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向阳》梅酝

8、8

　　第二天早上单自静醒来才五点，一觉之后好转很多，可脑袋的不舒服贯彻全身上下，坐起来裹着被子发呆。

　　“你怎么醒那么早？今天外面特别冷，都得穿羽绒服，真的不夸张，你穿厚衣服了吗？”

　　单自静呆滞地点点头，望向身边的红色毛衣，把被子往后一甩，立马衣服拿起来套在身上，又从架子上面把白色羽绒服拿出来，最后是套上冬天的校服，这几套下来按理说应该显得人胖一些，可在她身上完全没有。

　　“我们去楼下拿拿早饭，你吃吗？”

　　单自静是有点饿可是她又不大想吃，最终还是点点头说：“一个豆浆和烧卖吧，谢谢。”

　　“谢什么，拿个早饭顺手的事情。”

　　醒来没多久，身体的不舒服愈发严重，可说不上来是哪里，喝了几口温水之后，单自静在宿舍内走了走，十来分钟后，同学从食堂领拎着一大袋早饭。

　　她坐在自己床边，没有到桌子边上凑热闹，喝着温热的豆浆，这种感觉都没有好转，再要烧卖的只是难以下咽，一口吃了半天才吞下去，掌心那么大的烧卖被她吃了十来分钟。

　　“早上班主任的课，然后一连上两节语文课，第四和第五是历史，和地理老师换课了。”

　　“怎么这个课程换得乱七八糟，和表上的都没有对齐。”

　　“就是，学校这些课换得我都心烦，赶紧吃，这都六点了，待会儿七点就开始早自习。”

　　单自静跟在后面慢悠悠地走，几个人难得坐一次电梯，就算被抓倒也有个病号在后面，扶着她下台阶，在看见沈寅嘉后，几个人从她身边散开，像是躲瘟神。

　　单自静看着沈寅嘉的脸颊，视线变得模糊，努力眨眼想要缓解，但是身体的不舒服还是让她显得虚弱，“我去和严老师请假，别上课了，回宿舍休息。”

　　沈寅嘉站在她面前很是焦急，可她只是摇摇头有气无力说：“没事儿，一会儿就好。”

　　“别逞强。”沈寅嘉严厉道，牵着人往宿舍去，但想起来课间回宿舍需要请假条，最终还是带着人先去教室，再到严老师那里拿假条。

　　倒也能坚持，就是有些模糊不清，单自静一进教室立马趴下去，穿着那么多衣服，教室里连暖气都开了，几分钟下来手还是不见热。

　　“老师，您给个假条，单自静感冒严重了，让她回宿舍休息。”沈寅嘉并不畏惧严老师的目光，“等着。”

　　严老师在白纸上按照正常格式写下假条，随后撕掉一半递给他，“别去宿舍，带人去后面解放军医院挂号看一看，有可能会出现低烧。”

　　沈寅嘉接过纸条说了声谢谢转身就走，回到教室蹲在单自静旁边，微微摇晃着她手臂，没敢去碰她肩膀，怕让人更加不舒服。

　　单自静虚弱地坐起来，睁开眼问：“怎么了？”

　　“我们去医院看一看，能不能自己走？我背你下去。”沈寅嘉着急的样子让单自静站起来，脑袋微微地往后仰，“我自己走，但是我要先去卫生间。”

　　这个样子沈寅嘉真的是怕她在厕所里摔倒，不放心地跟到门口，双手焦虑地放在口袋里，等待的工夫却听不见里面的一点儿声音。

　　后背突然被拍了下，他转头的瞬间，在看见不是单自静后，温柔的目光突然变得犀利，蹙眉的挪动不可避免和眼前人有接触。

　　或许是女生的性格太过于开朗，没有看清楚他的脸色，在略微热闹的走廊没注意音量说：“沈寅嘉，这可是第三次了啊，你怎么不在教室里待着？知道高二年级来检查吗？”

　　“你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要检查，你既然有事情要做，就不要浪费时间在这边，我很忙，没时间和你说话。”沈寅嘉的耐心逐渐失去，毫不客气的话语放在女生身上，头一次焦头烂额语气变得不好。

