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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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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洒在阁楼的玻璃窗上,冬暖夏凉的房间被沈寅嘉打造得很简单,楼梯左边全都是和绘画有关,而右边则是起居。
东西算不上凌乱,颜料和画板居多,沈寅嘉调和颜色在颜料盘中,听到上楼的脚步声,依旧不动声色地继续在面前白板上绘画,将整片山林的底色绘成,再进行下一步准备。
只是一天,冷空气突然席卷整个L市,前一天还是短袖,今天就要穿毛衣,黑色高领毛衣配上白色长裙,一步步走到沈寅嘉后面,双手搭在他肩膀处,短暂的停留后,坐在他旁边的椅子,无声地看着他绘画。
兴趣爱好或许每个人都会有,可是坚持不懈做一件事却要有非常大的耐力,沈寅嘉画画这件事已经从四岁到现在,而这方面的成就也比同龄人突出,只是他一直没有选择这条路。
正朝着阳光绘画,单自静把手机放在一边,胳膊肘放在面前的小桌板,手托着下巴直勾勾看着他。
“帮我调个浅蓝色。”沈寅嘉轻声道。
单自静听到后把小桌板下面的颜料盒还有画笔拿出来,长袖子先卷上去,然后颜料一点点地挤出去,画笔在白色调料板上很快弄出浅蓝色,小心放到他手边,“要给好处的,不能平白无故帮你。”
沈寅嘉笑道:“想要什么好处?”
“不知道。”单自静随便一说,自己都没有当真,“我想喝水。”
沈寅嘉弯腰从地上拿出自己的保温杯递给她,“先喝着。”
单自静撇嘴盯着他,一画画心思就全都在上面,看都没看她,虽然知道这是他的兴趣,但没有被重视的心态很容易在内心悄悄作祟。
她也不捣乱,就坐在旁边无声地看,等人开始将最后的一点颜色补上后,起身到外面的露台。
楼上楼下加起来面积才五十平,但是对一家三口来说是足够的,而且这个阁楼和外面阳台的面积都没有算,老旧小区也没有公摊,都实打实的。
外面都是些花花草草,单自静拿起小水壶在旁边的水龙头接水,满了之后一点点地洒在这些鲜花上面。
等到沈寅嘉放下笔,看见右边的小门已经被打开,跟过去有人正趴在栏杆上浇水,长裙被风往一侧吹,上半身紧贴栏杆,即使穿着毛衣也能看出身体的纤细。
“别靠着,栏杆不牢固。”沈寅嘉皱眉抓住她胳膊把人往后带,五层楼高要是出点意外不敢想,“先坐着,我下去把茶壶拿上来。”
单自静老实地坐在椅子上,半个月不回家应该脏兮兮都是灰尘,但是很干净,一看就是擦过,在两侧的挡雨帘下,避免了很多凉风。
等到沈寅嘉上来时,手里端着许多茶杯和各种各样的花茶,以及一个炭烤的底座。
这些都是因为单自静喜欢喝花茶,所以专门到市场里淘来,这个季节喝点热的暖暖胃,比她一直要喝凉的好很多。
单自静抬头看着沈寅嘉,小声问:“阿姨下午不回来了吗?”
“这段时间都在店里睡,后面的小房子打扫出来,来回不方便想着节省时间。”沈寅嘉淡定道。
单自静哦了声,双手放在被热过的小茶杯上,闻着淡淡的玫瑰香,“又从哪里来的这些茶?”
“你爷爷给的。”沈寅嘉平和道,把已经冒泡的玫瑰茶倒进她面前的青绿色茶杯中,“放点热牛奶再喝,甜一点。”
单自静诧异道:“爷爷什么时候给你的这些,我怎么不知道?”
沈寅嘉笑道:“你不知道的多了去,趁热喝,一会儿刮风就凉了。”
茶和牛奶混搭,没有放一点糖,变成了健康的奶茶,单自静喝完一杯后,沈寅嘉又给她续上一杯,“家里还有苹果,吃吗?”
