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对峙 ...
-
“你在说什么？”
楚惜皱眉凝视着眼前的青年，只是四目相对期间，她状似想到什么似的，方才隐约显露出的欣悦骤然消失。
笑脸僵在脸上，不再作声，只是定定望着柏相思。
柏相思面上风平浪静，感受了一下自己的声线，确保是稳的后才开口。
依旧是适才那句一模一样的话：“是不是你？”
楚惜没说话，给柏相思开门的阿姨也察觉出了他们俩之间不同寻常的气氛。
她皱皱眉，人家的家里的事情，她不便多言。
悄悄转身进厨房时，她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平日里总是念叨着相思的夫人，在人回来的时候要这样冷脸。
想不明白为什么总是翻着孩子新闻看的夫人却不主动打电话给孩子。
不明白为什么许久不见面，却在刚见面时就剑拔弩张。
楚惜不说话，柏相思便已经明白了，此时定然是无声胜有声。
“哪些事情跟你有关？”柏相思直接略过那个已经知道答案的问题，问了下一个。
两人之间的对峙不像母子，更像许久不见得对手，疏离而不会狰狞。
楚惜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隐隐察觉出柏相思语气里的一些疲惫和无奈。
她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
柏相思看见她变成了自己记忆里熟知的那个母亲，那个严厉一丝不苟的母亲。
楚惜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就没有想过会瞒得住。
她的目的是什么？
或许是只是想用这些手段，逼迫柏相思回家，让他妥协，让他知难而退。
可到了如今，现下，柏相思与她面对面对峙时，她却又不知道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了。
柏相思这样冷漠的语气，不是她想要的。
楚惜强势了一辈子，尽管此刻柏相思堪称诘问的语气令她处于劣势，她也断然不会低头。
“什么事情？”楚惜声音泛冷，直视他，“具体说，没空跟你打哑谜。”
现如今是盛夏，正是三伏天，可柏相思呼吸时，却觉得吸进了一口冷空气。
冷得他鼻子酸涩，使他不得不屏住呼吸来阻止这样的感觉。
他猜测应该是室内的冷空气太足。
“《青雨》，黑热搜，《山雀》。”柏相思情绪冷淡下来，“哪一件跟你有关？”
不待楚惜回答，他换了个说辞：“哪一件跟你无关？”
顷刻的沉默后，楚惜忽然冷笑一声：“什么叫跟我有关？”
“我有什么必要干涉你的工作？”
“我的目的是什么——”
“我也想知道，”柏相思轻轻打断她的话，重复道，“我也想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
楚惜骤然哑口，纵然她从来都是游刃有余，但老实讲，她刚才的确没想明白，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至少肯定不是现在这样。
可此时骑虎难下，她顿了片刻，说：“娱乐圈有什么好的？因为一点捕风捉影你就会被万人唾骂，这样的情形不是正在发生吗？你到底对他们有什么留恋的？！”
“嗯，黑热搜是你的手笔。”柏相思确认。
楚惜一顿，沉沉呼吸一个来回，颇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凛然，她说：“我早说让你回来，现在你得到了什么？”
“《青雨》的奖项你得到了吗？”
“《山雀》的拍摄进展还顺利吗？”
“一点点小石头就可以绊住这条看起来一帆风顺的路，然后成为断崖，你得到了什么？”
柏相思默了片刻，点头道：“所以，都是你做的。”
“这个世上的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利益相关才是真正意义，你得到了什么？”
楚惜似乎执着于从柏相思这里得到一个答案，她对“柏相思得到了什么”这个问题抱有数十年来，她都不曾对柏相思有过的好奇心。
空气仿佛凝滞，室内中央空调的冷气化形，变成看不见的利刃在空气中漂浮着，想要竭力划破看起来和谐的屏障。
柏相思垂眸想了一会儿，直言道：“解脱。”
“……什么？”
“得到了解脱。”柏相思撩起眼帘，看向她，眼睛里的淡漠不像演的。
他是一个工作非常努力，演技格外好的演员。
楚惜忽然笑了一声，语气也淡然下来，问道：“需要解脱什么？优越的家世，殷实的家底，自小独一无二的教育和培养。”