　　女孩似是察觉到他的情绪不对，面色难看没有继续纠缠，而是落荒而逃地小跑到队伍里，丢脸算是丢大了，可对她来说很快就会抛之脑后。

　　厕所内单自静听着外面的说话声，双手搭在洗手池，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苍白到认不出，虚弱到好像一推就能倒下，胃部的不舒服让她张嘴就想要呕吐，却怎么也吐不出来，就在几声咳嗽声之后，哗啦一下，酸水全都涌上来，没有消化的豆浆和烧卖块全都吐在旁边垃圾桶。

　　沈寅嘉立马跑进去，蹲在面前扶着她，双眼无神地从口袋里掏出纸巾给她把脸和手上的污渍擦掉，又沾湿水一点点擦干净。

　　冷空气的袭来比想象的要厉害，沈寅嘉把人送到医院后，很快就打电话给叔叔阿姨，这周的周末应该是在L市，没有往首都跑。

　　坐在急诊大厅里，门一开冷风就会不择手段地钻进医院大厅，让每个身在里面的人无处可逃，都沾染这股冷风。

　　手背上的针在单自静睡着的时候扎进去，沈寅嘉右脸颊托着她额头，出校门还没这么热，现在摸上去比暖手袋装满热水还要烫。

　　沈寅嘉侧身贴着她，即使温暖的大厅也不能让单自静的手掌变暖和，低声在她耳边说道：“我把衣服脱给你，先自己躺在后面。”

　　单自静轻轻摇头，又困又累根本睁不开眼，“不要。”

　　“听话。”沈寅嘉耐心劝道，“你这手那么凉。”

　　单自静啧了声，“不要，我困了。”

　　沈寅嘉没办法地只能等叔叔阿姨到医院，大概十来分钟慌忙地赶到，站在两人面前一个着急握着单自静的手，一个询问情况。

　　“这是怎么弄的？”单父严厉地看着沈寅嘉，虽然知道女儿这身体到了冬天就容易感冒发烧头疼，但是不免口气变得不好。

　　沈寅嘉镇静道：“前两天冷空气下来，窗户没关上吹了冷风。”

　　单父摸着单自静的额头，还是滚烫，他这个热手都觉得滚烫，肯定找到三十九度，“医生怎么说？”

　　“打完针烧退了就可以回去，开了几盒药这一周都要按时吃。”沈寅嘉低头看了眼满脸忧愁的阿姨，她这个时候才是最担心，急得眼泪都要掉出来。

　　单自静这时候睡得别人怎么说都吵醒不了她，坐着的三个人却一个比一个自责，单母抹掉眼角的泪水，叹了口气说：“这孩子到冬天老这样，怎么办啊。”

　　“没事儿就行，小病小问题及时解决，打小她就这样。”单父安慰道，“待会儿直接回家，和你们老师请个假，过两天再去学校。”

　　身边的单自静在挂完第二瓶盐水后没多久便睁开眼，仰头看了眼铁杆上的一个小塑料袋，“几点了？”

　　“十点半，待会儿就回家了。”沈寅嘉轻声道，听见他的声音，单母立刻探头望过，“醒了？”

　　单自静嗯了声，“那待会儿直接回学校吧，中午还要上新课。”

　　单母啧了声，劝道：“是上学重要还是身体重要，这边还没好利索又要去那边上学，不行，这回跟妈妈回家。”

　　“不要，回学校。”单自静执拗道，最后还是顺从着她，临走把带着的几件羽绒服全都让沈寅嘉拿着，她挽着他胳膊缓慢地进入学校内部路，坐在车上的夫妻俩是一个比一个沉默。

　　等到回教室正好是午饭时间，单自静刚吐完不大好再去吃那些东西，家里阿姨听到在医院也就没有送饭，沈寅嘉倒了杯水，从严老师那里拿了一包坚果面包，回到教室放在她桌上。

　　“药吃了吗？”沈寅嘉蹙眉道，手冰凉还在写字，教室内算不上暖和，握住她手背，“先别写了，晚上有的是时间。”

　　相当于落下了一天的课程，单自静想要追赶起来是轻轻松松的事情，不顾沈寅嘉的话，边吃饭边看书，害的人在旁边装腔作势都没有用。

　　单自静小声哄道：“马上就写完了。”