“不吃。”单自静拒绝道,沈寅嘉一听把陶瓷锅夹在上面,起身离开阳台,几分钟后端着盘子回到桌边,不过这回换了个位置,坐在了她旁边。
单自静拿勺子直接插进去苹果肉,前面刚说不吃,现在又是第一个,嘴巴不停地咀嚼,家里种的苹果和外面买的多少还是有很大区别。
“待会儿把画拿回去?”沈寅嘉轻声道,盯着她的侧脸,“家里还有相框吗?”
单自静抬着下巴眼睛朝上看,傲娇道:“没有了,不带。”
之前都会听话地拿回家放在墙上挂着,今天却叛逆了一把,让沈寅嘉在心中想是哪一环出了问题,不过实在是想不出来,老实问:“怎么了?”
“没什么,看你的画不喜欢了,不想要了。”话没过脑就直接说出口,下一秒单自静便后悔,可沈寅嘉面色依旧温和,看不出他是怎么想的,反而让说话的人手足无措。
单自静撇嘴凝视她认真的面庞,左手捏着毛衣的一角,是想要道歉可她说不出来,纠结下还是没有任何举动。
沈寅嘉依旧继续着手中的事情,帮她添茶,“还喝不喝了?”
单自静摇摇头,新鲜感只是一时的,再让她喝可能下回就不感兴趣,沈寅嘉把东西全都放到盘子上,慢慢地端下去,她跟在后面一同下楼。
主房间很干净和宽敞,厨房内应有尽有,沈寅嘉正挨个清洗,后背的衣服就被扯了下,“怎么了?”
“没事。”单自静倔强道,站在他后面欲说不说,只好靠着冰箱双手抱身前,等人打扫好。
沈寅嘉动作麻溜,不一会儿全都放到沥水架上,转头就看见她垂头丧气的样子,上前一步弯腰问:“想什么呢?我会和你计较这些小事?”
单自静一抬头就撞见他的笑眼,一时赌气不知道该怎么解决,现在给了她台阶,肯定得顺势接下去。
牵着她的手,把早就拿到门口的画一同带着,“回去给你装上,不然又要发半天牢骚了。”
装东西这件事单自静向来不在行,让她安装那只能说是期待太阳从西边出来。
一回家三个视线落在两人身上,在看见手中提着的画,单母笑道:“这是又来给自静送画了啊,回头嘉嘉你教教她怎么画,也让她开展一下自己的爱好。”
“好。”沈寅嘉应道,单自静则是娇气地边上楼边说:没那个脑子画不出来。”
柜子的最下面有几个未用的木框,沈寅嘉拿出来之后,又找出两块玻璃正方形玻璃,夹着这幅画正好卡进凹槽里。
挂在相对不拥挤的一面墙,各种各样的都有,L市的博物馆、人名公园,华东革命烈士陵园,别墅区和乡下的麦田,全都是沈寅嘉用心思画出来的,单自静又怎么可能会不喜欢,全都是因为她说想要,所以才画出来的。
沈寅嘉捏着她大拇指,“下回还想要什么?”
“下回的事情下回再说。”单自静懒散地躺在沙发上,比起在学校每天坐着,她更喜欢躺着,毕竟不一会儿就能睡着。
沈寅嘉见人闭上眼睛,正打算松手抱着她去床铺,结果下一秒被拽住衣服袖子,“你去哪里?”
沈寅嘉先是被吓一跳,随后冷静道:“抱你去床上睡,在这儿不怕着凉?”
单自静摇摇头立马坐起来,“不去睡了,到书房里看会书。”
从房间转移到书房,沈寅嘉手中多了两杯水,放在桌子上后,从抽屉里拿出一本书,“还看这个吗?”
