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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雨过天青云破处 ...
“!”
杨戬突然将她举过头顶,转起圈来。
“你知道吗阿姮!”少年欢呼着,“玉兔立大功了!”
饶是姮娥再沉着镇静,也忍不住身形一僵脸上烧红,好在杨戬转了没几圈就把她放下来,只是按着她的肩膀,脸同她挨得很近。
“我想到了!如何送弱水回天!”
她近距离看得很清楚,他的眼睛亮晶晶,眉毛飞扬出神采的弧度,显然是有了什么好主意。
杨戬一贯老成,现在看才像个跳脱不羁的少年郎。
“那七个妖怪围攻的是弱水,弱水捉了玉兔,还想把七个妖怪一并带走!”
“弱水是怕寂寞,嫌天庭寂寞冷清,强行送她回去,她肯定不乐意!”
“就跟治水一样,我们利用水往低流的趋势,顺着地形疏通淤塞,得顺着它来!”
他从前读兵书,写兵形象水,水之形,避高而趋下,避实而击虚,势不可挡,因势利导,就该对症下药用于弱水!
“修建水渠治标不治本,我得回天一趟。”
好近!
两人相隔一拳的距离,近得能听见对方呼吸。
他刚干了什么!?他现在又在干什么!
杨戬回神似的,火燎般松手,朝后退了几步。
“咳…嗯…找到办法了就好,你先别急,处理下身上,别着凉。”
姮娥清了清嗓,转身进屋,示意他跟上。
坏了,一时忘形唐突佳人了。
但他刚离她那么近,她也没退后闪避不是。
“年初新做的衣衫,你将就下。”
姮娥把衣物扔给他,又忙着去看炉上熬的姜汤。
其实他只需动动手指,便能除尽身上雨水,但姮娥此刻为他忙前忙后,边收拾边聊天的家常模样着实让人心中生热。
手上衣衫是由染了牙白色的细葛布而制,透气轻便,穿在身上最是清凉舒服。
袖子有些短,这该是,她织缝给兄弟的。
他穿惯了天衣,头一遭觉得,凡间布帛,未必不如天宫锦缎。
他转头,又瞧见案上陶土瓶里斜插着一支桂花,载蜜浮玉,暗香萦绕。
天庭之物不能久留凡间,瓶中桂花繁盛不谢全靠他的仙法。阿姮透过它思念母亲的同时,会不会也想起他这个功臣呢。
视线兜兜转转落回忙碌的人儿上。
姮娥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像“落荒而逃”。
她突然想起他的拥抱,她被推下悬崖时他紧紧的拥抱。
完全是下意识,无论恐慌或者欣喜,杨戬待她的第一反应,似乎越来越超出友人的界限。
相识以来,二人肢体接触的次数不少,可偏偏今天她也乱了方寸。
杨戬的体温和力道,化成身上的佩兰香,牢牢罩住她,锁住她,不容抗拒。
姮娥头一次手足无措,无所适从,她从未感受过这样,强烈的,陌生的,异性气场。
姜汤沸腾,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正如她的心,根本静不下来。
“怎么淋成这样?”她把姜汤盛给他,“可是那梅山妖怪棘手得很?”
“不是,光顾着对付妖怪,忘了避水诀。你放心,玉兔一点雨没淋着。”
他本想将七妖碎尸万段以解心头之恨,哪知弱水临时倒戈,反倒叫妖怪们遁逃,哮天犬去寻三妹,自己也没了踪迹。
彼时他尚不知,今日同这七怪的恩怨,会在千年后商周之战,真正做个了断。
“不过几个妖怪,我哪会有事…”
姮娥指着他手背红痕,“那这是?”
