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不眠星》汉堡汉堡酱

63、他能怎么办

　　清晨的第一缕熹微光线，透过有求必应屋那扇仿佛能感知需求的、变得透明的窗户，斜斜地照了进来，在地毯上投下斑驳的光斑。

　　斯内普几乎是立刻就醒了。

　　他睡眠很浅，尤其是在一个并非自己宿舍的陌生环境里——即使这个环境足够舒适安全。

　　昨晚发生的一切，如同潮水般瞬间涌入他刚刚清醒的大脑，带来一阵混合着羞耻、恼怒、后怕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松动的窒息感。

　　他僵硬地躺在柔软得过分的床上，没有立刻动弹，只是转动眼珠，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房间另一头，那张属于莱莉的床上，帷幔依旧紧闭，里面没有任何声响。

　　他小心翼翼地坐起身，动作轻缓，生怕发出一点声音惊动了对面。

　　脚下的地毯柔软而厚实，吸收了所有脚步声。

　　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逐渐苏醒的霍格沃茨场地，黑湖在晨光下泛着粼粼波光，远处禁林的轮廓也清晰起来。

　　内心的波澜却与这宁静的晨景格格不入。

　　他回想起昨晚莱莉施展出的那几个黑魔法——如此标准，如此……冷酷。

　　一股寒意再次沿着他的脊椎爬升。

　　麦克米兰家的藏书？

　　这个借口或许能骗过别人，但骗不过他。

　　就算有，那也绝对不是莱莉能够学习的，更何况那种施咒时的稳定，绝非仅仅从书本上就能习得。

　　那更像是……一种深刻的、如同烙印般的知晓。

　　还有她最后那句粗鄙却极具冲击力的评价……

　　她到底知道多少？她怎么会知道这些？

　　莱莉身上仿佛笼罩上了一层他无法看透的迷雾。

　　这感觉让他非常不舒服，甚至比被她用石化咒抓来更让他心烦意乱。

　　身后传来布料摩擦的声音。

　　斯内普猛地转身，看到莱莉那边的帷幔被一只白皙的手掀开了一条缝。

　　莱莉顶着一头乱蓬蓬、缺乏打理更显毛躁的头发钻了出来，她揉着惺忪的睡眼，灰绿色的眼睛里还蒙着一层水雾，看上去和任何一个刚睡醒的十二岁女孩没什么不同。

　　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露出小巧的牙齿。

　　“早……”她含糊地嘟囔着，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几点了？”

　　斯内普迅速收起了脸上所有探究和复杂的情绪，恢复了惯常的冷漠面具，硬邦邦地回答：“快六点半了。”

　　“哦，梅林！”莱莉瞬间清醒了不少，手忙脚乱地跳下床，开始胡乱地整理自己睡得皱巴巴的袍子，“得赶紧回去！要是被莉莉抓住就完蛋了！”

　　斯内普的脸颊不易察觉地抽搐了一下，这个小混蛋，昨天碰见莉莉的时候可是一点不心虚。

　　“如果你动作快一点，我们或许能在大部分人起床前溜回各自的公共休息室。”他语气生硬地建议，同时下意识地整理着自己同样有些凌乱的袍子。

　　莱莉几下把自己收拾得勉强能见人，抓起丢在椅子上的隐形衣，又恢复了那副精力过剩的样子：“走吧，‘地精先生’，该回你的地下洞穴了。”

　　斯内普狠狠瞪了她一眼，但鉴于昨晚的协议和眼下尽快离开的迫切需求，他选择咽下了到嘴边的反驳。

　　莱莉摸出一颗包装鲜艳的糖果，塞到斯内普袍子里，“喏，别生气了，覆盆子奶油味，新品。”

　　斯内普看着那颗显得格外扎眼的糖果，眉头习惯性地皱起，但嘴角却几不可察地松动了一丝。

　　他拿起糖果，没有立刻吃，而是抬起黑沉沉的眼睛，盯着她，声音带着一种故作严肃的挑剔：“看来我上次熬的那瓶健齿魔药是彻底浪费了。”他慢吞吞地说，指尖捏着那颗糖，“某些人对糖分的摄入量，显然缺乏最基本的自律。”

