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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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奥多艰难地躬坐着。
他呼吸困难，五脏六腑一齐不听话的造反抽动，非常的难受。任何气味都让他厌倦，难以忍受。
恶心的感觉涌上心头，他再次呕吐不已，可胃部早就空空如也，什么都吐不出来。
这种折磨人的状态持续了好几天，反反复复来来回回，他几乎都要疯了。
先是空虚疼痛的饥饿感，急需要什么东西来填饱空洞的肚皮。他翻出家里储存的硬面包就着清水，狼吞虎咽地吞咽。那种凶狠的进食速度，仿佛山野里眼冒绿光的恶狼。
接着就是一发不可收拾排山倒海地呕吐，开始还能稍微吐出点东西，后来只是单纯地干呕。他流着眼泪鼻涕，嗝了半天才吐出几口白沫。
再也没有胃口，任何美食都丧失了对少年的吸引力。
本来西奥多对自己的手艺还挺自豪的，深谙中华美食的真谛。有时他会偷偷地做几道小菜打打牙祭，水煮鱼、宫保鸡丁、麻婆豆腐都令人食指大动回味无穷。
但他此刻却产生了严重的怀疑，任何食物在口中就如同抹布一般。不管是红烧清蒸还是干煸油炸，抹布它还是抹布，能好吃吗？！坑爹呢！
他锲而不舍，再接再厉，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终于艰辛地取得了进展——至少流质食品还能接受。
等以后慢慢适应吧，这是新吸血鬼的必经苦逼阶段。当然不是说没有获得好处，西奥多明显察觉到了视野的清晰，耳目的灵敏，思维的敏捷以及充足的精力。
少年还不能马上进入新的角色中，一想到将来自己会吸取他人的血液就无比的郁闷纠结。你想想忽然某一天，你的同类变成了你的移动冰箱，这种跳跃的身份转变得多么强悍的神经才能淡定的认同啊！
但这是迟早的事实，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按照雷吉诺德信笺的指引，西奥多在《启示录》中找到了个薄薄的手写小册子，上面标注了关于成为吸血鬼的若干注意事项和相关的心路历程，是本不错的初学者适用教材……
大叔可谓是史无前例的最不负责的长亲了，没有之一。
初拥完事后就拍拍屁股潇洒走人，不带走一片云彩。该说他是对西奥多过于信任，还是压根就毫不在乎，任其自生自灭？
可少年没有任何立场可以责备他，能捡回一条性命已经是最大的恩赐了。因为雷吉诺德始终没有亏欠他什么。一命换一命？在知道对方吸血鬼的身份后，这就成了一个笑话。
那天即使西奥多对其不闻不问，雷吉诺德也能满状态原地复活。
平心而论，西奥多还是很感激大叔。这间空荡荡的屋子彻底成为了少年的梦魇，独自在家的他基本无法安眠，他整夜整夜地瞪大眼睛抱着膝盖缩成一团蹲墙角。因为一旦闭上眼睛，就会想起那天可怕的场景，父母倒在地上……
幸好拥有了吸血鬼的强悍体魄，不然他绝对撑不下去。所以，真的要深究，雷吉诺德算是救了西奥多两次，这下真的难以偿还了。
帕特里克前来看望不幸成为孤儿的好友，西奥多披着厚厚的白色毛毯，将整个人都藏在里面，只露出一张苍白的脸。少年的皮肤变得白皙细嫩，有种诱人的白瓷光泽。天蓝色的眼眸明亮灵动，一眨不眨地盯着神父。
神父误以为这是病后的正常现象，他小心翼翼地扶着西奥多坐在沙发上，向他讲述这几日发生的事情，还有少年父母葬礼的情况细节，并叮嘱他一定要安心养病，多多休息。
西奥多貌似全神贯注地微笑倾听，实际上他心不在焉地凝视着神父脖子的细小血管，时不时舔着嘴唇。
新鲜的血液究竟是什么滋味呢？他好奇不已。
十分可笑，年轻的神父虽然口口声声表面自己与吸血鬼势不两立的敌对立场，可对面前这位新鲜出炉的新任吸血鬼却完全不能辨识。
教会对吸血鬼的形象进行了过分的夸大歪曲，在那些被广泛传阅的书本中，吸血鬼被描述成为青面獠牙的怪兽，浑身长满了黑色的绒毛，喜欢攀爬处女的窗户，会发出变态的笑声。
