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向阳》梅酝

48、48

　　黑暗的房间内，声音不停传出，所有的思念都在这一晚喷涌而出，单自静的手搭在沈寅嘉后背，长长的指甲留下刮痕，连带着血迹进入指甲变成血块，白色床单下起伏的身躯，低喃的话语，包装袋的撕扯，轻微的哭声，直到天亮才彻底消停。

　　未入睡的沈寅嘉小心用湿纸巾拿单自静脸颊擦干净，这一动作让她睁开眼，只是睡了一个小时就不再闭眼，抱着他的脖子整个人压在他身上，温热的肌肤逐渐变滚烫，“你还回去吗？”

　　“明天晚上回去。”沈寅嘉抚摸她光滑的后背，“小色鬼，手可以从我肚子上的腹肌拿开了。”

　　单自静不听他的，依旧肆无忌惮触摸，不过开了荤的男人有时被挑拨也没办法忍，语言警告道：“不累，还想要？”

　　单自静立马把手挪开，身体蹭了蹭，把人碰的有反应，自己也尴尬得不敢说话，沈寅嘉埋头在她脖颈处深呼吸，“快下去。”

　　这回是真的听话，结果两人之间的距离变成半条手臂，等到沈寅嘉冲凉回到床上，单自静又困地闭上眼睛，被他揽在怀里，在日光的沐浴下入睡。

　　这一觉到了下午才醒来，外面细细碎碎的声音让单自静双手撑着床铺坐起来，隐约闻到菜香，洗漱后打开门走过长廊看见沈寅嘉在开阔的厨房内操控着手中的两个锅。

　　白色桌面中间摆放了酸菜鱼，走进后吞咽口水，坐在椅子上自顾自地开始吃，不管前面的人，身体的疲惫酸涩一直存在，一抬手就容易发酸疼痛，尤其是手腕和肩颈这块，想碰远一点的水杯都困难。

　　端着两盘菜到她旁边，眼疾手快地把水杯递到她嘴边，咬着吸管猛喝一口，随后又低头默默扒饭。

　　不使用筷子，而是掌心攥着勺子，和往常不同，沈寅嘉看出她手臂的不适，也知道是昨天晚上太闹腾，抓着她的手放到膝盖上，端起面前的碗勺，开始喂她吃饭。

　　酸辣的鱼片和米饭互相搅拌，带着汤汁很下饭，一碗单自静都没有吃饱，沈寅嘉又给她添了一碗，“是因为我做的才吃那么多？”

　　沈寅嘉也不是说的虚话，单自静口味很挑，外面饭店做的很少会有她喜欢，加上这两年已经开始自己学习做面点，就连小吃街都很少去，以前阿姨总说她吃垃圾食品，现在反而好很多。

　　从出门眼睛就没从他脸上挪开，交叉放在大腿上的双手微微攥紧，小声道：“嗯，好久没吃了。”

　　上一次还是沈寅嘉离开北京那碗，给一大家子做的，味道依旧好，只是现在的他真不敢认，有些变化是她说不出口去问的。

　　靠近发际线上面的一处伤痕，沈寅嘉从没有提过，向来都是报喜不报忧，真的看到这伤口，单自静问都不敢问去，生怕自己听到他的话眼泪止不住。

　　虽然知道这一行受伤是必不可免的，消防员身上或多或少都会因为从事的这个职业出现伤口，并且很大程度都会留下伤疤。

　　可肉眼看见后，依旧会心疼，就和听见钻木机运作，一点点地穿透木板。

　　“不疼，不用担心。”沈寅嘉笑着安慰她，话语让浮躁的心逐渐变平稳，“把剩下的饭吃了。”

　　胃口大开的单自静摸着自己的小肚子，心中想着吃太多会胖，但不吃有想念，这一下子没收住，一次吃了两顿的饭量。

　　手机开机就是一大堆消息，还有几个未接来电，单自静打开和母亲的对话框，视频通话响铃第三秒就接通，单母温柔地看着两人，“这个点是吃的午饭还是晚饭？”

　　三点半吃今日的第一顿，单自静小声道：“两顿一起吃了。”

