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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孟凡明 ...

  •   过年之前,张济回到了人间,整个人脱了一层皮。李乌刚要和张济说红蚕和黄蚕的事,就被李乌打断了,理由是钉钉群他每天都看。李乌有记工作日志的习惯,大概是四十年外派生涯养成的,他每天都把工作写成记录发到群里以便让杨安之和庚古及时得到信息。关于黄蚕,李乌在报告中提到了那位上门的拄拐老人。这位老人的诉求很简单,他想找两个人,一个是亏欠,另一个更是亏欠。

      1949年,有不少人跟着老蒋去了我国的宝岛,这位老人的丈夫赵仁信便是其中一位,但是他没走成,反而是他们十几岁的儿子上了飞机。赵仁信出身名门,年少有为,二十岁就当了营长,家中有一妻一妾,妻妾都是家里包办的,但赵仁信待她们很好,也从不吃去偷腥,在这一点上赵仁信胜过了很多军官。婚后一年,妻子孟凡明也就是来到拳皇侦探社寻求帮助的这位老妇人,生了个儿子,取名赵光华,和很多同时代的新生儿一样,承载了“光复中华”之意。就这样,男人在外面打仗,女人在家照顾孩子。后来孟凡明做了地下党,每天在外面奔波,孩子其实是妾室孙妙慈看大的。再后来,老蒋决定退居宝岛,赵仁信提前很多天就把儿子和妾室送到了机场旁的旅店,安顿好后便去找孟凡明做最后的告别。
      京城沉浸在解放的大喜中,也正是这时候,府君开始了搐气袋大修的准备工作。孟凡明坐在办公室里收拾东西准备下班,她的心里有些不安,虽然和家里早就断了往来,但还是关注着他们的动向,毕竟是丈夫,是儿子,是姐妹。孟凡明知道他们应该就是这几天就要走了,也知道这一走此生难见,再加上处于敌对的位置,孟凡明没有去找儿子,毕竟见了孩子父亲是抓还是不抓。但下班后一进家就看到赵仁信坐在院子里。
      “你怎么知道这的?”
      “想查自然会查到。”
      “你赶紧走,我当没看见你。”
      “真的不见见光华吗,你已经很多年没见他了,他很想妈妈。”
      “他妈妈是孙妙慈。”
      “其实,我可以不带走他的,你可以留下他。”
      “我有我的考量,光华从小就是妙慈带大的,比跟我亲,把孩子托付给她我们都放心,不是吗?”
      “那你拿着这个,我把前几年照的全家福又洗了一份,给你留个念想。还有这张,是上个月给光华照的。”
      “大小伙子了。”孟凡明看着照片上的少年,眼中全是泪。

      出发日,赵仁信一家三口已在飞机上等待起飞,可是机舱中却发生了骚乱,准确说是暴动。
      “老子浴血奋战多少年了,是枪林弹雨滚过来的,凭什么要给几个婊子让位置!”机舱前方的一位军官怒吼着。
      “战士军前半死生,美人帐下犹歌舞。果然啊,哪里都一样。”另一位戴眼镜的军官附和着。
      “各位长官息怒,只是让咱们换一趟飞机,都走得了。这也是上面大领导的意思。”工作人员解释道。
      “少拿上面压我们,若是给战功赫赫的老前辈让了我们也心甘情愿,给婊子让,不可能!”
      “长官,这是命令,上面说,有违者就地正法。您消消气,犯不上啊。”
      “好吧,一共几个人,要让多少位置?”
      “十三个。”
      “你再说一遍!这上面一共就二十个座位,岂不是要我们都下去?”
      “这不还有七个位置吗,咱们下去的长官太太们就在原地等等,下一趟飞机马上就到。”
      “你当是等电车啊,说来就来,便也编个好点的,实话实说,下一趟到底什么时候来。”
      “明天下午两点,这个是真的。”
      “好了,都别争了,家眷都别下来了,让她们先去,咱们赶明天的飞机。”一位长官样子的男人说到,并带着飞机上十四位着军装的男人下了飞机,现在上面只剩下六位家属了。这趟飞机载的都是年轻官员,所以结婚的不多,生子的只有赵仁信。赵仁信和孙妙慈告别,并快速写了一张便笺,上面是一处地址,嘱咐她下了飞机就带着光复去找自己的一位生死兄弟,他已经到了宝岛。