　　他伸出手，带着一种公报私仇的意味，示意她把糖交出来，“没收。”

　　莱莉还想装可怜，只见他上前一步，动作快得几乎带起一阵风，不由分说地从莱莉敞开的袍子口袋里一把捞走了所有糖果，仿佛下一秒就会来不及似的的。

　　莱莉目瞪口呆，又抬头瞪向斯内普那张努力维持着严肃，但眼角眉梢却隐约泄露出一丝得逞意味的脸，忍不住提高了声音指控道：“西弗勒斯，我很难不怀疑你这是在公报私仇！”

　　斯内普从鼻子里发出一声清晰的、带着轻蔑的哼声，手腕一翻，将糖果精准地塞进了自己长袍的内袋，仿佛那是什么危险的违禁品。

　　他转身去拉门闩，背影透着一股“此事已了”的决绝，语气平淡地留下一句：“随便你怎么想。记住，回去把剩下的健齿魔药按时喝完。”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闪出了门外，木门在他身后轻轻合上，隔绝了他的身影。

　　接下来的几天，霍格沃茨的氛围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显而易见的，是城堡内的安保明显加强了。

　　盔甲们似乎被施加了更灵敏的警戒咒，画像们交头接耳的内容也多了一些关于“陌生面孔”的议论，费尔奇和他那只猫的巡逻次数变得更加频繁和不规律，就连管理员看向学生的眼神，都多了几分审视和怀疑。

　　关于“非法黑魔法辅导班”被端掉的消息，在斯莱特林内部小范围地、隐秘地流传开来。

　　低年级的学生们大多只是感到失望和好奇，而少数知情的高年级，如卢修斯，则显得阴沉了许多，他的怀疑更多地投向了校内可能存在的其他监视力量，或者仅仅是运气不佳。

　　与此同时，西里斯正百无聊赖地用叉子戳着盘子里的熏肉，看着坐在他对面、眉头紧锁的詹姆。

　　“所以，她还是没告诉你？”西里斯灰眼睛里闪着幸灾乐祸的光，“你宝贝隐形衣的私人调查结果？”

　　詹姆懊恼地抓了抓他本就乱糟糟的黑发：“没有！她就把隐形衣还给我了，说了句‘谢谢’，然后就什么都不肯说了！梅林在上，我快好奇死了！”

　　一直安静坐在旁边看书的莱姆斯抬起头，温和地打断：“也许她只是需要办点私事，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们不应该过多打听。”

　　“莱姆斯说得对。”西里斯耸耸肩，但眼神里的探究欲并没有减少。

　　他了解莱莉，她那种兴师动众借隐形衣的样子，绝不只是“一点私事”那么简单。

　　他瞥了一眼教师席位上正和麦格教授低声交谈的邓布利多，最近城堡里风声鹤唳，他直觉这两者之间或许有点联系。

　　不过，他并不打算深究。莱莉有自己的主意，而且通常不会吃亏。这就够了。

　　他的目光扫过礼堂，无意间落在斯莱特林长桌尽头那个孤零零的黑发身影上。

　　西里斯皱了皱眉。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那家伙这几天格外阴沉，像是被人狠狠揍了一顿却又没法还手似的。

　　“看那边，”西里斯用胳膊肘碰了碰詹姆，示意他看斯内普，“我们的‘鼻涕精’先生，是不是更像一颗发霉的蘑菇了？”

　　詹姆的注意力被成功转移，也看了过去，脸上露出嫌恶的表情：“管他呢。”

　　西里斯哼了一声，没再说话，但心里那种模糊的直觉，让他忍不住把斯内普的异常和莱莉之前的行动联系了起来。

　　会有什么关系吗？

　　接下来的几天，城堡里关于“校外黑巫师”的流言开始传得沸沸扬扬。

　　午餐时，詹姆正对着一群好奇的一年级吹嘘：“……然后我就用一个漂亮的软腿咒，让那个披着黑斗篷的家伙摔了个狗吃屎！”