　　“懒虫一个，到那边还适应吗？有没有出现水土不服的情况？”单母关心道，大部分水土不服并不是一开始就会有反应，反而好几天才能表现出。

　　单自静眼睛向左看了下，轻声道：“有一点，吃药现在好很多了。”

　　从东部地区到西部地区，跨域的几千公里可不是嘴巴上说的简单，从饮食到水土，单自静三天才接受，尤其是面对特别能吃辣的人，她真的是甘拜下风，本以为L市已经能够吃辣，没想到最开始还是会被呛到。

　　“照顾好自己，家里把药备齐，夏天空调别开太低，你不提被子但容易感冒，能自己做饭就自己做，不要到外面买，没有家里的干净。”

　　母亲的唠叨让单自静耐心听下去，十来分钟还没有说完，像唐僧的念经咒，不过好在沈寅嘉适当地接过手机说话，她才侥幸地有离开的机会。

　　慵懒地躺着，电视上播放的综艺没有她喜欢看的，但空荡的房间会显得孤寂，芝麻大点的声音就会听见。

　　挂断电话后，沈寅嘉坐在她旁边，帮忙按揉小腿肚，鞋柜里的高跟鞋多到他数不清，以前最不喜欢的鞋子，现在却十几双的买下来，光是鞋柜里加起来的，都可以有半套房子的钱。

　　长时间穿高跟鞋不说脚疼，肯定是不可能的，沈寅嘉不知道从哪学来的，按压得很舒服，并不会像自己揉得疼痛。

　　“换低跟鞋，本来就高，重心容易不稳，高更的少穿点。”沈寅嘉叮嘱道，都是五厘米以上的鞋子，她走在马路上身高都能到一米七八，走路的气势就不一样，但鞋子无论怎样都应该选择舒服的，而不是被迫和别人相同。

　　单自静是大四那年去公司上班就开始养成这个习惯，都随波逐流，但是想要更改也很容易，本就穿着不喜欢的鞋子，也很容易割舍。

　　“你带我去消防队看一看吧。”晚上单自静很有兴致，原先定的周六开车过去，现在虽然计划有改变，想去的心却没有。

　　说走就走的两人从市区一路往无名县，从宽阔的大路到狭窄的小路，只是一个高速公路，就能看到前后的区别。

　　两个小时不到的车程，到了消防队门口，就看见一群穿着绿色短袖正在大门口实践操作的人，单自静坐在副驾驶侧身望过去，觉得新奇也很热闹，这群男生不管做什么都笑呵呵，好像烦恼在他们身上不存在。

　　“这不是沈队长的车吗？他休假怎么又回来了。”

　　“你信他是去休假的吗？我可不相信，肯定从市里开完会回来，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他说有女朋友，我们谁相信？”

　　不管是学生时代，还是进入到消防队，沈寅嘉都和别人说自己有女朋友，可是没有一个人相信，觉得他是单纯地认真睁眼说瞎话。

　　被讨论的人坐在车里很淡定，“你看，不给我打电话的后果就是怀疑你这个人不存在。”

　　单自静身躯向前，在他脸颊重重亲吻，“你知道有这个人存在不就行了，而且今天也算见了面。”

　　“快让我去请我们队长下车，不知道在里面干什么，我们还在这搭帐篷，他倒好，都在里面闲着。”说着就立马跑过去，门把一拉大门一开，向后一步再看见里面还坐着女生，没控制住自己的心声，直接说了卧槽。

　　沈寅嘉解开安全带下车，气势还存在，不过大家都知道他的脾气，根本不会说重话，所以平时都喜欢和他开玩笑，如今带着女生过来，还真的让人大开眼界，知道他平时没有骗人。

　　单自静关上车门绕到后备厢，从里面拿出几箱子东西，沈寅嘉淡定道：“把东西拿进去，回头你们自己分掉。”

　　“好嘞，不愧是我们沈队，每次回来都大包小包。”

