也不过如此。

　　谌独真的是有病，我还没注意到系带开了，他先立马蹲下给我系，我躲都躲不开，我以为这人挺低调的，但是干出来的事情我都没眼看，而且特别喜欢在有外人的情况下，不顾我的死活。

　　非得干这种暧昧的事情，结果到头来跟我说，不行，不能接受这个关系。

　　真神经病，开始天天来接我下课。

　　于是我故意不带书包，将书抱在怀里看他的反应，如我所料接手了我怀里的书，那我背地里就少骂他几句吧。

　　学校开始传我们俩的谣言，嗯，单解释了血缘关系，说来说去都是伦理问题，对谈恋爱这件事情倒是只字不提，这人到底想干嘛，真无语。

　　真服了，这人就一直这样，一直没有边界感。

　　“少说点这种让人误会的话。”

　　我应该在后面补上，“少做些让人误会的事。”

　　其实挺没意思的，这样暧昧来暧昧去，被耍的只会是我，他倒是可以全身而退，例如会跟我说：“你多想了，我没这意思。”

　　我该怎么处理自己的感情，面对他，我似乎有些束手无策了，没有最开始觉得好玩的心情了，也没有享受暧昧的心情了。

　　我对他的感情进入了死胡同。

　　明眼人都清楚我对他的心思，只有他不知道。

　　面对朋友的调侃，我显得有些无所谓，情侣装我胡乱承认他都不会有什么表情。

　　姜延都将他的特殊表达得这么清楚了，当事人还是没什么反应。

　　我点头承认，他依旧没回应。

　　根本不需要什么试探了，我都表明态度了，无济于事。

　　既然想装傻，那就这样吧。

　　不知道他是不是心虚，开始军训后我们基本不说话。

　　爱说不说。

　　结果就是我从别人的嘴里听到他的近况。

　　“之前那谣言不愧是谣言，以为那人不解释是因为真情侣，没想到根本没这回事，现在听说他这几天跟校花在图书馆约会。”

　　……

　　听到这段话的时候我真的很想笑。

　　可笑至极。

　　是我。

　　“你在哪？”

　　“B区图书馆。”

　　“你一个人吗？”

　　“一个人。”

　　去图书馆的路上，从一开始琢磨他是不是在撒谎，再到回忆自己那些多余的试探，以及猜测他的心思。

　　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他对于自己说的话跟事根本没有负担。

　　到头来全是我浪费感情。

　　我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两个聊天，谈论一起去吃饭。

　　我心里一阵冷笑。

　　“谌独。”

　　没有意外，没有心虚，就像看到了一个普通同学。

　　他下意识回头跟那女孩子对话，先将她安顿好。

　　我到底算什么。

　　我没有问出口，全盘托出自己的感情，没有控诉他半分。

　　我不是对此只有想笑吗，为什么控制不住的想哭，觉得自己委屈。

　　我不敢看他的神情，不敢听他的回答。

　　可是他不说话，又让我气不打一处来。

　　不敢负责的人，凭什么得到我的感情，他甚至一个字都不敢说，什么都不敢承诺，连安慰的字都说不出口，是觉得自己没有问题吗？

　　那他在哭什么。

　　胆小鬼，承接不住我的任何。

　　我的生活从来不是只有他一个人。

　　转身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搬出宿舍，叫上朋友出去玩。

　　没有他，其实没什么关系，我的世界除了他之外还有许多人，我不是只有他一个选择。

　　即便如此闭上眼还是跟他的种种。

　　我后悔了。

　　后悔接近你。

　　凌冽的寒风使人清醒。

　　一放假我就马不停蹄的出国。

　　寒冷的空气每一次呼吸都提醒着我，重蹈覆辙的下场就是我的感情死无葬身之地。

　　我没有义务去教一个逃避的人面对。

　　在我世界里死了许久的人，却出乎意料地活了过来。

　　我不知道他带着什么面貌来的，还是无法跨过自己那道坎的人吗？

　　他看着很疲惫。

　　我强压着这个念头，将他塑造成言行不一的人。

　　可当他跪在我面前求我原谅的时候，之前所有的一切都一笔勾销。

　　我强撑的理性崩塌，溃不成军。

　　那我就相信他一次，相信他改变了。

　　我做好了他会再伤害我的准备。

　　好在他真的突破了自己。

　　主动牵我的手。

　　可也仅仅只是在没有熟人的情况下。

　　遇到之前的金主，他依旧是以逃避相对，可是能瞒一辈子吗？

　　就这样在一起的第一天就吵架。

　　考察期第一天，差评。

　　再后面我就没什么想说的了，无非就是他偷摸策划了恋□□，买了情侣对戒，在林光彭面前表白了我一顿，主动发了官宣照。

　　说完了，就这样吧。

　　林忱完全是想到什么说什么了，还有没说仔细的，我来补说一下。

　　给谌独准备礼物的时候，俞起申是拍照片过来让林忱挑选，当时林忱就注意到了那对戒指。

　　林光彭找谌独谈话，林忱不放心，跟在两人的后头，一直跟到了房间门口，就站在那偷听。（好像林忱一直干这种偷偷摸摸的事情？）

　　林忱好像把跟谌独的亲密举动全部省略了，其实他也蛮喜欢贴贴的，只是不好意思表现出来，谌独问能不能亲，林忱：要亲就快点亲啊，问什么问到底。（其实林忱心里很急）

　　再多的就不能说了，我怕林忱嘴刃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