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心之隔》梅酝

31、31

　　王之忘看着楼下这人爱不释手的样子，一直在玩着夏纨蔚的头发，一时间也说不上来是什么心态，什么时候在他脸上又看到了认真的表情，又是什么时候这么主动。

　　半个小时后，夏纨蔚睁开眼睛，烈酒让她脑袋晕乎乎，蹭地一下站起来，把靳鸿衡吓一跳移开位置看着她慢悠悠朝卫生间去，跟在后面不大放心，等人进去后就守在门口，烟还没来得及掏出来，里面霹雳哐啷的声音让他迅速地打开门，结果人直接坐在塑料椅子上不动弹。

　　没有完全醒的夏纨蔚还把靳鸿衡当成刘蓉，笑眯眯问：“刘蓉，你怎么长成男孩子的样子了，头发还剪了。”

　　夏纨蔚醉得眼睛都肿起来，靳鸿衡蹲下来双手抱着她往外面空荡的地方去，在卫生间里面坐着，又来来往往都是人，耽误别人不说，自己还被那肥皂味熏半天。

　　夏纨蔚坐在两面墙壁的夹角处，乖巧的双手放在膝盖上，靳鸿衡见状乐得说不出话，再次蹲下来发笑问：“夏纨蔚，我是谁你还认识吗？”

　　通红的脸颊，凌乱的头发，半眯着眼睛，稀里糊涂地指着他指责道：“都是你，烦人的家伙，老是在眼前晃悠，真的是讨厌至极。”

　　夏纨蔚撇嘴不高兴，喝醉了就说胡话，和平时安静正经的她区别太大，靳鸿衡牵住她的手指头忍不住问：“哪里讨厌了？你和我说一说。”

　　夏纨蔚摇摇头不说话，“刘蓉呢，我想找她，想回宿舍。”

　　“她们在听唱歌，没时间找你。”靳鸿衡的话让刘蓉皱眉，拍开他的手严肃道：“她有时间，就是你们叫她走的，别以为不知道你们心里想的是什么，一肚子的墨水没用到正处。”

　　靳鸿衡捏着她脸颊笑道：“还是喝了酒可爱点，平时和个老古板一样。”

　　就算是喝醉了，也能分得清好话还是坏话，夏纨蔚坐直身体严肃道：“你才是老古板。”

　　靳鸿衡捏着她手背，像八百年没碰过女的，“我是老古板，你不就是小古板？”

　　隔着一个帘子，王之忘听见两人的对话，简直是让人不愿意再久待，但是他不跟着还不放心，不是不放心靳鸿衡这人品，他可肯定不会趁人醉了干特别多的坏事，但小事肯定会有，还有就是刘蓉那样子，他不跟着真的就是看不见今天凌晨的月亮。

　　夏纨蔚晕得都没办法站起来，双手搭在靳鸿衡的肩膀，用力地踩地，然后扭头就要去找自己的位置，下楼梯还晃悠着胳膊，差点甩到刘蓉表哥的脸，要不是后面的人眼疾手快制止，这几瓶酒肯定得碎。

　　回到沙发上夏纨蔚突然又变得乖巧，没有了在卫生间的闹腾，垂头一脸的沮丧，但是她又要喝水，这桌子果汁没了，温水也没有，最后临时倒了杯凉的先救急。

　　靳鸿衡在旁边就和老妈子一样伺候，王之忘拿着手机拍下来他这忙碌的一幕，很难的就是不知道他有多少耐心放在夏纨蔚身上，新鲜感谁都会有，就是能否保持一辈子。

　　靳鸿衡看着她双腿放在沙发前的小太子抵着，来第二次就知道有这个东西，观察得过于细腻，有些人要不是提醒这辈子都不知道沙发下面会有踩板。

　　夏纨蔚双手抱腿脑袋抵着玻璃，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是个喝醉了的失意人，靳鸿衡给她把头发往后整理，耐心道：“夏纨蔚，醒一醒。”

　　被喊的人没有任何反应，良久后夏纨蔚气哄哄地哼了声，“刘蓉，我要回宿舍。”

　　楼上的歌声还在继续，大家都沉迷于悦耳的音乐，估计早就忽略了楼下这个喝醉的小可怜，不过倒也放心，表哥就在这儿也没人能带走她。

　　胯部因为腿部弯曲而变疼，夏纨蔚受不了地放下脚，还没来得及把板子收回去，左小腿就已经擦碰到边缘，撕拉一声，虽然裤子没有破，但疼得她眼泪水掉出来，扭头靠在靳鸿衡肩膀上委屈道：“刘蓉，有人打我。”