      孟凡明本以为和赵仁信是永别了,心中无限伤感,年少夫妻到底是有些情谊的,再加上自己亲手斩断的母子情义,孟凡明好几天都没睡好,但她知道,赵光复必须走。
      一个月后,孟凡明起床便发现院子里坐着个人,不是外人,正是丈夫赵仁信。此时的赵仁信头发像鸡窝,满脸胡子,眼睛里都是血丝。将丈夫带进了屋子后,孟凡明了解了最近发生的事。原来,孙妙慈她们乘坐的那一班飞机已是最后一班了,但没人告诉这些年轻的小军官们,事实证明,他们被他们的政府抛弃了。
      后来,赵仁信凭借自己的学识在一所中学教书,一直和孟凡明住在一起,毕竟是夫妻,虽说信仰不同但没过几年也同了。夫妻俩再没有生子,一起经历了新中国的沧桑巨变。由于赵仁信曾是对立方,在动荡期间必然受到了波及,但孟凡明没有离开他,两个人一直相伴到老,也一直想办法能和孙妙慈联系,但无果。随着两岸的联系不断加强,孟赵二人终于可以亲身前往宝岛了,但几番探查下来也没什么实质上的结果,唯一的进展便是找到了那位生死兄弟,但早在1950年就去世了。几年前,赵仁信带着遗憾撒手人寰,只留下孟凡明一个人苦苦寻找。孟凡明告诉李乌,她相信姐妹孙妙慈和儿子赵光华还活着,正在某个小巷里坐着,等着她去寻找……

      所以,任务非常明朗,去对岸找人。根据推测,孙妙慈和赵光华应该是改名换姓了,否则在通讯如此便捷的今日不可能杳无音信。虽说对岸的面积不大,但人口不少,查起来不是易事,但李乌有“外挂”。地府的办公系统可是能找到任何一个人或是鬼,找不到就只能说明这个人不存在,就比如那个被男性伴侣故意伤害致死的女租客。好在,李乌早就忘了这茬了。
      追踪申请表已经交上去走流程了,因为涉及两岸关系问题,所以要等上一段时间,但杨安之还是批了加速办理的手续。在等待结果的日子里,李乌张济每天的工作就是研究蓝蚕和扩充红蚕,不得不说,还是爱情之苦好化解啊。化茧的红蚕已经有很多了,但谁都不知道修补搐气袋要用多少丝线,所以礼物每天都充当“知心大姐”。拳皇侦探社也快成了情感咨询处了,最夸张的是,当地妇联给李乌送了锦旗,称赞他是真正的“妇女之友”。按理说每次捕伤蚕捕获爱情之殇时都应该会有一道七彩之光从李乌身体飞出并进入张济的身体,就像杨安也和刘萤那次一样,但并没有。李乌压根就不知道自己头上会飞出彩虹,但张济发现了这个问题,可是也没什么答案。

      审批下来了,同时送来的还有孙妙慈和赵光复现在的名字以及居住的位置——台中某居民楼的一间。李张二人不曾耽搁,火速打飞滴前往台中。
      站在那栋居民楼的楼下,二人没有贸然上去,而是在楼下小公园里等待着。
      “你说这一家子的基因真好啊,都这么高寿,这孙妙慈估计比孟老太太小不了几岁,今年估计没有九十也得八十大几了。”
      “见惯了大风大浪自然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了,这样反而活得长久。”
      “按照计划,咱们应该先去台南找孟老太太的孙子,你为啥要直接来找她儿子和孙老太太啊,你不怕两个老人家激动过度一下子背过去?”
      “孟老太太想见姐妹和儿子这是毋庸置疑的人之常情,但孙老太太和赵先生是不是想见孟老太太,这个我们不好说。所以要先来看看孙老太太的情况,谈听一下她对孟老太太的态度。”
      “倒是有理,毕竟‘见’得是两个人都乐意才能构成‘相见’。”

      张李二人在楼下蹲点了几天,找到了老太太出门的规律:下午四点必然到公园晒太阳。孙妙慈也很精神,雪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发髻上的花每天都换,不拄拐不弯腰,看起来比张济还健康。李乌张济扮作要做社会实践的大学生接近了孙妙慈,孙妙慈真的配得上一个“慈”字,口齿清晰语调温柔,满眼慈爱地看着眼前的两个年轻人。
      “奶奶,我们是台大的学生,来做社会调查的,我们的主题是‘他乡之客’,请问您有没有居住在他乡的经历呢?”李乌的话开门见山,但有点没情商,毕竟这是个悲伤的话题。
      “我现在就是,我是大陆来的。”老人的话语中没有伤感,只是平淡。
      “那您能跟我们说说您的经历吗?”
      “这说来可就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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