“看。”单自静应道。
两个人依旧看同一本书,沈寅嘉的目光时而从书本上转移到单自静的侧脸,时而放在她纤细的手指,最终悄悄地握住她翻书的那只手,右手则是帮她翻。
“两个小孩好是好,但你没发现自静太过于依赖嘉嘉了吗?这样以后对两个人的工作都不好,虽然还不知道有没有谱,不得提前预防好,这孩子现在叛逆期。”单母最担心的还是不是单自静成绩,而是她的依赖性格,不得不承认,关于这件事,她们做父母的肯定是有错,太过于依赖沈寅嘉,是她最不想看见的。
或许是因为和丈夫两人从小都是很独立的性格,碰到了一个黏人的闺女他们确实没能想出最好的办法来解决这件事,也只是旁观看清楚。
单父倒不以为然,“还小,长大就懂了,你现在和棒打鸳鸯有什么区别?两个人发乎于礼,这样就够了,在一起的事情谁知道将来会不会真的走下去,一切都未知,你太操心了,喝口水别想那么多。”
“你是不操心,闺女被拐跑也不担心,没心没肺地和爸爸一样。”单母瞪了眼丈夫,“说好了是去首都过年,今年不能再因为自静回来,我爸妈也想看看孩子。”
单父点头答应:“今年一定不变,等孩子放假就带着爸妈一起过去,行了吧?”
单母勉为其难地不再瞪他,“一家之主的样子都没有,怪不得自静老是不听我们的话,没什么威严。”
“你和孩子在一起要什么威严?父母和孩子不仅仅是这一层关系,亦师亦友,在她将来的道路上会起到很大作用,不要小瞧我们的身份,可是孩子的榜样啊。”单父一脸骄傲,想起女儿初中的作文里还提及要成为像妻子那样优秀的设计师,他就知道孩子将来肯定会有出息。
阿姨切好水果送到书房里,看见两个人牵着的手习以为常,面不改色地放在桌子上转身就离开,两人也不心虚,只是默默地把手松开。
几年后有人问单自静,为什么会特别喜欢沈寅嘉,是因为长相还是成就,她的回答让人思考了许久,在这漫长的岁月中寻找到了属于两个人的答案。
“那个时候并不知道什么叫做喜欢,看着电视上的男女主爱得轰轰烈烈,全世界都知道,可我一点儿感觉都没有,甚至认为很夸张,所以我也不喜欢这样的喜欢。”
“后来初中的时候,家里阿姨因为路上大暴雨没能及时来接我,那天中午沈寅嘉刚结束奥数比赛回家,可能是猜到我会被滞留,拿着伞和雨披骑着电瓶车回学校找我。”
“清楚地记得雨很大,路上刮的风会让地面的积水把衣服弄湿,他浑身湿透地跑到教学楼下面,逆着风朝我跑过来,在没有看见我之前,他是慌张的,可找到之后的那一眼,就再也没从我的脸上挪开,坚定地朝我走过来。”
“他把雨披套在我身上,我一只手拿着伞,一只手揽着他脖子跳上去,其实和我差不多重,但没想到他会很有力气,从学校到我家,走了接近一个小时,从积水最严重的地方到走过沂河地面只有坑坑洼洼的雨水。”
“或许这辈子都不懂得什么是爱,但是只有沈寅嘉一个人出现在我的生命中,会给予安全和心安,是我永远需要的,也是现在缺失并且永远不会填补上的。”
单自静把书放回到抽屉里,瞅了眼钟表上的时间,“你明天要早点过来接我。”
沈寅嘉点头温柔道:“想让我几点过来?”
想了想比画数字二,“这个时间。”
“好,没问题。”沈寅嘉在她耳边小声说话,不经意的呼吸落在她耳廓处,被她一手把人推开,红着脸站起来低头看着他,“我送你到楼下。”
沈寅嘉淡定起身离开书房,单自静在后面拍了拍自己的脸颊,烫烫的,路过洗手间瞅了眼镜子里的自己,羞红得让她都不敢认。
“下来了?”单母柔声道,瞧着两人一前一后下来,“嘉嘉留下来吃晚饭吗?正好家里阿姨做了酸菜鱼。”
单自静替沈寅嘉开口说:“他上火,吃不了酸辣的,下回再让他来吃吧。”
单母也不强迫,见自静送他出门又坐回去,“她妈妈我上火怎么没见这么关心,我肚子里出来的,对我是一点心都没有。”
“和孩子吃什么醋,将来你又没法和她过一辈子,这不是有我吗?”单父把手搭在她肩膀上,目光从电视移到妻子的脸上,“好了,洗洗手开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