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不眠星》汉堡汉堡酱

35、友谊辩论赛

　　斯内普的嘴角还没来得及完全扬起，莱莉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带着笑意，却像一根细针轻轻刺破了他刚刚升起的那点喜悦。

　　“是马尔福为你推荐的吗？”她问道，声音里仍带着先前玩笑的余韵，但听在斯内普耳中，却让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根无形的橡皮筋猛地捆住了，微微发紧，有些透不过气。

　　他几乎是急急忙忙地开口辩解，语速比平时快了不少：“——不，莱莉，不完全是，马尔福级长只是……只是向斯拉格霍恩教授提了一下我的名字，最终决定权在教授手里。”

　　他试图将功劳更多地归于教授，而非那位引人注目的级长。

　　莱莉没有说话，只是用手指轻轻摩挲着怀中那个温暖的魔法手炉，感受着它稳定传递来的热量。她抬起眼，脸上依旧带着笑，看向显得有些紧张的斯内普：“别那么紧张，西弗。我又没说什么。”

　　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然后才继续开口，语气听起来像是随口闲聊：“或许……我还没跟你详细说过马尔福家在英国魔法界的‘好名声’？”她微微抿了抿唇，“卢修斯·马尔福完美继承了他们家族世代相传的……嗯，精明和审时度势的作风。他们的一些理念，尤其是关于血统的那部分，可能有点……过于极端了。”

　　她选择了一个相对温和的词。

　　斯内普很快地摇了摇头，他觉得自己的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块湿漉漉的抹布，又紧又痛，让他说话都有些艰难：“莱莉，马尔福级长……他很赏识我的能力。他确实照顾了我很多，帮我熟悉斯莱特林的……规则。我觉得，他不像外界传言的那样。”

　　他努力为自己的新庇护人辩护，语气带着一种固执的坚持。

　　也许是急于证明什么，也许是潜意识里想要转移话题，他话锋一转，眼神里自然地流露出一丝他从小在蜘蛛尾巷环境里耳濡目染形成的、对非魔法世界的轻蔑：“至于那些……那些肮脏的泥巴……麻瓜种，”他生硬地改了口，但语气里的不屑并未减少，“他们本来就不如真正的巫师，不是吗？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实。”

　　他说出的话在寒冷的空气中变成一小团白雾，飘散开来。莱莉下意识地捂紧了怀里暖呼呼的魔法手炉，嘴角努力拉出一个平静的笑容，但笑意并未到达眼底：“唔，这样啊。”

　　“好吧，西弗勒斯。”她悄悄地、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不管怎么样，还是恭喜你获得了这份认可。不过——”她加重了语气，“我必须得纠正你一点，巫师的血统纯净度，并不像你想象的那样，直接等同于能力或品格的高贵。”

　　她举了个现成的例子：“就拿穆尔塞伯和埃弗里来说吧，他们都是标标准准的纯血，对吧？但我敢用一袋金加隆打赌，他们俩绑在一起，连莉莉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你同意吗？西弗？”

　　斯内普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带着十足的厌恶接上了她的话：“当然！那两个蠢货！脑子里除了芨芨草和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恶作剧，再也装不下一点有用的东西！他们甚至处理不好一份简单的疥疮药水！”

　　他评价自己室友的语气，就像是在评价一份熬制失败、散发着怪味的魔药，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鄙夷和不屑。

　　“至于莉莉，”他承认道，语气稍微缓和了一点，“她确实是个聪明……甚至称得上非常有天赋的女巫。但是，莱莉，谁能保证所有麻瓜出身的人都和她一样呢？”他的声音又带上了那种刻薄的调子，像是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回忆，“瞧瞧她那个麻瓜姐姐——佩妮·伊万斯。愚蠢、善妒、心胸狭隘，对魔法充满了无知又恶毒的恐惧！哈，真是……令人作呕的麻瓜典型……”

　　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了最后几个字，那个瘦削、尖刻的麻瓜女孩形象似乎又浮现在他眼前，勾起了他内心深处对那个排斥他、嘲笑他的世界的憎恶。

　　莱莉脸上的笑容终于消失了。她将那个温暖的魔法手炉轻轻放在冰冷的桌面上，发出“咔哒”一声轻响，打断了他越发恶毒的言论。

　　“够了，西弗勒斯·斯内普！”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罕见的严肃。

　　斯内普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似乎被这连名带姓的称呼和其中蕴含的不赞同惊住了。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些什么，嘴唇嗫嚅着，苍白的脸上掠过一丝慌乱，想要找补些什么：“我……”