　　前桌听到两人动静后，立马转头从口袋里拿出烤土豆，笑眯眯和单自静说：“专门从食堂大叔那里拿过来的，给你留一个烤土豆，这个面包一看就很干，还不如吃这个土豆肚子饱得快。”

　　正和单自静意，接过后说了声谢谢，还是烫的，“你刚下去吃饭？”

　　“对啊，第四节课老师留堂了，得亏你不在，老师说得可凶了。”同学后怕道，“不过你那张卷子做得很好，你要是在老师肯定不会说的。”

　　沈寅嘉帮她剥着土豆皮，指腹微微用力便脱开，直到一整个圆圆的土豆肉全都出现，放在她面前说：“有点噎，吃慢点。”

　　单自静不以为然地咬了一口，低头继续看，从医院出来后，除了脑袋要是晃悠还会有些疼，其他的都回归正常，手背上被针打的地方也全然没有感觉。

　　“昨天的黑板报评比出来了，我们班级拿了唯一的一等奖。”

　　“真的假的，果然还是我们画得好。”

　　“行了啊，你就别嘚瑟了，要不是沈寅嘉这个绘画能手帮助，我们这几个三脚猫功夫还能够把一等奖拿到手？”

　　绝大多数班级的黑板报活动都是女生进行构思和绘画，但是这个班级沈寅嘉承担了大部分，他做一个草稿，剩下的女生画，只有他修改。

　　相比较别的班级中规中矩，她们班只要一进去就会被吸引到，所以拿到一等奖和流动红旗根本不是问题。

　　单自静把吃了一半的土豆还回去，沈寅嘉接过去眼睛不眨直接帮她解决，这样一来一往，前面的两个同学都见怪不怪，总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在他们身上。

　　“我给你叠，别乱动。”沈寅嘉着急道，连带着方言就讲出来，透露着一丝土味，单自静鲜少听他这样说，毕竟就算在店里帮忙都是普通话。

　　单自静笑话他：“怎么一说话家乡话就土里土气的，一点儿都不好听。”

　　沈寅嘉宠溺地笑问：“哪里不好听了？别人不都是这么说？”

　　很多外面大城市都说的是普通话，可在这里大部分讲的都是方言，没有一个人会觉得羞耻，而是L是方言应该算得上最容易听懂的，哪怕是更南方一些地方的人，只要听一遍就理解什么意思，加上说出来的话都很土，到最后也就演变成土方言。

　　“别人说还好，你说就难听。”单自静玩笑道，病后还能够跟他开玩笑，看来是好得利索。

　　沈寅嘉给她把身前的衣服扣子弄好，长过一次教训，这回可是打起万分的精神，“阿姨给的暖宝宝放哪里了？”

　　“我撕开来放到毛衣上了。”单自静拍了拍自己的肚子，“是不是衣服穿得太多了。”

　　沈寅嘉没憋住，嘴角抽搐又上扬，“不多，你瘦，穿再多衣服都不显胖。”

　　把单自静的担忧讲出来，其他相同身高的女孩子骨架相对来说会高一点，可她依旧骨架小，要不是近处能够到他肩膀，不然真的看不出来有一米六五，不过一家子都没有个子矮的，她肯定矮不到哪里去。

　　“这个卷子等会再做，上一课时还没有和你讲。”沈寅嘉冷静道，把她的手挪开，“我都没和你讲，自己就会了，那以后就不用问老师了？”

　　单自静哦了声，勉为其难地把手放下，“那你讲快一点，我还有好多没做。”

　　这猴急样让沈寅嘉忍不住戳她脸颊，“说了让你添衣服不相信，现在遭这一罪是不是活该？”

　　“活该，行了吧。”单自静靠着他肩膀不否定，直接揽在自己身上，沈寅嘉听到后，宁可她埋怨自己不多给她带一件衣服，也不应该跑到医院去受罪。

　　单自静坐直身体后，推着他胳膊催促道：“快点讲啊，不然待会儿老师过来了。”

　　沈寅嘉平和地给她讲完这些题，在上课铃声响起前把卷子收回去，看见她每一道题都没有空的，才折叠起来夹在一起。

　　班主任在看见两个人这么快就回来的时候，难免一惊，但是没有让全班同学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