他们不知道，吸血鬼也很平凡无奇，有着正常的俊美外形，能够和人类心平气和的聊天，更不知道，那些聪明的家伙们悄悄融入了整个社会，就活生生地生活在他们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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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奥多谨慎细致地将新鲜的血液用瓶子分装好，里面洒上少许的食盐，等待其凝固成型。每个瓶子不多不少，正好是一天的分量。
不要误解，这并非是人类的血液，少年依然没有放弃自己的坚持。
而且根据目测估算，每个瓶子的容量绝对不会少于200cc，加上瓶子的数量，正常的人被摄取如此多的血液早就死的不能再死了。
这只是动物的鲜血，你没猜错，分别来自鸡和鸭。西奥多从屠夫杰克那里统一购入了好几只活蹦乱跳的家禽，好心的屠夫还特别赠送了一条胖头鱼，安慰瘦弱苍白的少年不要过于悲伤，多补补身体注意休息。
吸血鬼联盟从没有明文规定不能吸取动物的血液，也没严令必须现取现用。
经过西奥多的实验证明，被处理煮熟的血液同样可以使用，没有丧失应有的功能，可能比人类的鲜血效果差点？
管他呢，实用就行。
我一定是最富有创新精神的吸血鬼，带来了新一轮的食品革新！我敢打赌其他的血族没有这么干过~西奥多有点小得意，他麻利地把包裹好的瓶子安放在行李箱中，中间用柔软的衣物隔开，防止旅途中彼此的碰撞。
少年已经决定带上所有的钱财离开这个伤心地。
雷利诺德为他指明了两条路。
一是找个偏僻荒凉的小镇隐姓埋名地活下去，但这不是长久之计，每过一段时间就不得不迁徙转移。
关于第二个选择男人是这么写的：假如你想探明事情的真相，惩戒凶手，那么就拿着邓维尔特的纹章来找我吧。可你要明白，这条道路注定布满荆棘暗藏陷阱，你会随时和危险作伴。我会静候你的到来。
西奥多不假思索地选择了二。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他都希望能手刃那个可恶的凶犯，亲自送他下地狱。但大叔的暗示也指明了对方具有相当大的后台，以后将会非常辛苦。
在启程之前，还有件重要的事情——祭拜父母，和他们做正式的告别。西奥多不想让别人瞧见自己狼狈的摸样，他在一个夜深人静的寂静夜晚趁着夜色溜进了小镇的墓园。凭着记忆力找到了帕特里克所说的位置。
恍如隔梦。
幽冷的月光斜斜地映照在冰冷的墓碑上，整个陵园安静的可怕，唯有寒风呼啸地声音，让人不寒而栗。少年就虔诚地跪在父母的石碑前，一遍又一遍温柔地抚摸着上面雕刻的文体，仿佛在和他们谈心相会。
西奥多以为自己会流泪，可是眼眸却干涉枯竭，似乎丧失了这种基本的功能。
他真正的体会到什么是“欲哭无泪”，原来伤心到极致是哭不出来，所有的难过都堆积在心头，使人喘不过气。
和被撕裂的血淋淋伤口不同，这种心灵创伤的伤害是持续缓慢的，它将永远折磨着少年，使他不得安宁，并且这种痛苦还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与日俱增。因为父母死不瞑目，真凶逍遥法外，所以侥幸活着的人必将背负枷锁。
或许是感受到父母的在天之灵，西奥多情不自禁地放松了连日里紧绷的神经，额头靠在墓碑上，闭着眼睛低声呢喃。他絮絮叨叨，毫无逻辑，纯粹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就像往常和他们一同共进晚餐。
那些埋藏在心底的秘密也被一股脑不负责的倒出，他像个任性苦恼的孩子寻求着父母的帮助，以致忘乎所以，全身心的投入。
直到猛地一激灵，他回头望见震惊石化的神父，两人目瞪口呆，尴尬地彼此大眼对小眼。
西奥多内心犹如五千匹草泥马在狂奔，恨不得挖个坑跳进去，他哭笑不得不知该用怎样的表情是面对正直严谨的好友，这种时候想要无所谓的淡定微笑显然高难度，而解释也是无力的。
少年干脆破罐子破摔，他假作镇定，大咧咧地摊手：“那么，你听到了多少呢，帕特里克？”