　　“我给你打回去。”靳鸿衡就和过年时，哄夏彤一样原封不动地哄她，背靠着的肩膀不敢动，怕人脑袋一外摔到桌角，皱眉正想着该怎么让她老实地趴着，脖子上痒痒的，正对着他呼吸。

　　夏纨蔚睁大眼睛仔细看这人是谁，但听声音是靳鸿衡，可看在眼里就是刘蓉，不确定问：“你是靳鸿衡还是刘蓉，怎么长得不一样了？”

　　现在她所看到的，是两个人混在一起的模样，时而能分清是靳鸿衡，时而又变成刘蓉，害得她抬手掌心拍着眼前人的脸颊，用了很大的力气，“说话呀。”

　　靳鸿衡见到过耍酒疯，但都是醉得和个鬼一样，像今天夏纨蔚这一本正经耍还是回头，又不能对她怎么着，耐着性子说：“你听声音是谁？”

　　夏纨蔚胡说八道：“刘蓉。”

　　靳鸿衡叹了口气，脸颊微微阵痛，“就不能和你这个小醉鬼计较。”

　　“我不是醉鬼。”夏纨蔚说话声音越来越大，一只手捂着刚才被碰到的小腿，一只手指着他脸颊说：“你要再说我坏话，就告状让人来收拾你。”

　　和个三岁小孩一样，碰到事情就喜欢告状，偏偏靳鸿衡拿她没办法，不喜欢被人指，被打了也都受着，今日的耐心十足。

　　在两人看不见的地方，王之忘录下全部过程，笑嘻嘻地看靳鸿衡哑巴吃亏，连还手都没有，就算是离得远，也能看出铁青的脸色多了几个手指印，还真的是不客气。

　　夏纨蔚闹腾半天之后彻底安静了，靠在靳鸿衡身上，脸颊上还有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的累赘，许是刚才碰撞到太疼了，也可能是灯光刺眼。

　　靳鸿衡把白炽灯关掉，直接对着睡觉对眼睛不好，低头见她过去十几分钟不再闹，高处的重石才落地，左手把她脸颊上的泪痕擦掉，不得不承认的是，长得好看确实可以让人纵容很多事情，而夏纨蔚符合大部分人的审美，白净、坚强、自立和通透，这些是她身上的闪光点，没有人不会被吸引。

　　靳鸿衡没忍住在她额头上亲了下，不知涂了什么东西在脸上，香喷喷的，和小时候使用的擦脸的味道一模一样。

　　离开餐厅前，夏纨蔚和杨星都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后者把大宝分享给她，也想不到香味会保持这么久。

　　靳鸿衡的乘人之危被王之忘发现，然而下一秒刘蓉气得脸红脖子粗直接骂人，“滚蛋，谁让你坐她旁边的。”

　　杨星则是跨过沙发直接坐在最里面，抱着昏睡不醒的夏纨蔚一脸警惕看着前面站的人，“刘蓉，车叫好了吗？”

　　王之忘很恰当地隐藏，这时候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这样就不会挨骂得厉害。

　　刘蓉心里这口气始终下不去，骂完不解气，还想摔杯子，结果被靳鸿衡抓住杯身，淡定道：“你如果不想发生这种事，就不应该带她过来，瞎喝东西做成这样，不是我也会有不怀好意的人看上她。”

　　“你以为别人都和你一样，和个花孔雀一样，看到女的就停下，别把自己说得有多么理想，自己多肮脏不知道，还想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刘蓉说这话完全不客气，这么多人都在，一点面子都没有留，靳鸿衡抿了抿嘴唇，那股淡淡的香味都还没有消失，舌尖舔着下唇，“刘蓉，说句之前过闹，别和个狗一样见到谁都骂几句。”

　　相比较刘蓉的愤怒，靳鸿衡表现得太过冷静，在楼上不知情的人看来，无理取闹的似乎是女生，而不是他。

　　靳鸿衡走到吧台站着，默默地给自己调了杯酒，刘蓉则是来不及等车就把人带出去，好在没两分钟，两辆车停在里边，她小心翼翼地让夏纨蔚先坐进去，但是不听话的她抬头茫然地望着前方，隔着玻璃看见靳鸿衡拿着酒杯，深沉的模样是她这一晚醉后唯一看见的。

