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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1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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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所有准备都做好,但是人早早地坐在沙发上,学会了耍阴招,知道她会提前做好准备却不想最终还是躲不过父母的眼神。
单自静下楼后坐在他们旁边的小沙发,还没坐热乎就听见铃声,她下意识地要去开门,却被单母用手指着,示意她坐下。
单自静老实地坐回去,外面沈寅嘉进来后在看见两位长辈都已经到了的时候,脑海中做了许多可能,结果他还没有打招呼,单母就温和道:“嘉嘉和你单叔叔到书房里看一下电脑,自静还没睡醒,我带着她上楼睡觉。”
母亲的话单自静没有反驳,跟在后面朝沈寅嘉使了个眼色,顺带着摇了摇头想要求救,收到眼神后他站在原地等待。
“走吧,正好有话要问你。”单父看着沈寅嘉,一时忘记该说什么,等到进了书房才彻底想起来,两个人面对面后,他率先发问:“自静这件事我和她妈妈想了很多,但还是想从你这边入手,平时你们俩待在一起的时间比较长,想问问你眼里的她是个什么样的。”
问题一出,沈寅嘉下意识地就觉得是一个坑,但当他对上单父那恳切的眼睛时,如实说:“想要有个人一直陪在她身边,没有安全感,害怕别人离开,娇气但性子软,说点好话就会心软答应,很多事情有着自己的原则,但是在某些方面会因为环境下的不舒服让她放弃这种原则。”
单父叹了口气,继续问:“你和自静现在到了哪一步程度了?”
“只有肢体接触没有别的,我和她都是把学习放在这上面,没有想过别的,这一点您放心。”沈寅嘉的保证很容易让人安心,可单父进入社会这么长时间,哪会不明白说的这些他都知道,“我知道,说一说你和自静之间的小事,一眨眼十来年过去,都快要忘记你们俩第一次见面是在哪里。”
两个小孩的第一次见面,是在乡下的天地间,这个是六月份,收割小麦的时节,沈寅嘉一个人拿着镰刀收割,一点点地刮着,那时他才六岁,但是身后的框子里面全都是小麦,别人都是放在车上,只有他是背着的。
一米出头的沈寅嘉从村庄中间的路到田地一个小时就要跑十几次,单自静被爷爷牵着手,但是步伐很快,快到老人在后面都追不上她。
“慢点。”老人喊道,但是她听不见,直接从台阶下去,正好是沈寅嘉在收割的这块地,看着金灿灿的田地主动朝他靠近,站在旁边双手叉腰,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
瘦小的沈寅嘉抬起头就看见她,四处张望注意到远处还有一个大人,就没有当回事,全然沉浸在自己要干活的世界中。
单自静性格又傲,非得等到别人说话她才开口,好在沈寅嘉打小心思就细腻,发现女孩老是盯着他看,就装成大人的话语说:“我在割麦子,你在这人干吗?”
“我在这看你割麦子。”单自静神神气气,都不知道割麦子是什么,还在旁边和别人搭话,““我可以帮你。”
“这是刀,会把你的手弄坏,不用你帮忙。”
后来沈寅嘉父母到湖里找他,连带着单自静和她爷爷一起坐在三轮车上,面对新鲜事物的她很好奇,但也很嫌弃,因为太脏了。
“后来你们确实经常回家,但是没有觉得很快乐,因为那时候想让她学习关于建筑和设计的东西,对于玩心重的她,也抱怨过几句,后来还是接受选择了设计。”沈寅嘉平静道,关于这件事他是从头到尾看见单自静的挣扎,从开始的厌恶到强迫学习再到得心应手,这都是她在两个想法当中徘徊,最终选择服从。
单自静骨子里有着自己的想法,要说她独立吗?很独立,任何事情都可以独自完成,即使老师没有讲过的题目,让她自己学习一个小时,相关的试卷可以做到满分。
可要说她不独立吗?也未必,在生活上她需要一个人可以永远依靠,不会突然地消失不见,也不会对她进行各种各样的约束,所以沈寅嘉的出现将这两种情况完美地解决。
单父没想过女儿会对设计和建筑有不喜欢的想法,他不解道:“自静那时候有和你说过为什么还会坚持学下去吗?”
沈寅嘉如实道:“她学习建筑和设计的那段时间,正好碰到你们长期待在这里,没有到北京工作,认为是自己的学习才让你们留下来,但知道是因为工作后,兴趣就不大高,每天像完成任务一样学习,她说每天做二十张卷子都比看一页建筑书要有趣。”
“叔叔,她是一个害怕孤单的人,以前没有住家阿姨的时候,从早到晚就只有她一个人,后来熟悉了,小学毕业后天天带着她去我家吃饭,到晚上十点钟才回去,巨大的房子确实很气派,但对于那时候的她并不需要,也就导致现在她很少会进行换位思考。”
单自静的性格连沈寅嘉自己都说不明白,在内心思考了很久才继续说:“就像前些年,初中校门口会有卖红薯的大爷,冬天穿着单薄的衣服,冻得手脚发冷,别的同学如果手里有零花钱,他们都会去买一个支持大爷的生意,可她不会,只是冷漠地看过去。”
“因为在她很小的时候告诉她,只有努力才能够成大事,可是你们自己也知道,不是所有的努力都会得到回报,就像我的爸妈,就像那个卖红薯的老爷爷,难道是因为不够努力吗?”
“不是的,是因为命运的天平永远没有倾向他们。”
单父没有想到自己有生之年会被一个十七岁的男孩教训,可这些话无一例外,全部都是对的。
当他们脱离了贫困,摆脱了曾经的阶级,便会将一切的获得变成自己应得的,单父想起自己高中时,同样没有在学校里坐满十二个小时的同学,同样的努力,有的人可以去北上广好的学校读书,有机会在那里落户得到更好的,可有的高考失败,心灰意冷地回到村里种地,难道真的是他们不够努力吗?