　　西里斯坐在他旁边，优雅地用叉子卷着意大利面，闻言只是懒洋洋地抬了抬眼，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更正一下，你当时吓得把咒语念成了‘腿立僵停死’，结果只是让旁边一副盔甲的单腿跳了支舞。真正发现那只是皮皮鬼披了块桌布的，是路过的麦格教授。”

　　周围爆发出哄笑，詹姆涨红了脸去捶西里斯，西里斯轻巧地侧身躲过，灰眼睛里满是戏谑。

　　莱莉和莉莉坐在稍远的地方，听着这些夸张的传言，莉莉忍不住摇头：“他们真是……精力丰富。”

　　“总比恐慌强。”莱莉耸耸肩，舀了一勺麦片。

　　她注意到斯内普独自坐在斯莱特林长桌的末端，对周围的喧嚣充耳不闻，只是专注地盯着眼前的《高级魔药制作》，仿佛那比一千个流言都更有吸引力。

　　她知道，邓布利多的清扫行动已经起了作用，那个危险的“辅导班”至少暂时是消失了。

　　这让她松了口气。

　　莱莉的生活似乎恢复了常态。

　　她按时上课，在图书馆查阅资料，和莉莉一起写作业，偶尔应付一下詹姆和西里斯精力过剩的恶作剧计划。

　　但她和斯内普之间的关系，确实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他不再像前几周那样刻意躲闪，身上那种接触黑暗魔法后的异常亢奋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几乎要将自己完全封闭起来的沉默。

　　在魔药课上，他们依旧会合作，但交流仅限于必要的步骤和材料名称，气氛沉闷得让旁边的莉莉都忍不住频频投来担忧的目光。

　　莱莉知道，那晚的冲突在他心里划下了一道口子。

　　他遵守了承诺，不再接触黑魔法，但她的方式和她所展现出的、超出他认知的秘密，让他感到了冒犯、不安，或许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挫败。

　　她需要打破这种僵局，用他们最熟悉的方式。

　　几天后，她在图书馆的角落找到了斯内普，他面前堆着的书几乎要把他埋起来。

　　莱莉抱着一本厚得像砖头一样的笔记，“咚”地一声放在他对面，吓了他一跳。

　　“你又想干什么？”斯内普抬起头，黑眼睛里满是警惕，仿佛莱莉是个移动的坩埚炸弹。

　　“别那么紧张嘛，”莱莉笑嘻嘻地坐下，把书往他那边推了推。“我找到了一个更有趣的新课题，要不要一起研究？”

　　斯内普终于抬起眼皮，眉头又习惯性地蹙起：“‘赛芬药剂’的改良还没头绪，现在又有心情研究这个？你的精力真是比巨怪还旺盛。”

　　莱莉把一本摊开的书页推到他面前，指着其中一页关于狼人的段落，旁边还有她密密麻麻的笔记：“看这个，狼人安抚剂！传统配方效果不稳定，副作用明显。我们可以根据反馈试试调整配比，加入一些稳定心神的草药，比如缬草根或者……”

　　她滔滔不绝地说着自己的设想，眼睛里闪着光。

　　斯内普的视线扫过书页，又落回她脸上，眼神锐利了起来，打断了她：“反馈？你从哪里找到了可以提供反馈的……研究对象？” 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明显的不赞同和一丝警惕，“和狼人接触，莱莉，你的胆子是随着年龄增长而成比例膨胀的吗？”

　　莱莉早就准备好了说辞，面不改色地摆摆手，语气轻松：“想什么呢！是我爸爸的一个老朋友，妈妈也觉得这是个很有意义的课题，鼓励我研究看看。”她故意搬出了父母的名头，增加可信度，“说不定做出来以后，我们还能凭这个拿个梅林勋章呢！想想看，‘少年天才魔药师攻克狼人安抚难题’！”

　　斯内普盯着她看了几秒钟，似乎在判断她话语的真实性。

　　最终，他哼了一声，算是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但语气依旧带着嘲讽：“梅林勋章？或许可以先申请一个霍格沃茨最具异想天开奖。”

　　但他合上了面前的《高级魔药制作》，将目光重新投向了莱莉带来的那本书，“把你的天才构想详细说说，别浪费我时间。”