“相思，我真的很想知道，你要从哪里解脱。”
“你这里。”
“……”
楚惜不再说话，像是没听见这句话一般，表情还是与上一秒一样的不是疑惑，整个人却是愣在原地。
“你说什么？”
“从你这里解脱。”
柏相思今天当真把好多话都重复说了好几遍，甚至还不算在心里默念的那许多遍腹稿。
不欲再多谈，柏相思自知楚惜没有更多的话跟他说。
他今日来，也只是想打断自己的念想。
或许在此之前，在见到楚惜之前，他甚至闪过一丝，这些事情其实不是楚惜的手笔的念头。
不可否认，纵使他离家好几年，与楚惜不联系好几年，可仍然对她抱着有天生的眷念和不舍。
理智与情感总是背道而驰，他很难过。
柏相思不再多说，退出了大门，转身就走，楚惜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从别墅到停车的地方有些距离，柏相思沉默地迈着步伐。
说不清脚上拖着的是什么枷锁，是戳破之后的松懈，还是意料之中的失望多一些。
不论是哪种，都无一例外的浮现在柏相思眼前，他清楚地知道——
那都是枷锁。
他走不快。
就像现在这样，短短的距离，他不知道走了多久。
一个人，在烈日当空下，不知道要走多久才可以到达终点。
或许也不是终点。
只是一个供他搁浅的伏冰。
他游走在一片极地海洋，永远在寻找下一块可以让他搁浅的浮冰，不多时又要一头扎进冰冷的海水里，独自经过漫长又疲惫的寻觅，然后上到另一块浮冰上，他就可以再次短暂的搁浅休息一会儿。
“相思，我在这里。”
前路忽然有声音传过来，柏相思没怎么听清，以为是天太冷令他产生耳鸣。
但他还是闻声望去，顾锦书站在门口，在保安亭那里朝他笑。
“快来，外面很热，我等你好久了。”
如梦一般，柏相思眨了眨眼，额上的汗水滴在他的睫毛上，他抬手擦掉。
柏相思的步伐快起来，朝顾锦书一步步走过去，然后站定在他面前。
素来不善言辞的柏相思，在顾锦书面前如同往常一般张不开嘴。
嘴唇嗫嚅了几下，终于憋出一句话：“你怎么出来了？”
他声音小小的，轻轻的，还有点哑，听的顾锦书胸腔一动。
方才顾锦书一直盯着柏相思，察觉到他在说话前，似乎哽塞了一下。
听完柏相思的话后，顾锦书顿了半晌，抬手用左手的纸巾温柔而小心翼翼地擦拭掉柏相思额头上的汗珠。
长长的眼睫扫过顾锦书的指腹，擦干后，顾锦书收回手，手指瑟缩一下，说：“走吧，先上车。”
“嗯。”柏相思点头，跟随着顾锦书的脚步上了车。
张一在车内将刚才外面的那一幕捕捉了个干净，但她并不放在心上。
这俩人是有合约在先，所以张一并不会往多处想。
但刚才顾锦书那动作，倒是让柏相思心乱如麻。
这里别墅区的安保系统格外的严格，基本上进不来狗仔，所以……尽管不在镜头前，顾锦书也是尽职尽责的在饰演着剧本角色吗？
张一瞥了眼心不在焉的柏相思，出去一趟，脸色又开始泛白，张一问他：“今天怎么突然想回家了？”
这些年没见他回过家，张一大约知晓他的家境，但并未私下调查，觉得奇怪也很正常。
柏相思呼出一口气，思绪被拉回，说：“处理一点事。”
“哦。”
张一看了他一眼，递给他一瓶水，心知他不想多说，她便也不多问。
柏相思正想灌口水让自己清醒一点，刚拧开瓶盖，肩膀便被人拍了一下。
他微微转头，顾锦书在后座朝他伸手：“水给我，时间还没过，现在还不能喝水。”
“……”
张一跟柏相思对视了一眼，猛然想起，说：“哦对！快放下！还不能喝！”
“……”
柏相思不舍地看了眼手里的水瓶，越看越觉得口渴，情不自禁地舔了舔嘴唇，终是把水瓶拧紧放到顾锦书手上。
后者的视线若无其事地从柏相思微湿的唇上移开，将水收好。
张一把两人都看了一眼，想起什么，说：“对了，过两天开个记者招待会，澄清一下热搜的事情。”
“好。”柏相思点头。
虽然他知道这场记者招待会可能不会起到什么作用，但他依旧同意这个安排。
公众场合，他不会想说出他与连城连念的关系，所以即便他有很多理由去解释这场无中生有的风波，可最终应该也只有一句苍白而无力的“抱歉”说出口。
楚惜应当是料定了这一点。
自他逐渐脱离楚惜开始，就一直在明白自己将会是孤立无援的路上。
但楚惜有一点猜错了，他最不害怕的就是踽踽独行。
柏相思正沉思着，忽然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他接通电话。
那边传来的声音令他即刻顿住，随后很快地反应过来，看向张一，不可置信地缓缓吐出几个字：
“……资方组局？”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对峙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