得到了一切,将所有的功劳放在自己足够努力,没有得到的,又将错放在别人不够努力上面。
“可能是因为和她待久了,以前的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够理解她的一些行为,不愿意去主动交朋友,面对很多人都是不冷不热,在她身上好像看不到情感或者感情,很多时候就像个机器人,可是现在的她和一起有很大的差距,懂得去心疼不管夏天还是冬天在街边打扫的环卫工人,知道帮助路边的老人推一把三轮车,这些都是她的性格和行动上的改变。”
“我们都是普通人,即使家财万贯,即使穷得叮当响,但是有一颗善良和怜悯的心,比任何物质条件都要重要。”
单父摘下戴了半天的眼镜,疲倦的捏鼻梁,他不知该从何去说,或许真的是因为习惯了合伙人或者老板的这个身份,他和妻子永远站在很高的角度去考虑事情,虽然都是些很小的,可这些改变是沈寅嘉帮助单自静去做的,他们作为父母并没有认真地教育自己的孩子,以至于一家子确实其乐融融,但却从未了解过内心的单自静。
“单自静现在这样也挺好的,你们不要因为我说这些话再去和她谈论,其实不需要了,她已经在慢慢成长为一个成熟的人,种豆得豆,不管最后的成就或者性格是什么样,最起码她现在能够保持。”
单父望着沈寅嘉,沉着道:“你很聪明,可能那句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是对的,我也是农村出来,不过像你这个年龄还没有看透很多事情。”
“做父母的待在她身边,一家子加起来甚至都没有你一个人陪伴得多,说来也挺惭愧,让你照顾她那么长时间。”
“现在也就只有你能管得了她。”
“我看也就只有沈寅嘉可以管你。”单母无奈地站在女儿面前,“你让妈妈怎么说你,大半夜一个人跑去机场坐飞机,这路上出了事情怎么办,你有没有想到爸爸妈妈还有外公外婆在雨里找你,电话也关机,一声不吭。”
面对母亲的指责,单自静耐心地接受,但她并没有觉得这件事严重到这种程度,毕竟首都和L市很多地方她都去过,现在路边监控摄像头也都很多,不怕出现安全问题。
“自静,你和妈妈说一说,在北京那几天都待得好好的,怎么昨天就冲动地要回来?”
话题扯到正题上,单自静皱眉疑惑道:“联系不上沈寅嘉,知道他发烧就过来了。”
这个回答还真的是不出所料,单母摸着她的后脑勺问:“难道不和叔叔阿姨练习?嘉嘉不是小孩子,有病会去看,你从北京跑过去,难道他就会身体变好吗?”
站在成年人的角度,孩子生病了吃药去医院都是很平常的事情,可在单自静这里不同,沈寅嘉对她很好,好到就算是她朝人发一点点的脾气,心里都会过意不去,而且一生病就是六七天,担心让她付诸行动。
“之前我发烧的时候,他都陪在旁边,我不想他一个人,叔叔照顾着阿姨肯定会不重视他。”
明明是一句讲沈寅嘉的,可单母听在心里却不舒服,微微哽咽道:“自静,我们对你高要求是因为你要知道,将来不管任何事情,碰到很多难关,大多数情况下没有人能帮助到你,所以需要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扛起来,同时你也要知道,过度地依赖别人,不是意味着将弱点暴露出去,更多地让自己在一个尴尬的地方,并且没有退路。”
“你们两个小孩关系好,我们都知道,就算是将来有进一步的发展,和你爸爸爷爷他们,都没有话可说,你要明白,你和沈寅嘉应该是一个平等的,而不是你依赖或者依靠他,懂吗?”
“不希望你成为像妈妈这样的人,也没有想过你会有家里长辈那样的成就,但是归根结底,你要做的是你自己,不要因为任何人就将自己变得脆弱,哪怕这个人是沈寅嘉。”
单自静不理解母亲为什么会说这些话,可对于现在的她来说,需要极其多的安全感,而不是那些虚无缥缈的未来,她只想要触碰自己可以抓得住的,想要慢慢地,一步步在学业上有成就,可她也明白自己确实就像母亲所说,在很多时候因为沈寅嘉就变成无头苍蝇。
“自静,不管怎么要都应该独立,无论是学习还是将来工作,哪怕结婚生子都应该是独立的个体,而不是攀附或者依靠他人,不是说别人不可以依靠或者别人会变,而是你放弃了自己的最大价值,要知道从小学习到将来工作,都是为了造就一个很好的个体,懂吗?”
“没有成就,没有作为,这些都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你应该彻头彻尾地明白,穷其一生不管是思想、理想和身体,都应该是唯一,是发光发亮展现最好的自己,是思考如何改变成就更好的自己,不是想着别人可以永远地陪在你身边,即使这个人很可靠,但是人生由自己而选,不应该被眼前所困住,你喜欢看的那部电视剧,里面的一位主人公就是这样,勇敢地做自己,不因为小情小爱所束缚自己未来的可能,从现在开始变得独立,变得坚强一些。”
母亲的谆谆教诲让单自静点头,虽然这时的她还很懵懂,哪怕将来的她很长一段时间做不到母亲说的这些话,但是道理懂得了,这就足够了。
童年的不安全需要一生的抚慰,纵使后期的陪伴时间远远超过失去的,可对于那时候渴望,现在自主的她来说,显得并不重要。
单自静的想法父母只会劝导,父母的话语她能够听进去,却没有办法实现,于她而言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