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的人》洋翎

23、番外二 爱一个人

　　爱一个人，就要霸占他的全部，控制他的所有。

　　是这样吗？

　　杨意下班回家，站在漆黑的玄关愣神。半晌，他缓缓拿出手机。

　　江传绪在十几分钟前给他发了消息，他在路上没看到。

　　[我的绪哥：小意，今晚店里要聚餐，你要不要八点五十九给我打个电话，助我回家！]

　　杨意看了眼时间，现在八点五十五。

　　其实时间还很早，现代都市，夜生活非常诱人。他没道理硬逼着人在九点多就回家，虽然他很想一回到家就能把人抱在怀里，但他也知道这是很奢侈的。

　　小时候，他如果天黑还没回家，或者空手回家，父亲动辄一顿打骂，母亲虽然会护着他，但更多时候是跟着他一块儿遭殃。

　　后来母亲病逝，爷爷也卧床不起，他便完全处于父亲的掌控之下。那是他人生中的至暗时刻，可也是在那时，他碰到了江传绪。

　　他发过誓，如果真的能牵住这个人的手，他绝对不会握得很紧，只要手指能够轻轻勾住就好了。这在他看来，是最轻盈也最深刻的爱。

　　欲望要尽量压抑在心里，否则就会变成伤害。

　　就像他送给江传绪小白花，然后躲在林子里，克制着不走出去一样。

　　手机屏幕的荧光映在杨意的眼瞳上，黑暗中，他伸手在江传绪头像上摸了摸。

　　[我拍了拍“我的绪哥”说“恭喜发财”：“你想去就去吧，注意安全，玩得开心（比心.jpg)！我晚上临时安排了工作，晚点回家。]

　　————

　　爱一个人，就要接受他的全部，为他付出所有。

　　是这样吗？

　　今晚店里小年轻聚餐，免不了要喝酒撸串，江传绪身为没有什么威严的老板，被围住起哄说一定要去活跃气氛。

　　江传绪无奈道：“我去你们不会不自在吗？”

　　一男孩睁大眼睛：“有什么不自在的，你不去我还怕你嫌弃我们呢。”

　　“怎么会。”

　　旁边女孩也笑嘻嘻地说：“跟我们一起去玩啦，杨哥不会是个小气鬼吧，自家老婆外借一晚上都不行啊。”

　　男孩闻言若有所思：“如果是老婆的话，好像确实不可以。”

　　江传绪看见杨意发的信息，本想着两人打一套组合拳，现在看来没必要了，回家一个人也没意思。

　　他检查一圈，关上店门，少见地俏皮一句：“有时间自己找个对象去吧。”

　　众人大笑，把江传绪围在中间，朝热闹的街市走去。

　　年轻人玩上瘾了就停不下来，江传绪被他们的情绪感染，喝了点小酒，回到家时已经过了十一点。

　　他站在门口，看着门缝那里漏出来一道长长的光，心里一阵温暖。

　　杨意靠坐在沙发上，还是早上出门时的装束，看到江传绪脸上便绽出笑容：“绪哥，你回来啦。”

　　他站起来朝餐桌走去：“我给你煮了杯助眠的红枣水，来喝点吧。”

　　杨意背过身的那一刻，江传绪看到什么，有点晕乎的脑袋变得清醒，心中的暖意压得他有点喘不过气来。

　　江传绪还记得，在浦村里他接过了单膝下跪的杨意递给他的花，彼此说着要支持、爱护最特别的人。

　　可如果这种爱护变成一种负担了呢？

　　母亲离婚后，她对江传绪的爱很长时间内成为了她无法开始新生活的阻碍，江传绪不喜欢这种沉重的关系，也不需要别人为他牺牲什么。

　　杨意并未察觉江传绪的异样，没有听见回答，他就转过身来：“或者你先去洗澡吧？我帮你放水。”

　　江传绪站在原地没动。

　　杨意笑着走过来，“太累了不想动是吗，要不要我帮你呀。”他低头嗅了嗅，微微皱眉，“你喝酒了。”

　　江传绪干脆整个人往前扑，把脸埋在杨意的肩膀上：“嗯，喝了一点。”

　　他抬起泛着水光的眼睛：“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杨意的喉结动了动：“刚到，就比你早一点。”

　　江传绪不说话了，低下头，闷闷地笑。

　　杨意以为他醉了，偏头吻了吻他的耳朵，打算抱他去清洗一下，换身衣服。

　　江传绪说：“你背上被溅了东西，绿色的水。物业贴了告示，八点半左右会给水培植物更换营养液，你没看到吧。”

　　江传绪搂紧了他的脖子：“我给你发消息的时候，你已经回来了，为什么要骗我呢。”

　　杨意的动作停滞，想去看江传绪的表情却视线受阻，他眨眨眼睛，最后把手放到江传绪脊背上安抚道：“对不起。”

　　江传绪有点心疼地放开了杨意：“你是不是怕我想去玩，但是你在家等我我会有所顾虑啊。”

　　他喃喃道：“你真傻。不是说好了吗，有什么话都可以跟我说的。”

　　两人在这个如水般的夜晚望着对方，窗外偶尔传来风刮树叶的沙沙声，窗帘泛起波纹状的涟漪。

　　杨意想自己是不是醉了，明明没有喝酒，却觉得整个人轻飘飘的，像是被无数朵云拥着飞往渺远的天际。

　　江传绪轻轻贴上他的嘴唇，湿软温暖的气息不含情色，却让人十分贪恋。

　　两人接完这个温柔的吻，江传绪拉过杨意的领带，近距离看着他的眼睛：“你可以管我的。”

　　杨意的目光在他脸上逡巡，仿佛在确认自己的领地，内心的占有欲如笼中的猛兽窥见天光，蠢蠢欲动。

　　他说：“我希望你自由，做你想做的。”

　　江传绪笑了：“可我希望你对我凶一点。我可以满足你的要求。”

　　杨意忍不住亲了他一下，尝到一点酒味：“那……你以后不许喝酒。”顿了顿，“少喝点酒。”

　　“好。”

　　杨意又抱住他，“你以前受过伤，要好好爱惜身体。还有你知道，我爸喝了一辈子的酒，最后也是喝酒喝死的，我不喜欢这个东西。你少沾一点好不好。”

　　江传绪揉揉他撒娇一般乱动的脑袋，柔声道：“好。”

　　“还有没有什么要求？”

　　“嗯，我想跟你一起洗澡。”

　　杨意用指尖拂过江传绪的脸颊，想要凶狠一点，可是他在这个人面前注定狠不下心，“不要拒绝我。”

　　江传绪笑着往浴室走去：“你再不来，我自己洗了。”

　　没有人生来就懂得爱，但每个人都可以学着去爱。爱一个人，就如春风化雨般，细腻无声，细水长流。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