　　莱莉心里偷偷比了个胜利的手势，立刻凑过去，开始指着书上的笔记和斯内普讨论起来。

　　两人很快就沉浸在了魔药配方的世界里，斯内普偶尔会提出一两个尖锐的问题，或者指出莱莉设想中的谬误，莱莉则据理力争，或者飞快地记录下他的建议。

　　讨论到关键处，两人决定先去秘密基地进行初步尝试。

　　莱莉负责处理流液草，斯内普则精准地称量着银粉和其他辅料。

　　“顺时针搅拌七圈半，然后在蒸汽变成淡蓝色时加入银粉……”莱莉一边看着自己潦草的笔记，一边小声复述。

　　斯内普严格地执行着步骤，坩埚里的药剂呈现出一种不稳定的、闪烁着微光的珍珠白色，看起来比传统配方要轻盈一些。

　　然而，当莱莉按照新设想，将一小撮她精心预处理过的缬草根放入坩埚时，异变发生了！

　　坩埚内的液体猛地沸腾起来，发出“滋滋”的尖锐声响，颜色瞬间变得灰暗，并且剧烈地膨胀——

　　几乎是同一瞬间，莱莉想也没想，身体比大脑更快行动，猛地侧身一步，张开手臂挡在了斯内普和坩埚之间，另一只手同时挥动魔杖：

　　“盔甲护身！”

　　无形的屏障瞬间出现在坩埚前方。

　　“砰！”

　　一声闷响，坩埚虽然没有炸裂，但里面半成品的、冒着泡的灰黑色粘稠液体却冲开了盖子，大部分被铁甲咒挡了回去，溅得操作台和屏障上一片狼藉，一股混合着焦糊和怪异甜腻的气味弥漫开来。

　　斯内普在莱莉动作的瞬间就意识到了危险，他本能地想把她拉开，却只来得及抓住她袍子的一角，看着她毫不犹豫地挡在自己面前。

　　爆炸被阻挡后，他立刻松开手，心脏在胸腔里沉闷地跳动着。

　　他看着一片混乱的操作台，又看向还保持着施咒姿势，微微喘气的莱莉。

　　她脸颊因惊吓和动作而泛红，灰绿色的眼睛里还残留着一丝后怕，但确认他没事后，那眼神立刻又变得灵动起来，甚至带着点“看，我反应多快”的小得意。

　　斯内普的心情瞬间变得无比复杂。

　　一股闷气涌上来——这已经是第二次了，上次是被她像塞包裹一样拖走，这次又被她……保护？

　　这感觉糟糕透了。

　　他西弗勒斯·斯内普，什么时候需要别人，尤其是她，来保护了？

　　可看着她那张带着点惊魂未定、却依旧理直气壮的脸，看着她下意识挡在他面前的举动，那点因为被绑架而残存的、想要冷着脸计较一番的心思，忽然就像被戳破的气球一样，泄掉了。

　　他还能跟她计较什么呢？

　　从在蜘蛛尾巷那个肮脏的巷口，这个眼神却亮得惊人的女孩不由分说地闯进他的世界开始，他就该知道，这个脑袋里时常塞满芨芨草、行事冲动又自大的小混蛋、麻烦精，根本就不会按常理出牌。

　　保护他，惹怒他，把他从歧路上拽回来，再塞给他一颗甜得发腻的糖……

　　这一切对她来说，似乎都是理所当然。

　　他瞪着她，想说什么刻薄的话，最终却只是干巴巴地挤出一句：“看来，无论是绑架还是熬制魔药，你惹出乱子的能力始终稳定发挥。”

　　莱莉收起魔杖，看着失败的魔药，撇了撇嘴，反击道：“是吗？那也比某些魔药大师强，精心设计的配方更喜欢‘自由’？”

　　斯内普被她的话噎了一下，瞪着她，但紧绷的下颌线却松动了。

　　他没好气地挥动魔杖开始清理：“闭嘴，莱莉。把你的笔记拿过来，肯定是缬草根浓缩液的滴加速度出了问题，或者搅拌频率……”

　　拌嘴归拌嘴，两人很快又头对头地凑在一起，分析起失败的原因，在满是焦糊气味的教室里，继续着他们的“梅林勋章”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