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九天》江存洋

3、早点回家

　　谭斯言回了神，看向卷子上潇潇洒洒的字迹，还没反应过来蒋淙已经跟着大家把卷子翻了面。谭斯言两只胳膊叠在一起，安静地听着。

　　就这样浑浑噩噩过了一节课，谭斯言郁闷地看着蒋淙把卷子收好放进桌洞。

　　似乎感受到了什么，蒋淙转过头看向猝不及防的谭斯言，“卷子给你了，你拿回去看吧。”

　　看着递过来的卷子，谭斯言眨了眨瞪大的眼睛，“谢了啊，哥们。”说着甩了甩手中的卷子，扬起嘴角露出两颗小虎牙。

　　上午最后一节课结束，班级里零零散散的走了几个人，谭斯言没管他们到底是选择吃饭还是学习，摁下笔就要走。

　　“谭斯言。”

　　“啊？”谭斯言已经迈出了座位，听到蒋淙叫他又一步迈了回来。

　　“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吃饭吗？”

　　“啊？”谭斯言眼睛瞪得老大。

　　“不方便吗？”

　　不是，怎么一直是问句啊？!

　　谭斯言有些迟疑道: “也不是，我和我朋友一起吃，你要是想的话...”

　　“没关系，那你去吧。”

　　怎么还感觉有点愧疚...

　　谭斯言快速在内心里挣扎了一下，“走吧，我们一起去。”

　　......

　　“谭斯言 ! 哎？”时忆站在一班拐角处，看见谭斯言出来就上了前。

　　谭斯言揉了揉太阳穴，藏起尴尬的面容开口说：“啊，这是蒋淙，今天和我们一起吃。”

　　时忆反应了半天点点头。

　　“这是你朋友？”蒋淙嘴里又冒出一个问句。

　　“嗯，她叫时忆，还有我一哥们，现在应该在食堂等着呢。”谭斯言不假思索地回道。

　　时忆对蒋淙友好地笑笑，后者直接偏过头向前走。

　　谭斯言觉得气氛很奇怪，不自觉的加快了脚步。

　　食堂里充斥着学生们的说话声，“谭斯言!这这这!”赵齐帆已经打好饭占好了座，三个人走上前看着桌上的三个餐盘。

　　四个人都发着愣。

　　“呃...这是蒋淙，我现在的同桌，我拉他来吃饭。”谭斯言说完都想抽自己一巴掌，好生硬的解释。

　　蒋淙接着说：“我去打饭。”

　　等蒋淙走远，赵齐帆连忙把自己旁边的餐盘推到时忆旁边，示意谭斯言坐下，“什么情况？”

　　“他要吃饭，我拉他过来一起。”谭斯言在时忆旁边坐下，看着不远处排着队的蒋淙，他的个子很突出，谭斯言一眼就找到了。

　　时忆也乖乖地坐着，不动筷子。

　　“你没事吧？拉他过来一起吃饭，太奇怪了。”赵齐帆皱着眉，瞪着大眼睛，好像面前是犯罪嫌疑人。

　　“他和我们吃你不应该开心吗？要不然他和代子茜吃去？”

　　“那还是和我们吃吧。”赵齐帆撇撇嘴。

　　蒋淙端着盘子回来，看着谭斯言和时忆怔了两秒，垂眸坐在了赵齐帆身旁。

　　四个人屏除一切杂音，安安静静地低着头吃饭。

　　思索了半天，赵齐帆开了口，“哎，蒋淙，你们一班有谈恋爱的吗？”赵齐帆扒拉着盘里的溜肉段，和平时大快朵颐的他截然不同。

　　“有，很多。”蒋淙淡淡开口，仿佛和他没有什么关系。

　　“噢，那...”

