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虚妄的回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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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忱！原来你在这里，我刚刚一直在找你。”
他听到远处传来一个少年惊喜的声音，下意识停下了练习到一半的匕首招式，抬头往声源方向望去，一个棕发少年笑容满面地朝他跑过来，怀里还抱着一本厚厚的书。他不由得扬起一个笑容，把手中的匕首收回匕首鞘，张开双臂给了少年一个拥抱。
“找我做什么？”
他松开少年，摸了一下对方的发顶，感觉刚刚训练的疲惫感都减轻了不少。
“我在墨兰阁找到了一本很好的书，里面有些地方很有意思，就很想和你说。”
少年拉着陈忱的手走到附近的一张桌子前，把手上那本褐色封面的大部头书放到上面，低下头，动作很轻但又快速地翻书，将自己想要分享的地方一一指给陈忱看，看到喜欢部分的还会逐字念出来。
陈忱注意到少年灰色眼睛里兴奋的光芒，在一旁认真地聆听对方的分享，说出他自己的感受。他对少年说的东西其实兴致一般，但他愿意听少年把感兴趣的东西说给他听，而且乐在其中。两人的头凑得很近，耳鬓厮磨，就像是两只窝在洞里的小动物，避开众人偷偷分享着独特的小秘密。
“我们毕业以后去旅行吧，一起去看看这些地方。听说陈学长的武艺高超，路上要麻烦学长多多关照了。除此之外，旅途所需的一切都包在我身上。”
少年笑呵呵地抬头看向陈忱，他犹豫了一下，但面对少年热切的目光，最终还是笑着亲了一下少年的额头，答应了这个提议。
“真想明天就毕业。”
随着少年的声音落下，周围的场景化作光点消散，“往昔残影”也到此结束，陈立扬面色苍白地坐在自己府邸的亭子里，额角冒出了一些细密的汗珠，仍然沉浸在刚刚那段年少时的记忆里，少年的音容笑貌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脑海里，恰如往昔。画面中的少年充满活力，总是抓住一切空余时间来找他，跟他分享各种鸡毛蒜皮的日常小事，看到了一本好书，吃了一个美味的点心，或者仅仅只是一句“想见你了”。
他抬手碰了碰耳朵上挂着的金珠，冰冷的手感一下子把他从回忆拖回了现实。少年终究是留在了他的回忆里，如今两人再见，双方都只是一句礼貌而疏离的“好久不见”，默契地不提起当年的事情。这大概唯一一件他们两人会一起做的事情了。
陈忱拿起早就凉了的茶喝了一口，苦涩的味道在口腔里蔓延，稍微压下了他内心的烦躁。兰敏俞知道他不久前在边境见到了竺沚，在他和兰仪回来后就不给他安排新的事情了，放了他几天假要他好好休息。每次碰见自己的初恋男友他都会心烦意乱，兰敏俞想必也是知道这一点。
或许因为过于遗憾，他在那段感情陷得太深，一直走不出来。无论是什么时候见到对方，他心里的情感依然会再次复燃，在他身上蔓延，将烧得他遍体鳞伤，但他却舍不得将其浇灭，反而在这些年里一遍遍重温过去，保存这心中的这团火焰。
那天他对竺沚的到来其实很惊讶，当兰敏俞说出要派自己去边境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料到竺沚就不会提出与百意同行。和竺沚的碰面来得猝不及防，以至于他甚至一开始没有立即反应过来与对方打招呼，直到对方说出了那句“好巧”。
竺沚并没有很冷漠，也没有很热情，就好像是在偶然碰见了一个普通朋友，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礼貌地打了招呼。虽然竺沚面上不显，但他隐约地感觉到对方似乎有点生气，而且他发现竺沚的目光在他的耳饰上停留了一瞬。
陈忱不知道竺沚是不是因为耳饰而感到不满，下意识强迫自己去忽略这种可能性，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现。他不敢询问过多对方来边境的目的，转而谈了几句当地的一些有趣的地方。
“听起来不错，不过我来这里有要紧事。你能带我去找我的表哥吗？我联系不上他。”
他听见竺沚这样说，也明白了对方在担心自己亲人的安危，立即将不久前百意和艾泽尔失踪的事情说给他听，而自己此时也在想办法去探寻两人的踪迹，只不过目前为止一无所获。他还想说些什么，发现兰盛给他发了讯息，说失踪的两人已经找到了。
陈忱将刚得知的消息告诉竺沚，两人一起向临边楼走去，路上大多数时候都是沉默地并肩而行。对于随和的竺沚来说，想要和一个人开启话题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对方的寡言使他感到有点焦躁，他不得不将目光投放到城里车水马龙的景象，尽可能抑制自己想往旁边人身上看的欲望。
