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亲爱的》林于一巴旦木

1、见面

　　时隔多年，我们在一起吃饭的场景，几个好友，还有我们俩，应该命名为《聚会》。可我还是把它叫做见面，因为见面是我们俩个都期盼的。
　　我没想到见面会是在那样的场景下。2023.08.23晚上8点左右，我从印象酒店出发去海悦酒店找焦老师，因为焦老师在微信上一直在告诉我：“还没结束……还没……”我们都很焦急。腾云那头告诉我等焦老师开完会，他和师弟就来。我走到酒店，想去楼上找焦老师，找了一圈没找到。来到楼下大厅，看到沙发，终于找到落脚的地方了，立马坐在接客的沙发上等焦老师。环顾四周，偌大的接客区，只有左侧侧身坐着一个青年，正翘着二郎腿，手机放在膝盖上，低头看着手机。
　　我端详着青年，三十二三岁的样子，穿着这样干净的白衬衫，带着口罩，个头不矮，身材匀称，没有丝毫的赘肉，应该是跟着哪个满头银发的大咖来参加学术会议的吧。我当时就忘记了这次的会议是古代文学的会议。脑海中是高端的学术会议，自然把他联想到了理工科的会议上。我生活中很少看到有人穿着这样白净的衬衫，与这样高档的酒店很是匹配，就像我们去青岛开会，那些院士们身后跟着的学术青年。他们总是意气风发，无限能量的样子。我内心胆怯起来，心想我坐在这里是不是不合适，自己不是来参加会议的，也不是住客，只是来找自己参加会议的老师的，我肚子里没有这么多的学术知识啊，坐在这里不合适。我转着脑袋环顾着，等转过头来，发现青年正死死盯着我，这种盯已经超出了普通人之间的交流。盯得我浑身发毛，我以为自己做错了事情，被人看穿了不是来参加学术会议的人？“哪里能看出来呢？”我心想。我瞪着个大眼睛看着他，就这样四目相对着。青年笔挺地，气定神闲，纹丝不动地盯着大概有几分钟。有那么某一瞬间他身子微微前倾一点点，眼神发生了变化，瞳孔瞪得大大的，充满着强调、驱赶和恶狠狠的意味。我想这个人怎么有些奇怪。也再多想。半年之后，我才明白那是渴望的眼神，我是个很迟钝的人。
　　盯了大概有几分钟之久，男生终于转过头去，向上滑动着放在膝盖上的手机。我有些坐立不安，站起身离开，我知道男生也没有抬头。
　　在酒店中厅游荡了一会儿，焦老师下来了，我打电话给腾云：“你们在哪儿呢？”
　　“我还没到，他已经到了。”
　　“在哪儿呢？”
　　“就在酒店啊。”
　　我脑海中闪电般想到，刚刚那个奇怪的青年就是师弟！我立马抓住焦老师的胳膊，拖向大厅，“师弟在那儿。”我手指着屏风后的会客沙发处。
　　我还在跟王腾云打着电话，就瞥见后面师弟立马起身，摘下口罩，和焦老师握手，“焦老师！哈哈”是开心的声音。还是那张熟悉的脸和微微躬起来的上身。
　　这时师弟电话响了，是腾云的，他去远处接电话了。焦老师来到我身边，我仰起脸跟焦老师说：“刚刚还装不认识我！”焦老师笑着说：“有病！”我食指指着焦老师：“这你说的啊，不是我说的啊。”我不用背过身去，听声辨状态，就知道此时师弟正在我身后几米处边打电话边侧身盯着我。
　　焦老师、刘老师和师弟在酒店门口等。我去开车，焦老师主动让师弟坐前面。“你坐前面吧。”师弟没有推辞，上了车。
　　上车后看到了我换了显示屏，师弟应该是料想到我换车了。他把身子侧向了离我远的一方，幅度不小。我没有说话。
　　一路上，师弟都在扒拉显示屏和腾云打电话沟通位置。
　　终于，在一个路边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腾云。
　　“腾云，你一点没变内~”腾云一拉开车门，我就身子侧转过去打招呼。
　　“q哥，苗条了啊！”他笑得一脸灿烂。还是跟以前一样，很阳光。
　　寒暄间，我瞥见师弟的脸色阴沉了下来。我猜想他吃醋了，可我觉得问题不大，没多想。
　　到了饭店，露天的烧烤。大家在拣座位。师弟主动绕进去先拣了一张，焦老师拣了一张，我随后就在焦老师旁边坐下了，正好在师弟对面。一抬头，看见师弟错愕的表情。我知道他认为我应该坐在他旁边——我们对关系的感受不同。我还在隔阂着。
　　酒桌上，一会儿气氛好了起来，几个男的推杯换盏的。中途，焦老师挪凳子不小心压了我一下脚，我轻轻打了焦老师一下，焦老师笑着把凳子挪向了旁边。我看见了师弟正盯着我们这里发生的事情，不明白的困惑的眼光。也不知道是因为这件事情还是前面我对腾云的热情态度，还是其他的原因恼火了师弟，师弟的脸一直阴沉着，像是薄薄乌云的天空。
　　调整了个弓起身子的舒服姿势，我的下巴也跟着不自觉收起来了，趁着大家说话的间隙，冲师弟问“你明天上班吗？”回想当时我肯定特别好看，因为回家有一次照镜子我模拟了一次，发现呈现在镜子中的是一个瓜子脸、瞳仁大大的晶莹的大眼睛。实在是很美。师弟肯定也被我美到了，抿嘴笑了起来，笑的弧度很大，紧紧绷着牙齿，对于这样一个内向腼腆的人，这算是哈哈大笑的狂喜了吧，笑着头扭向一边，笑去了。我不明白他怎么不回答问题，转头问焦老师：“怎么不搭理我呢？”焦老师温和地说：“只有在学校工作的人才会这样问。别的单位都是要天天上班的。”哦，原来师弟笑我的问题幼稚呢。
　　聊了好一会儿，师弟开始给大家分鱿鱼，正好焦老师和师弟同时递鱿鱼给我，我犹豫了一下，接过了师弟手中的鱿鱼。师弟坐了下来，带着些开心，脸色也缓和了许多。
　　酒桌上气氛总是转换很快。刘老师分烟，转了一圈大家都不抽，刘老师正要把烟收起来，我问：“刘老师，你怎么不问我呀?这一堆人就我抽烟儿。”我的眼睛的余光总是那样好用，我看见师弟在偷偷笑，嘴角压抑不住的弧度。
　　中途，我还打趣刘老师，“我们这边一般是喝完酒再去洗个海水澡儿~”师弟又在偷笑。我的眼睛的余光是追光，总是能及时追到师弟，只能追到师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