　　但莱莉没有给他机会，她继续说道，灰绿色的眼睛认真地看着他：“莉莉是我们的朋友。你不应该用这样刻薄、充满恶意的语气去评价她的家人。佩妮·伊万斯小姐只是一时间难以接受魔法世界，难以接受自己的妹妹拥有她无法拥有的能力，这很正常。而且，她不是已经在尝试接受，甚至还会给我们烤小饼干了，不是吗？”她试图讲道理。

　　莱莉微微偏头，注视着斯内普。男孩子在她清澈的灰绿色眼眸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脸色苍白得过分，过长的黑发垂落在脸颊两侧，这让他的鼻子显得更大了，宽大的黑色校袍裹着他瘦削的身体，整个人散发着一股难以接近的阴郁气息。这个认知让他感到一阵莫名的烦躁和难堪。

　　斯内普攥紧了垂在身侧的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的语气变得有些奇怪，带着点受伤和挑衅混合的味道：“你就为了一个……一个麻瓜？一个低/等的麻瓜？这样连名带姓地指责我？”他说得很慢，几乎是一个词一个词地从牙缝里挤出来，黑曜石般的眼珠紧紧盯住了眼前的女孩。

　　莱莉简直想捂住脑袋呻吟出声。这到底是什么奇怪的展开啊？明明是她作为朋友，出于好意想提醒他远离马尔福可能带来的不良影响，怎么现在反而好像变成了她在无理取闹、为个麻瓜指责他？她甚至莫名地生出一点心虚感来？

　　“等等，西弗勒斯，”莱莉有些苦恼地抓了一把自己金棕色的鬈发，试图让对话回到正轨，“我并不是在指责你。我知道你对麻瓜……嗯，有你的看法。但是，听着，佩妮·伊万斯小姐并没有做什么真正伤害我们的事情，不是吗？她只是一时转不过弯来。可她心里还是关心莉莉的，否则她为什么愿意给我们——莉莉的两个‘古怪’的朋友——烤小饼干呢？她甚至在努力接受我们这两个……嗯，对她来说可能有点‘怪胎’的家伙？”她说到最后两个词时，语气放缓，甚至带上了一点自嘲的轻笑，试图缓和气氛。

　　斯内普从鼻腔里发出一声重重的、充满不屑的冷哼：“那又怎么样？说到底，也只是一个狭隘的麻瓜而已。”他固执地不肯松口。

　　“希望你当着莉莉的面，也能这样‘客观’地评价她唯一的姐姐。”莱莉几乎要用一种怜爱的目光看着自己这个固执的小伙伴了。傻孩子啊，这样毫不尊重对方的家人，还带着如此强烈的血统歧视，怪不得后来莉莉会跟你彻底闹翻呢。她在心里默默叹气。

　　斯内普有些不自然地撇开视线，语气听起来竟然带着一丝真正的疑惑：“难道你以为……莉莉她自己不知道她姐姐是什么样的人吗？她比谁都清楚。”

　　哈？莱莉茫然地看向他，没明白他这话里的深意。但斯内普却像是意识到了自己失言，立刻紧紧地抿住了嘴唇，黑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不再说话了。

　　好吧。莱莉在心里叹了口气，知道这个话题暂时进行不下去了。她从桌子边沿跳了下来，拍了拍袍子上可能沾到的灰尘。

　　“总而言之，”她总结道，语气尽量轻松，“看来你和马尔福级长至少在……嗯……某些方面的看法还挺一致的？”

　　斯内普立刻打断了她，语气有些生硬：“我没有！我只是……”他似乎想辩解，但又找不到合适的词，最终只是又抿紧了嘴唇，脸上露出一种颇为排斥继续这个话题的表情。

　　“只是什么？”莱莉压低声音追问，向前凑近了一点，语气变得严肃起来，“西弗，马尔福家背后站着的是谁，你我都心知肚明。我们现在才一年级，谈论这些或许还为时过早，但过早地表露自己的倾向，或者被人打上某个派系的标签，绝不是明智之举……”

　　斯内普用一种近乎古怪的眼神看向她，仿佛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又或者惊讶于她会说出这番话。他沉默了几秒，才慢慢地、清晰地开口：“我拒绝了——马尔福级长更进一步的邀请。”