神父缓缓调转视线，别过头心灰意冷的开口：“呵呵，反正该听和不该听的都……”
“真是不幸呢，”西奥多颇有些苦闷地感慨，垂着眼眸一副乖巧无害的模样，残忍的提出了致命的问题，“你都知道了啊。所以你会如何做呢，会阻止我离去吗？”
帕特里克踉跄地退了一步，他扶住身边的墓碑，苦笑到：“西奥多，你知道的吧……
不，你一直都心知肚明。我，信奉罗瑞尔女神，她的意志就是我行动的方向，而血族是不被神承认的污秽的存在。”
“所以呢……要和我为敌，仅仅因为我身份变了？然后我们多年的友谊就泡汤了？！”西奥多理解不能，他黑线地扶额，很受伤的样子。
神父艰难的点头，费劲地继续说道：“西奥多，这不能相提并论，你堕落为邪恶的吸血鬼就必须接受教会的制裁。如果伊耶塔还健在也会做出同样地选择。你别害怕，”他努力撑出难看的笑容，“我会陪伴着你，我们一起。我也很难过，真的……你只是被雷吉诺德引诱了……误入了歧途……”
“你错了！我的母亲，她即使发现了我成为了血族也会一如既往的爱我，这就是无私的母爱……她会不惜一切，甚至和神作对。”少年冷冰冰地打断帕特里克的话语，并且同时急速地冲向墓园的大门。
神父试图拉住他，但少年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猛地推开帕特里克，瞬间不见了踪影。
两位好友因为信仰的立场不同，最终走向了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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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的神父陷入了一蹶不振的状态中，连做告解时都魂不守舍连连出错，冒出些不着边际的话。他常常一个人呆在西奥多父母的墓碑前自言自语，沮丧地捂脸，憎恨着自己的无能。
严于律己的神父仿佛性格大变，成为了酒馆的常客，总是一言不发地坐在角落，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被居民们抬回教堂。大家都很担心他的身体，又不能走进神父的内心，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人们暗自猜测是否与失踪的西奥多有关。
当人们以为神父会这样自暴自弃颓废下去时，一位陌生的老人改变了他。那位精神矍铄面目慈祥的老人穿着朴素的黑色大衣，自行推开了卡纳特教堂的大门。他轻声询问半梦半醒的帕特里克：“我的孩子，你还好吗？”
神父迷迷糊糊地打量着来人，半天才辨认出是谁，他大惊失色地整理仪容，慌张地羞红了脸：“奥斯蒙大人您怎么来了，我……”
“没事，来，坐下吧，不用紧张。”老人指了指身边的座位，示意手足无措的神父坐下，他担忧的望着帕特里克，“你的事我都知道了。帕特里克，你可是我最得意的学生。当初你毕业时我亲自为你写了推荐信，可你谢绝了我的好意。我说过那封信永远有效直至你改变主意。我想现在你可以打开看看。”
老人，不，我们该说是奥斯蒙红衣主教大人，从包里掏出一封密封的信递给他心爱的学生。
帕特里克羞愧的摆手：“老师，我想我辜负了你的期望。”
“真的不看看？”老人笑呵呵地用手指摸索着信封，他压低声音故作神秘的眨眼，“能帮助你的也不要么。”
“啊？”
“教会的异端裁决所，能让你获得对付吸血鬼的力量。”主教大人慢条斯理的揭晓答案。
“等等，我愿意！”神父的双目恢复了神采，他迫不及待拆开了信封，以最快的速度读完了老师的推荐信。
“去看看吧，现在的你也许更适合去那里呢……”
“我愿意，老师。我可以付出所有!为了那个人……我，我爱着的人……我发誓，我亲自要抓住他！”
“我可怜的孩子，女神怜悯你，阿门。”
（看下面读者有话说）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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