　　无名县虽然距离市区开车只要一个半小时，但是县城的东西并不算丰富，加上都是老年人在管理店铺，不会跟着年轻人的步伐，很多店铺东西也成了年轻人口中的老套，但是在这群消防员身上，恰恰看到了什么叫作坚持，条件艰苦不算什么，这里面能够在无名待三年的比比皆是，大家齐心协力就为了一件事而奋斗，整个队伍的心都非常凝聚，年年获得优秀团体和先进分子。

　　走进后看着并不算好的楼，很多地方墙皮都已经掉落，但地面始终干净，走到里面看见有些消防员正在吃饭，安静的食堂偶尔会有说笑声，墙壁上挂着的奖状都是属于这个队伍的荣誉，即使她第一次到来，都非常的引以为傲，更不要说每天身处消防队的他们。

　　“先做着，我下去给你打点汤上来。”

　　沈寅嘉刚说完，敲门声响起，李指导端着两盘菜走进去，笑呵呵说：“回头带女朋友过来，可不能让人家饿着肚子，正好开饭的时间，多吃点。”

　　两人本就是吃完从家出发，但指导员的热情单自静盛情难却，接过盘子放下后，立马伸出手掌介绍自己，“您好，我叫单自静，姓就是简单的单别音，自然的自，静心的静。”

　　向来都是这样介绍自己，握手之后李指导说：“木子李，光辉的辉，你们先吃着，记得把窗户关上，楼下那群小子特别吵。”

　　说完指导员离开，单自静坐在办公桌前，看着一大盆的饭菜，这天的肚子就像有个无底洞，给她多少都能吃下去。

　　“吃不下就别吃，千万别逞强。”沈寅嘉见她一边吃，一边朝着外面看，怕人吃撑就劝说，但是她摇头目光跟随正在打篮球的男生们，“你们每天都这么轻松吗？”

　　沈寅嘉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扬眉笑道：“不训练的时候，他们在队里想做什么就做，管得不是特别严，森林消防队伍现在属于应急管理部，很多以前的规矩都别摒弃，相对来说不会很严格。”

　　“但是训练会很苦，比别队伍要求高，也是早几年传下来的。”

　　单自静好奇地问：“森林火灾每年多吗？”

　　沈寅嘉解释道：“并不多，常见的季节就是夏天，雷雨加上上山的一些人会抽烟，留下的火点就会点燃树木，但春冬偶尔也会频发，比起城市消防能够知道事故原因，森林消防很多都是未知。”

　　“但是队伍这几年一直都很厉害，所有火灾全部顺利扑灭，没有人员伤亡，经常会有两支队伍到别的地区帮助灭火，常去的就是依山，也是无名对口主要帮助区域，地域和地面土壤成分的构成，以及树木的多样性，那边火灾是全省最多的，前些年牺牲人数也多。”

　　“消防存在的未知，太过于突然，每个火灾都会发生想象不到的事情，这对消防员来说是极大的考验，大家都是在实践和一次次尝试中获得经验，但很多时候也因为队友的牺牲，指出问题所在和解决办法。”

　　很多数据各个消防队都能够第一时间知道，也经常会派指导员互相交流，关于依山大队的许多火灾，无名许多队员想起来都会后怕，可不是一般队伍能够扑灭成功。

　　单自静并不了解这里面的事情，但是她听到牺牲这两个字，心不由得一颤，想起那个男生，问道：“你有再去那个村庄看他吗？”

　　沈寅嘉笑道：“去过了，那边到现在还保留着他的照片，村庄周围街道的栏杆随处可见英雄事迹，大家都记得他，去年过去的时候，村里还有几个成年的男生因为他去当兵，今天打开车门的那小子，和他还有点关系，应该叫他表小舅，这也算是传承。”

　　男生的牺牲成为沈寅嘉心中久久无法落下的大石，当他为了烈士来到这里，就已经明白自己的使命是什么，这个世界有人为了她们的安全而负重前行，那他也可以为了更多人留在无名，这是当初来到无名，和李辉指导所说的话。

　　红烧鸡腿很好吃，边上黄豆炖得软烂，排骨汤泡饭，每一粒米饭都将汤汁吸满，食堂阿姨做的饭不输沈寅嘉，但是在她心中，还是身边人厨艺更好，所谓的情人眼里出西施，表现得非常极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