　　路上刘蓉、杨星和夏纨蔚一车，喝醉的人好在不吐，揽着她肩膀地回想刚才一幕，还是觉得吓人，胆战心惊地瞧着旁边还没冷静的刘蓉，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开口问，不然真不知道炮火会冲向谁。

　　夏纨蔚难受地脑袋蹭了蹭她衣服，“刘蓉，我想要喝水。”

　　还好刘蓉自己有拿水杯的习惯，也不嫌弃她，直接递过去让她喝，瞧着小脸红扑扑怪可爱，怒气一下子就没了，叹了口气说：“以后真的不能带她来这边，我们想过来，她肯定顾忌我们。”

　　杨星细声道：“没事儿，这回真的是得长教训，不能再让她跟着我们喝了。”

　　夏纨蔚睡得正香，完全不记得刚才发生的一切，到宿舍直接稀里糊涂地睡觉，剩下四个人则是因为刘蓉强烈的反应以为她和靳鸿衡有纠葛，默不作声的杨星则是把刘蓉说的话，按照自己的理解讲出去。

　　“就是刚才那个男生谈过很多恋爱，应该算得上情场老手，刘蓉因为认识他，所以知道是什么性格的人，就不希望两个人在一起，所以就出现之前的情况，不过好在就是碰了下额头，这男的也没做别的不规矩事情，但我的想法还是长得好看，人品不行，趁着蔚蔚醉了，偷偷摸摸做这种事，确实过分。”

　　不管怎么样，大家都是想着夏纨蔚，毕竟平时的相处有目共睹，不管是在宿舍还是学习上，对她们都很好，所以就算不是言语讨伐，但是对靳鸿衡的印象不是大打折扣，而是直接到了负数并且不会上升。

　　“洗洗睡吧，晚上玩得还挺嗨，明天还有早吧，就是不知道我们这个全勤好学生还能不能起来哦。”

　　杨星站在下铺看她，外套脱掉盖了层毛毯，但是屋内空调开得她冒汗，无奈之下把空调关掉，顶多她们多盖层被子。

　　刘蓉把夏纨蔚送回去后，没有选择回宿舍，而是站在师范大学的门口，回头产生了想抽烟的想法，但她知道不能，所以忍住吹着凉风让自己清醒一点。

　　王之忘开着车到她面前，挥手示意上车，她迅速地坐上副驾驶，却没注意到后面有个人，她也不说话，车厢内的沉默让驾驶座的人打开音乐。

　　“人怎么样了？回去后喝水吃药了没？”王之忘的关心被刘蓉当成耳旁风，闭上眼睛不回答，正是闹心的时候，压根不想理睬。

　　王之忘瞄了眼后面的人，微微摇头叹了口气，“今天晚上是有点过分了，太偏激，靳鸿衡脸上那几个手印你没看见？都是夏纨蔚弄的，你们要是顾及她一点，别在楼上待那么久，他也不会跟着，你说靳鸿衡和别人比不上，那现在这个世界谁不是见色生意？”

　　刘蓉本以为可以安静地回去，被他这么一说火气又上来，不过及时压住，“你要是再说话，我马上跳车。”

　　“得，不说了，你才是我祖宗。”王之忘见好就收，没敢再多说，两个人都是同样的问题，苍蝇不叮无缝蛋，这件事谁也别说谁，都有问题。

　　本来还挺开心的一个生日，搞得刘蓉最后生气，虽然闹剧有了，但在夏纨蔚这里是开心的就足够了，不过大家都在为了明天该怎么回答她的问题而发难。

　　相处那么长时间，夏纨蔚争执诚实的性格已经深入人心，要是问她们，撒谎肯定不可能，怎么委婉地解释就变成几个人的本事。

　　杨星觉得实话实说，要是隐瞒的话，对夏纨蔚也不大好，所以纠结之下就把这件事放在一边，都一致想着，如果问了就说，没问就不提，当没发生。

　　熟睡中的夏纨蔚也想不到她们会因为她而考虑那么多，梦里全都是坐上车的最后一眼，明明是热闹的场景，却因为靳鸿衡的出现而变得寂静，尤其是那双眼睛中所藏着的情绪，想要努力睁开去看，人已经侧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