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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终于回不到初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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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只是夏末时节,关外的夜终究是寒荒了许多,更不必说越冰山巅仿佛千年不变的万尺严寒。
月色如染,将这满山的冰雪笼罩得越发清冷逼人,月光下静静立着两个身影,一个玄衣如铁,一个却红衣胜血。静默了良久,背身而立的玄衣人终于转过身来,玄袍如墨,星目剑眉,只颈上裹一条银鼠短巾,越发衬的清肃,面无喜怒,却觉得周身怒意与杀气随着月上中天腾腾弥浓。
红衣的是个女子,却突然弯起嘴角笑了,“我以为你打算让我在这里站成个冰棍了。”
玄衣人冷冷的看住她,“夏木夕,你可知道夜闯我越冰山是什么下场?”不高的声音却透着摄人的怒意。
木夕理了理红袍上结的厚霜,眉目依然弯弯,“越冰栈道是越冰山最大的秘密,最能保守秘密的人当然是死人。”
玄衣人眼底怒意更甚,“那么窃取越冰山掌门信物又是什么下场?”
木夕惊诧道,“莹霜琴丢了?”
玄衣人掷过一张字条,木夕接住展开,就着月光念道,“莹霜琴借用几日,澹台青安然离山之日,琴定即时奉还。”
木夕惊的瞪大了眼睛,继而慌张摆手否认道,“这个与我无关,不是我拿的。王玄鹰,你觉得是我拿的?”
王玄鹰面寒如冰,“我说过,不要连名带姓的称呼我。”
木夕不满的哼道,“可是你刚才也连名带姓大喝我一声来着。”忽而想到这并非重点,退后两步,小心问道,“莹……莹霜琴真的丢了?”
王玄鹰冷笑道,“我怎会在越冰山伤清仪山庄庄主的性命,你实在是多虑了,琴拿出来,我就当盗琴以及夜闯越冰山这两桩事从没发生过。”
木夕目瞪口呆道,“不是我,我还是在澹台青后一日出发的,今日到了山脚下就直接从栈道连夜上山了,哪里有时间偷琴。”
王玄鹰强力按压着内心的怒气,眼中却射出透心的寒意,“木夕,别人不认识你的字迹,我还认不出来?转眼就是中秋,越冰山的赏月大会上,历来有时任掌门抚《越冰曲》的规矩,莹霜琴丢了是瞒不住的。届时谁也保不住你。”
木夕迷惑而震惊的看着那字条,一时说不出话来,半晌才说了一句,“真的不是我。”
王玄鹰冷道,“我答应你,绝不会伤澹台青性命,这件事应该可以到此为止了,琴到底在哪里?”
木夕方才觉得事态严重,愣愣答道,“我真的不知道,既然你答应我不会伤澹台青性命,我也相信你不会食言,他是我从小至今唯一的亲人了。那么,我就先走一步了。”说完衣袖一扬,一阵血雾飘起,木夕转身飞开,想借机脱身,却不及抬眼间王玄鹰已闪身飘出血雾笼罩移至自己面前,“夏木夕,你竟然对我下毒”,王玄鹰的眼里写满怒气与难以置信。
木夕手腕翻转,一枚萃了月桂散的素玉钗已握在掌心,却在出手之时有了一丝犹豫,将出未出之时,却迎胸着了王玄鹰本是防御的一掌,王玄鹰来不及收了力道,木夕已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向后带去而无法自控。
这一片苍茫的冰天雪地,木夕脚下难以掌控,瞬间已滑下山崖,飞向山谷之际,也只来得及听见依稀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脚落空的刹那却奇怪的平静,想过一千种结局,万万没想到的却是这样。耳边山风吼啸如泣如诉,却突然被什么挂住了,还没反应间,却已被人扣住腰带,嗖嗖几个轻点重又飞上了崖顶。
木夕半晌才摇摇晃晃立稳。王玄鹰眼里满是焦急,欲伸手来扶,却被木夕漠然面色逼了回去,开口欲辩,“木夕,我不是……”
木夕微笑着看住他说,“你不相信我,所以我也不再相信你。我总也没有想到,你会真的能对我下手。”
说话间,木夕捂住胸口,咳了两声,竟吐出血来,旁边有人递上帕子,原以为是王玄鹰,本能的推开,接触到那手指,却觉得入骨的凉意。木夕心下一惊,这才抬头,却是一位陌生的玉面少年,深目高鼻,褐色长发有些微的卷曲,分明是西域面孔,一身雨过天青玉色镶边风袄更显得逸尘脱俗。
木夕这才想到,“是你救了我?”那少年递过帕子笑道,“路过顺便而已。”雨过天青的长袍,西域面孔,木夕惊道,“你是!”那少年一笑答道,“在下乔萨麦迦。”木夕再看王玄鹰,王玄鹰的面色早已沉如夜色。
越冰山多年来一直实行着隐掌门制度,所谓隐掌门为除了时任掌门外,另设隐掌门一名,并不参与门内事务,亦不对外露面,却控制着越冰山最强大的一支神秘高手力量。对外是越冰山最强的后手,对内亦是对时任掌门最大的控制,这支力量可以是辅佐也可以是颠覆,但是多年来,却并无发生过隐掌门篡位夺权之事,倒是在那场浩劫中,越冰山因为有这么一支隐蔽的力量,相比其他门派做到了损失最少,以及最快恢复。据说隐掌门的选拔和培养过程都要比掌门的复杂与残酷许多,而江湖上一直有风传,越冰山历任隐掌门都来自西域深处,因为那里有越冰山可以退守的最后家园。而面前的西域少年,却明明白白的让木夕深刻感到,原来传说不只是传说。
当然目前这些都不是重点,木夕接过那雨过天青的帕子,犹豫了下,还是用袖角擦了擦嘴上的血迹,冷声问道,“除了死在这里我还有其他的选择么?”
王玄鹰眼里划过心痛,却看到一旁的乔萨麦迦脸上正挂着略有深意的微笑,一个瞬间已是重新回到那个肃面冷漠的王玄鹰,“你觉得在知道越冰山这么多的秘密后,你还能下山吗?”木夕声音冷清,“所以呢。”
山风裹着雪花,呼啸着起旋,天地茫茫却无人再说一句话,木夕的夹袄显然已不能再抵挡这漫山寒荒,开始簌簌发抖,王玄鹰终于微不可见的叹了口气,却依旧是没有温度的声音,“把她送到石居,先扣在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