“喏——”杨戬微抬下巴,罪魁祸首浑然不觉,咔擦咔擦啃着青菜。
“玉兔比那七怪厉害。”
别提语气有多委屈。
于是她准备的药草派上了用场。姮娥给他上药,动作轻柔。被玉兔挠的印子消了红肿,蹭破的痕迹没愈合,搁以前这点小伤他理都不会理。
之前坠崖,也是她悉心处理他身上伤痕,细致用心。
杨戬知道她懂医道,可还是忍不住夸叹。
“我到底算不得精通。”
姮娥手一顿,一点药末撒了出去。
“若我再学深些,也许父帝就能少受些病痛折磨。”
说错话了嘶……
姮娥情绪低落下去,杨戬一慌,突然想起去岁隆冬三妹探望大哥转世一事,忙提起转世一说。
姮娥想了一会,依然摇了头:“转世并非原身,再像,也不是我的父母。”
他哼哼唧唧:“总归是个念想…”
姮娥觉得好笑,明明是她的亲人,怎么他比她还着急。
“算了,也不知道他们这一世是谁。”
“你要问。”
某人满脸写着“问我问我”。
“诶?不违反天条么?”姮娥瞪大眼睛,“比如天机不可泄露?”
“不干涉命数就行,我回个天的功夫,不出…一两月就能找到。”杨戬暗下换算天上地下时辰,急迫起身就要立马行动,仿佛去年说教三妹的人不是他。
窗外传来脚步声,杨戬只来得及瞅见姮娥面上突然一凝,便被兜头罩住。温热的手心隔着薄被覆上脸,他下意识屏住呼吸。
他听见她少有的慌张语气:“阿、阿兄。”
帝挚一般不朝她屋里来,他总是很忙,忙着出征忙着赈灾,十天有八天不在族中。
大抵妹妹太过懂事,而异母兄弟分散各处,内政尤为安定。故此东夷全民皆兵,四处征伐,百姓戏称其烈君。
比起帝喾在时,部族领地扩张数倍,不少部族主动归顺,东夷军如锋利兵刃横扫九州,直指西南。
但姮娥私心更喜欢,幼时多陪她踏水采莲,慢慢花上几天扎秋千的哥哥。
“玉兔?”
他指着啃青菜的雪绒,很是疑惑。
不是丢了吗。
“呃…没丢,她躲起来跟我顽呢,”姮娥抱过玉兔,朝帝挚递过去,动作快得刻意,“跟母妃那只一样调皮。”
帝挚似被勾起了昔日回忆,接过玉兔,语气和缓温柔。
“母妃那只,也调皮得很,还爱挠人。”
“母妃怀你时,总爱坐在庭中银桂下,一边抱着兔儿一边问我想要弟弟还是妹妹。”
姮娥眉眼弯弯,唇角也弯弯,问道:“那阿兄怎么回答的?”
“我说都好,无论弟妹,儿子都会竭尽所能,护他/她一生。”
“不过父帝希望是个女儿,最好像母妃,清婉如月。”
“那我像母妃吗?”
“不像才好,月亮太高太远,总不见圆满。”帝挚摸了摸妹妹的额发,沉下脸来,“若不是那些个小部族作乱,母妃怎会……”
姮娥要追问,帝挚却把玉兔塞回来,目光如炬:“这几个月待在王廷,哪儿都不要去。”
“为什么……”
“听话。”
帝挚立得昂然笔直,仿佛天塌下来都能扛着,只是不知清峻瘦削的肩膀能否扛得动。
瘦削?
姮娥揉了揉眼睛,她眼花了么,阿兄平白无故怎么瘦了许多。
可当她再看,帝挚已经摆手离开了。
“阿姮,”榻上那人不满地扯开遮挡,“藏我作甚?”
她不会觉得他见不得人吧?
姮娥无奈解释:“上次见面阿兄射了你一箭,不藏你我怕你们打起来。”
“我哪敢打他……”前一句声音很小,但后一句夹杂着错愕和挫败,杨戬脱口而出:“难道你阿兄很不喜欢我吗?”
“没有啦,他以为你是戎狄人,待我解释后就好了——?”
姮娥突然大脑宕机。
对啊,她着急忙慌地遮他做什么。若只是朋友,更该大大方方介绍给阿兄才是。
她没做贼,为何心虚?
杨戬信了她的理由,点点头就要走。
“送弱水回天就帮你查,你等我。”
杨戬刚走出庭院,便察觉身后有人。正欲转头,先前在薄被下听过的声音先一步传来——
“杨公子。”
咯噔。
天不怕地不怕的杨戬,第一次觉着,寒从足下生。
帝挚be like:
我告诉你 你要是敢去见那小白脸
你就会突然发现
你有一个狂野又野蛮的大哥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雨过天青云破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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