　　蒋淙置若罔闻，开口问：“你们七班呢，有吗？”

　　“啊？哦，我们七班也就一两个，老许抓的可严了。”赵齐帆一开口就止不住，“以前谭斯言还是重点监视对象呢。”

　　许简抓谈恋爱的确有一手，谭斯言深有体会。高一时他被一个女孩叫到了平台送情书，周围一个人都没有，虽然拒收了情书，但第二天谭斯言还是被许简拉出去谈话了。

　　高一运动会时，一个高二的学姐在检录口等他出来后上前要了联系方式，谭斯言礼貌地拒绝了，当天下午许简就问他这是怎么回事，给他长篇大论了谈恋爱的坏处，影响学习，影响生活，甚至导致犯罪。并罗列了案例，一对早恋的情侣现在正在家种地，有一对已经分手答应此生不再相见，还有一对被劈腿后要报仇把对方捅了。

　　听的谭斯言一愣一愣的。

　　还有一次晚饭时间，几个小女孩趁着班级里没人把情书塞进了他的书包，他自己还没看到呢，又被许简拉到茶水间谈话了。

　　谭斯言觉得许简在七班每个人身上都装了监控。

　　至于时忆......

　　赵齐帆开口说：“时忆你都不知道，因为你谭斯言被老许拉进茶水间多少次。”

　　时忆眨眨眼睛，低头无声地嚼着白菜。

　　“饭都堵不上你的嘴。”谭斯言撂下了筷子，甩了赵齐帆一记眼刀。

　　“所以，你们两个是在谈恋爱？”蒋淙眼睛在两人中间转了转，挑眉问道。

　　“没呢。”时忆笑笑摇着头，“我在追他，他还没同意。”

　　谭斯言面不改色地和赵齐帆无声地对视一眼，又默契地分开。

　　蒋淙点点头，盯着谭斯言又问：“你回去上自习吗？”

　　“嗯。”

　　“那我们一起回去吧。”

　　“行。”谭斯言端起餐盘，说：“时忆，你和赵齐帆慢慢吃，我和他先回去自习了。”

　　“嗯，好。”时忆点头，马尾辫一跳一跳的。

　　绕过大半个食堂，两人放好餐盘后在洗手池冲了冲手走了出去。气氛很尴尬，谭斯言实在不知道用什么话题消除这死亡般的沉默。

　　“嗯...”

　　“我看你几何好像没有函数做得好。”蒋淙先出了声。

　　“啊？”谭斯言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三角求角的解集k为整数这个条件不能忽视，上午你做题的时候我看了一眼，好像是错了。”

　　别好像了，就是错了……

　　“嗯，一会我多练几道。”

　　沉默了几秒，蒋淙问：“你喝真果粒吗？我去买。”

　　“不用，我包里有，回去给你一盒。”

　　“好。”

　　中午休息的时间还算长，谭斯言多做了几道题，昂头看墙上的钟，距离上课还有半小时，他拉起衣服盖到头上休息。

　　蒋淙看身旁没了动静，薄薄的外套勾勒着不太清晰的身形，他小心地将笔摁好，将中间的书移开胳膊叠在一起缓缓地趴下上身。

　　微弱的气息绕着时间无声地转，同学们陆陆续续地进来，看趴在桌上的人都自觉的放轻了声音。

　　教室里进了大半人，谭斯言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光线微弱地显露在外套下，谭斯言直起身抓下盖在身上的衣服，又随意地拨了拨额前的碎发。身旁的人正捏着笔顺利地算着题，谭斯言懒懒地翻了翻桌上的书。

　　“谭斯言？”听到声音的谭斯言抬起头，一个秀气的女孩，眼眸黑亮黑亮的，谭斯言认识她，无数次从赵齐帆嘴里出现的那个女孩——代子茜

　　谭斯言如平常般回道“嗯”

　　代子茜点点头，拿出一把钥匙递给他”这是你柜子的钥匙，柜子是一排左五。”

　　接过钥匙，谭斯言扬了扬嘴角，露出两颗虎牙，“好的，谢了。”

　　拿起地上的包，动身去开柜子，刚走出一步就听到耳后一阵温软的声音，“蒋淙，你晚上放学回家吗？”

　　谭斯言转头，看到女孩正支着身子，低着头等着蒋淙的回复，蒋淙没抬头，手中的笔也没停下，谭斯言听到蒋淙说：“不回。”

