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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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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
榕城三中
金黄的银杏叶随风飘落,铺满了通往高二教学楼的小径。夕阳的余晖透过玻璃窗斜斜地照进美术教室,为室内的一切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边。
林姜站在画架前,纤细的手指捏着一支画笔,在画布上轻轻点染。她微微蹙眉,浅棕色的瞳孔里映出画面上阴郁的色调——深蓝、暗紫与灰黑交织的城市轮廓,只有画面中央有一束微弱的光,照在一个模糊的人形上。
"还差一点..."她低声自语,额前几缕黑发垂落,被她随意别到耳后。
正当她准备最后修饰那束光线的质感时,教室门被推开。
"林姜,你还在啊。"班主任李老师探头进来,"省级艺术大赛的报名表需要补一份家长签字,明天能交吗?"
林姜的手顿了一下,画笔在空气中停滞。"我爸爸...最近出差了。可以只用我的签名吗?"
李老师叹了口气:"规定是要监护人签字。你妈妈呢?"
"在国外。"林姜的声音更低了,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腕内侧。
"那...尽量吧。"李老师欲言又止,最终关上门离开了。
林姜放下画笔,揉了揉太阳穴。她知道自己又在撒谎,父亲不是出差,只是不愿签字——自从母亲三年前抛下他们去法国追求艺术梦想后,父亲对"艺术"二字就深恶痛绝。
她重新拿起画笔,却发现自己失去了刚才的感觉。窗外,天色渐暗。
就在这时,美术教室的门突然被猛地推开,撞在墙上发出"砰"的一声响。
"有人吗?我看见灯亮着——哇!"
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生风风火火地闯进来,在看到林姜的瞬间却因为急刹车而失去平衡,手忙脚乱中撞上了门口的置物架。几个画架像多米诺骨牌一样接连倒下,最上面的颜料盒翻飞而出——
啪。
一坨钴蓝色颜料精准地落在了林姜画作的中央,正好覆盖了那束她精心描绘的光。
时间仿佛凝固了。
林姜盯着自己毁于一旦的作品,紧攥住画笔。那是她花了整整两周的心血,准备用来参加这次市级青年艺术展的。
"我...我的天!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女生冲过来,手足无措地看着被毁的画作,"我是边秋,高二(4)班的,刚结束完值日回来...我赔你!我认识美术社的社长,可以帮你——"
"不用。"林姜冷冷地打断她,弯腰开始收拾散落的画具。她动作很快,几乎是粗暴地把东西塞进包里,刻意避开边秋试图帮忙的手。
边秋蹲下身来,明亮的杏眼里满是歉意:"真的对不起,我太冒失了。你是...林姜对吧?我听说过你,去年校园艺术节一等奖!这张画很重要吗?我..."
"我说了不用。"林姜直起身,把包甩到肩上。转身时她的袖口被画架勾住,向上扯动了一瞬,露出纤细手腕上几道淡淡的伤痕。
边秋的视线立刻被吸引过去,但还没等她看清,林姜已经迅速拉下袖子,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教室。
边秋站在原地,看着林姜离去的背影,又看看地上残留的颜料痕迹,懊恼地抓了抓头发。"真是糟糕..."
走出校门时,天已经完全黑了。林姜裹紧单薄的外套,秋风带着凉意钻进衣领。她本该直接回家,但想到早上出门前父亲桌上的空酒瓶,脚步不自觉地转向了相反方向。
转过两个街区,她在一栋老旧的居民楼前停下。抬头望去,自家窗户黑漆漆的,没有灯光。她松了口气,又莫名感到一阵失落。
正当她犹豫是否要上楼时,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妈,我知道了...马上就回去...弟弟的作业你让他先自己做..."熟悉的声音由远及近。
林姜下意识往阴影里躲了躲,看见下午那个弄坏她画的人。
——边秋。
"又是照顾弟弟?我明天还有...还有..."边秋突然语塞,想不起自己明天要做什么,"反正有事啦!好吧好吧,我十分钟后到家。"她挂断电话,脸上活泼的表情瞬间消失,肩膀垮了下来。她深吸一口气,又重新挺直腰板,加快脚步消失在街角。
林姜望着她离去的方向,久久未动。秋风吹落一片银杏叶,轻轻落在她的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