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强求》蓝胧

18、故友

　　冷眼看着人性中最为丑陋的那一部分，唐婳性格中一直被她埋藏的阴暗面也显露出来了，她的脸色一下就变得冷漠了起来，下颌微微扬起，露出锋利的弧线，那双原本澄澈的黑眸中也充满了漠然之色。
　　此时的唐婳，犹如一名高高在上的女皇，周身散发出的强大气场，让人不自觉想要匍匐在地对她臣服，就连仰望她一眼，似乎都是在对她的不敬。
　　唐婳缓缓开口，语调不紧不慢，声音也没有过分高扬，但却令人不敢忽视：“瘟疫最先出现的地方是德信商会，你说，外面的那些人会不会因为害怕和恐惧，就像你现在一样，为了活命，想要烧死信德商会的所有人呢，因为这样就没有感染者了。”
　　那一群人顿时就没有声了，因为萧国的历史上也不是没有这样的事情出现过，那场瘟疫出现在萧国的沿海地区，最先出现在一个村庄中，周围的百姓认为是这个村庄的人冲撞了神灵，神灵发怒了才会降下瘟疫惩罚，为了平息神灵的怒火，他们将那个村庄团团围住，不准里面的人出来，更在村子外堆满了木材，扔了一把火进去，霎时间，火光冲天。
　　当地的官府得知想要救援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通红的火光将黑夜变得犹如白昼一般，那火烧了整整三天三夜才停下来，村子里的人全都化为了枯骨，但瘟疫并没有因此停止，反而带走了更多人的性命。
　　同样的事情，唐悬壶也经历过一次，不过那时候他还很小，被他的父亲带在身边学习医术，听闻突发瘟疫，他的父亲马上带着唐悬壶来到了当地，那些百姓还是愚昧无知的认为是感染了瘟疫的人触怒了神灵，想要烧死他们，唐悬壶的父亲拦下了他们，对他们讲述了前人酿成的悲剧，并且保证一定会研制出控制瘟疫的办法。
　　就在治疗瘟疫的方子快要完成的时候，那些人却等不及了，因为感染的人数越来越多，他们也越来越害怕，于是隔离区的上方燃起了熊熊大火。
　　当时的唐悬壶还小，他不明白，只要再等等，大家都能活下来，那些人为什么要这样做？后来的他历经世事，终于明白了，世人大多都是贪生怕死的。这件事也成为了唐悬壶和他父亲永远不能释怀的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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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惜时知道自己管辖的辖区内出现了瘟疫的时候，心里的震惊不要得知谢宁鸿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但他只短暂的慌乱了一下，马上就明白了这事情的严重性。
　　“阿季。”
　　裴惜时吩咐了身边信任的小厮，让他拿着他的帖子去请县里一位他最信得过的大夫过来，随他一起去信德商会。
　　虽然阿季不明白自家少爷为什么要带大夫却信德商会，但主人家的决定也不是他一个下人能揣测的，他很快就把那名大夫带了过来。
　　裴惜时还没来信德商会，张三娘就等在门口了，一见到裴惜时的车架，一直在门口打转的张三娘这才停了下来。
　　“大人，我们进去说。”张三娘也知道这种事情兹事体大，不适合在外面商谈。
　　裴惜时点了点头，一进信德商会，裴惜时就发现整个商会安静极了，跟他之前来时的人声鼎沸比起来，显得格外反常，于是，心中的怀疑散去了几分。
　　“张堂主，你说商会里发生了那病，可是真的？”因为担心隔墙有耳，裴惜时说得非常含糊。
　　张三娘因为从唐婳那里得知了这件事后，心里一直都沉甸甸的，原本保养得宜的脸上都已经出现了细细的皱纹，她哀叹道：“我请来的大夫是这样诊断的，我也希望是虚假一场，但若是真的，后果将不堪设想，所以紧急派人告知了县令。”
　　“信德商会不过是有几个人发热不醒，怎么就断出了疫病，给那些人看病的是谁？”
　　因着朝县从未出现过瘟疫，所以裴惜时一开始对这消息是半信半疑的，但后来来到信德商会见他们如此反应，心里又有些不确定了起来。现在他就想看看做出这判断的到底是谁？那人又是如何能这般言之凿凿的确定这就是瘟疫。
　　“是我。”一道坚定有力的声音突然传来，唐婳的身影缓缓从拐角处现身。
　　裴惜时向前望去，就看见一张陌生的面容出现在眼前，那人容貌普通，长相平平，是扔到人群中认都认不出来存在，没有丝毫的记忆点，但裴惜时却莫名的觉得眼前这人很熟悉。
　　唐婳朝裴惜时走近，只用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好久不见了，惜时哥哥。”
　　听到了这熟悉的称呼，裴惜时的身体猛地一僵，眼中出现了震惊之色，这是多么久远的称呼，久到他都要忘记了，记忆里只有一个人会这样喊他，但这个人已经消失很多年了。
　　裴惜时看着唐婳，虽然唐婳的容貌跟裴惜时记忆中的样子截然不同，但给他的感觉却没有变，难怪他觉得她很熟悉。他的嘴边瞬间涌上了千言万语，但最后通通只化为了一句：“你……你……你竟然还敢来见我。”
　　张三娘一听，还以为唐婳和裴惜时之前有什么过节，连忙求情道：“裴大人，这人是我信德商会的恩人，如果以前有……”她还没有说完，唐婳就冲她摇了摇头。
　　唐婳知道这是裴惜时在抱怨，抱怨她离开了这么久，她嘴角含笑道：“我现在不是来找你了嘛。”
　　裴惜时冷哼了一声，转身对着身边跟来的那名老者吩咐道：“黄大夫，这瘟疫怕是真的了，你进去查看的时候一点要小心一点。”
　　闻言，众人的视线不停的在裴惜时和唐婳之间转圈，暗中猜测这两人之间的关系。
　　整个朝县都知道，裴惜时虽然看上去温和有礼，但他治下的手段一向严厉，断案时也是只认证据不认人，凡是没有确凿的证据，他绝不会轻易下结论。但如今，他连那些病人的人都没有见到，仅是见了唐婳一面，就相信了她的说辞，可见他对唐婳的信任。且，听刚才的谈话，两人好像还是旧相识啊。
　　唐婳将黄大夫带了入了隔离楼，大约过了一柱香的时间，他们两个才出来，黄大夫走到裴惜时身边，低声禀报道：“大人，的确是瘟疫。”
　　对于这个结果裴惜时并不惊讶，早在这里见到唐婳时，他就知道这瘟疫绝不是空穴来风了，只是，这病是怎么出现的呢？
　　裴惜时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暂时压下了这些思绪，他望向唐婳，眼含期待：“可以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