　　谭斯言瞬间困意消散，我测？你小子不回家要泡妞去？

　　代子茜点点头说：“那你等我，我跟你走。”说完转身回了座位。

　　还等你？! 你还要和他走？？

　　谭斯言上前几步将书包一塞，门啪的一声锁上了。

　　回到座位后，谭斯言眼睛时不时地瞥向蒋淙，蒋淙倒是一点反应没有。谭斯言撑着下巴，虽然这事和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但赵齐帆不是喜欢代子茜吗，何况夜不归宿孤男寡女的还是不太好。

　　谭斯言清了清嗓子，试探性的叫了一声：“蒋淙。”

　　“嗯？”蒋淙转了头，眼睛澄澈清晰。

　　啧，这么干净的眼睛就是会蛊惑人。

　　“那个，你今天晚上...回家吗？”

　　蒋淙转了转眼睛，摇着头答道：“不回。”想了想又问：“怎么了？”

　　怎么了!？你问我怎么了？!

　　犹豫了一下，谭斯言勾手示意蒋淙上前来。

　　蒋淙慢悠悠地将耳朵凑上去，听到谭斯言小声说：“最近...抓的比较严，你们小心点。”

　　“什么？”蒋淙摸不着头脑

　　谭斯言以为蒋淙不好意思，叹了口气，最终决定写小纸条。洋洋洒洒地写完了，谭斯言将它仔细地叠成方块移到蒋淙面前。

　　蒋淙看到纸条明显愣了一下，细长的手指翻动着，纸条展开。

　　早点回家，小心被抓

　　抿着的薄唇动了动，却没有说出什么。蒋淙垂眸将纸条放进了笔袋。看到宋睿进来，低头从桌洞里找出了语文笔记本，转身看见谭斯言正以一种劝诫的眼神望着他。

　　蒋淙深吸了一口气，无奈地说：“把语文笔记拿出来，这节课翻译文言文。”

　　谭斯言反应了一下，回了个：“哦。”

　　宋睿抱着一沓卷子，熟练地分成几份后递给第一排，班级里充满了传卷子的“哗哗”声。

　　“这节课翻译文言文，笔记本都拿出来，讲完之后卷子不能丢，都收好了。”宋睿环着胳膊继续道：“上课之前先说几件事。”

　　谭斯言摊开笔记本，将卷子摆好，和大家一齐投出目光。

　　“第一个呢，开学后的这个调班考试大家也都看到了，竞争很激烈，周宇彤第一个就下去了，说明什么？”宋睿抬眸扫了几个同学，“说明即使你在一班，你自己不上进，迟早要和这个班说再见，和你的大学，你的未来说再见 ! ”

　　宋睿厉声道：“极个别同学，你们心思要是再不放到学习上，你看我能不能让你好过。”

　　虽说一班是年级里师资最好的，学习最好的班，但一群人中总会有那么几个扎刺的。

　　谭斯言听着一愣一愣的，他知道宋睿出了名的严厉，但没想到嗓门能这么大，都要把耳朵捂上了，想了想还是别惹事了。

　　“第二件事，对于你们来说算是个好事。”宋睿缓了声，“明天要出发到军营去锻炼三天，我们班到十班是第一批。”

　　宋睿想不明白这都高二了，怎么在这时候去军营，然而校长非说这是磨炼意志，让他们更好地克服即将步入高三的困难，宋睿一阵头疼。

　　话音刚落，班级里躁动了起来，几个消息灵通的正得意洋洋，“看，我早说了吧，明天就去。”

　　“行了安静点，明早我会给你们分队，八个人一个寝室，多出来的和别的班一起。”宋睿合上记事本抬头问：“有人有问题吗？”

　　后排身后传出尖尖的女声：“老师，能不能带零食啊？”

　　宋睿微微颔首道：“可以，味道别太大的。对了，瓜子什么的可不要带。”

　　“老师老师，可不可以带手机啊？”任奕嘉举手问着。

　　“手机？”宋睿白了他一眼，“都高二了还想着玩呢，你怎么不问问能不能带题篇，能不能带小甘呢？”

　　任奕嘉撇撇嘴，压低了声音说着：“她没说不行就是可以带。”

　　麦可使劲点头。

　　“讨论够了没有，都把卷子拿出来吧，第一个文言文，大致看一遍我要找人翻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