前方的运载货物的马车突然停下，掉下来几个苹果，正好滚落到两人跟前。
“小心！”
陈忱伸出左手拦着旁边的人，蹲下来帮马车夫捡地上的苹果。虽然都摔坏了，但也不能就这么留在街上。他拿出手帕擦了擦沾满果汁和灰尘的手，发现竺沚不知道去哪里了。
马车夫走过来道谢，同时和他说明了事故的原因。刚刚正好有一只幼犬突然跑出来横穿街道，后面又紧紧跟着一个小孩子，吓了马车夫立即拉紧了手里的缰绳，才赶在撞到他们之前停了下来。
他向前方走去，果然发现竺沚正蹲下来和一个小男孩说话，那个小男孩眼睛红红地，显然是被刚刚的情景吓哭了。竺沚很擅长安抚人，陈忱看着他没费多大力气就把小男孩的情绪稳定下来了，心里一阵感慨，不由得也露出了笑意。
小男孩跑过去和马车夫道歉，拿出自己还没有来得及吃的糖果当作赔偿。马车夫笑着拒绝了，只是叮嘱小孩子以后不要怎么莽撞，走路要多留意。没过多久小孩子的母亲也在路人的指引下找过来了，她听说了事情的经过，一个劲地感谢马车夫，还提出把摔坏的苹果以两倍的价格买下来。
竺沚见事情已经完全解决了，不再去关注那几人，让陈忱继续带路。陈忱这才回过神来，抿了抿唇，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加快了步伐，很快就到达了临边楼。
他一进门就和潘诺提斯对上了视线，对方看到他像是如释重负一样，笑着和他挥了挥手，下一秒整个人仿佛是冻住了一样，一副苦笑的表情。他身后的竺沚则是露出了一个从两人见面到现在为止最为灿烂的笑容，
和潘诺提斯挥手致意。
百意也很快注意到他们的到来，走过来给竺沚一个拥抱，感谢对方提供的匕首。陈忱听见这句话藏在袖子底下的双手紧紧握成拳头，他微微低下头不让自己内心翻涌的负面情绪被其他人察觉。从进门到现在竺沚对待他人的态度与和对待自己的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心中卑劣的嫉妒就一直在叫嚣着想要脱离控制。
“你配不上他，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他才华横溢，仪表堂堂，而且家世显赫……”
陈忱又开始在心里一遍遍提醒自己，感觉到有人在看着自己，抬头对上了百意关切的目光。百意的眼睛像是一泓清泉，不掺杂一丝污浊，和他对视让陈忱莫名有点害怕自己的那些阴暗的想法被他发现。不过百意只是过来拍了拍陈忱的肩膀，让陈忱一起过去就没有说什么了，让陈忱松了口气。
接下来的庆祝活动陈忱都心不在焉，他几乎不提起话题，只是其他人偶尔问到他时才说上一两句话。桌上的人的身份比他过往参加的任何一次宴会的都要尊贵，但他今天不想去使用那些无聊的社交手段，除了竺沚，其他人基本上都算是陌生人。
直到埃琳娜开盒子开出一堆鲜花，他才开始恍然惊醒，往竺沚的方向看。竺沚神色如常，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仿佛是对他盯着自己有些疑惑。陈忱猜竺沚大概是找到方法治好了自己的过敏症，稍微放宽了心，但还是时不时观察竺沚的情况，直到竺沚做了几束花仍然没有出现异常才彻底收回视线，全神贯注地做自己的纪念品。
晚些的时候魔界众人简单地讨论了一下接下来的安排，陈忱和兰仪是计划一起回阳川的，原本定下来是百意和邢川也是与他们同行，但后来百意和艾泽尔消失不见了，邢川就决定在边境等百意几天。竺沚自然是有自己的行程，这点陈忱早就料到了，只不过他没有想到竺沚去的是神界见一个人。
“他让我快去快回。”
竺沚的话是和百意说的，全程没有和他有过任何眼神交流，但陈忱觉得竺沚要去见的人很重要，对方似乎也暗示自己，不要对他们复合再怀有任何的想法。他失魂落魄地登上了回城的飞舟，麻木地驾驶着它从魔界上空飞速掠过，直到兰仪过来提醒他慢一点才从自己杂乱无章的思绪中回神。
等到两人平安回到阳川，陈忱处理完自己手上所有积压的工作，在假期期间对外宣称自己身体抱恙，谢绝了一切访客，也下令让自己的仆人非必要不要靠近自己的院子，独自躲在里面一遍遍地使用“往昔残影”。他回忆过和竺沚相处的任何场景，唯独没有再次经历一遍两人在分手后的第一次相见，但他对此记忆犹新。
“陈立扬，好久不见。没想到你在这里。”
院子中央栽的一丛长势茂盛的竹子，一阵风吹过，将竹叶卷到半空，一些被白墙挡住落回地上，一些越过围墙飞出院落。陈忱无声地观察着纷飞的竹叶，转身离开了亭子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虚妄的回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