　　他特意强调了“更进一步”几个字。

　　“我当然不会做那种……格兰芬多式的、愚蠢的事情。”他恶意地笑了笑，语气里带着明显的讽刺，“像波特？还有布莱克？那样恨不得把‘反对黑魔王’写在脸上，大张旗鼓地宣扬自己那套‘正义’的志向？只有冲动的狮子才会那么干。”

　　他拿起桌上那个已经不那么烫了的魔法手炉，重新塞回莱莉手里，似乎很满意地看到女孩子因为他的坦白而露出怔愣、意外的空白表情。“你说的那些，我心里都有数。马尔福级长赏识我的魔药才能，而我，也能借此为斯莱特林赢得荣誉，同时得到我想要的——知识、资源、还有尊重。这是一笔公平的交易。我为什么要拒绝？”

　　“至于站队……”他拖长了声音，黑眼睛里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光，“那从来不是我目前需要考虑的首要问题。我……嗯，总之，你的担心是多余的，莱莉。”他在这里微妙地停顿了一下，似乎隐藏了些什么。

　　莱莉愣了好几秒，才慢慢消化了他的话。所以……他接受了马尔福的便利，但拒绝了更深的捆绑？这倒是很像西弗勒斯会做出来的、精明又谨慎的选择。紧绷的心弦似乎松动了一些。

　　“好吧，”她终于重新弯起嘴角，这次的笑容里多了几分真实的轻松，“那我或许……更应该恭喜你了？看来你心里有本很清楚的账。”

　　男孩子疑惑地看向她，似乎不明白她的态度为何转变。然后，他就听见自己这位小伙伴用那种特有的、带着点恶劣玩笑的语气说道：

　　“说真的，在你说清楚之前，我已经在认真考虑，下次要不要往你的宝贝坩埚里扔两个粪弹了。”莱莉耸了耸肩膀，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感谢梅林，你至少没有被那只花枝招展的铂金孔雀彻底勾走魂儿——”

　　斯内普的胸膛快速起伏了两下，看上去被“粪弹”这个提议气得不轻，苍白的脸颊甚至都泛起了一点红晕，很可能是气的。

　　他咬着牙说：“粪弹？往我的坩埚里？麦克米兰，那可真是个好极了的主意！”

　　“看来你并不需要参考我的魔法史论文了。”他冷酷地说着，伸手就要去拿回刚才慷慨借出的那卷厚厚羊皮纸，“你自己慢慢写吧。”

　　莱莉脸上的笑容瞬间垮掉，立马试图挽回：“别这样嘛，西弗！我开玩笑的！我又没有真的扔……”她的声音在斯内普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漆黑眼睛的注视下越来越小，最后变得心虚起来，眼神飘忽地看向地板。好吧，她不得不承认，她那个宝贝龙皮挎包里的某个夹层里，确实躺着两颗西里斯“友情赞助”、用亮晶晶糖纸包着的粪蛋——但她这不是还没付诸行动吗！

　　她很快又理直气壮起来，试图强调初衷：“我只是担心你！怕你被马尔福骗了！”

　　“所以你的解决办法就是往我熬制魔药的坩埚里丢粪弹？真是……别出心裁的关心方式。”斯内普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听起来让人头皮发麻。

　　莱莉被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气到了，抱着双臂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一甩袍子，转身就要走人。她在心里发誓，至少这一周都不要跟这个毒舌、刻薄、不识好歹的小蝙蝠说话了！

　　让他去找他那“和蔼可亲”、“慷慨大方”的马尔福级长去吧！她愤愤地想道。

　　然而，她刚气势汹汹地走出两步，就发现自己被人从后面轻轻地扯住了校服后领，动弹不得。

　　她扭过头，没好气地瞪着那个出手阻碍她离开的人。

　　斯内普脸上那点故意装出来的冷酷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熟悉的、带着点无奈和纵容的神情。他仗着身高优势，轻轻拉了拉她的袍子，声音也放缓了些：“好吧……别生气了。”他听起来有些别扭，但确实是让步了，“论文……你拿去看吧。”

　　总之，就像他们之间常常发生的那样，这场突如其来的小风波很快便烟消云散了。

　　两人重新凑到一起，脑袋挨着脑袋，开始讨论起那篇关于中世纪女巫驱逐令的魔法史论文，仿佛刚才那场关于血统、立场和粪弹的激烈争论从未发生过。只是有些东西，或许已经悄然在他们心底埋下了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