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言说》姒姝

3、试镜结束

　　学校天文台，一男一女坐在底下的座位上。

　　女生率先开口：“孙安，你好无聊啊，约女孩子的方法居然是带人来天文台看星星？”

　　被叫做孙安的男孩抿着嘴低头，不好意思地拿脚点着地板，手指紧张地搓着校服衣角，吞吞吐吐开口：“我没约过女孩子，李潇，你觉得很无聊吗？”

　　男孩的眼睛在镜片背后闪着光，目光诚挚又热烈。

　　李潇微微睁大了眼睛，别扭地侧开头，不自然地走到护栏边上转身坐了上去，回头的一瞬间脸上带着笑容：“还行吧，幸好我喜欢看星星。”

　　女生的裙摆划起一道悠扬的波，露出来的两只脚踝前后荡漾着，孙安看着她干净的帆布鞋有些后悔邀请李潇来天文台，她今天打扮的那么漂亮肯定是要和朋友一起出去玩吧。

　　孙安的想法全写在脸上，李潇一眼就看出他在想什么，她敲了下铁管，看孙安抬起头问他：“你把女孩子约出来就这么放着吗？好过分啊。”

　　孙安无措地站起身来，速度太快连眼镜都滑到鼻头上，看上去有些滑稽。

　　“哈哈哈哈。”李潇的笑声很轻快，孙安虽然还有些窘迫，但是忍不住和她一起笑起来，他鼓起勇气认真看向李潇：“谢谢你。”

　　女孩的笑声平缓下来，指着头顶上：“你对天文很拿手吧，不和我介绍一下吗？”

　　说到擅长的领域，孙安的自信渐渐找回来，两个人就这样看了半天星星，离开的时候李潇被放在地上的器材绊了下，孙安伸手去扶她，两个人视线碰撞在一起，李潇受惊似的往后退了两步，害羞地低下头。

　　“谢...谢谢。”

　　“不用谢。”孙安收回的手放在身后发着抖，眼睛高频率的眨动着。

　　“孙安，我喜欢今天看到的星星。”

　　“嗯......我也很喜欢。”

　　宋庭梧的演技看上去还很青涩，但是很有灵性，有挖掘和雕琢的价值。

　　几个人围着导演一起讨论，Phoenix走到宋庭梧身前，探着身子问：“我们之前是不是见过？”

　　“几天前有过一面之缘。”宋庭梧垂着头回答，看上去有些神游。

　　“我记得，不过我说的是更远之前。”Phoenix说。

　　宋庭梧抬头，看向他的眼睛，Phoenix是中意法三国混血，眼瞳是静谧的湖蓝色，浅金色的睫毛卷翘，眨眼时像蝴蝶的翅膀：“我和老师应该是第二次见面。”

　　Phoenix耸了下肩，说那好吧。

　　说完准备离开，宋庭梧叫住他，从口袋掏出一罐咖啡，特浓。他递给他，说：“谢谢老师那天没有报警抓我。”

　　如愿看到男人皱起的眉头，宋庭梧在心中暗喜，脸上却装作惊讶：“老师不喜欢黑咖啡吗？”

　　Phoenix看见他眼底得意的狡黠，伸手接过颠了两下，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凑到宋庭梧眼前，吓得他退后了好几步，眼睛都瞪大了，欣赏了一下他的窘迫，他才不急不慢拖着调子说：“对啊，毕竟我是小孩~口味。”

　　转身离开，宋庭梧还没来得及反应是什么意思他又杀了一个回马枪。

　　“哦，忘了说，今天是我见宋同学的第三次哟~”

　　这次人是真的离开了，宋庭梧吊着的心终于落下，急促喘息了好几次才平复下心情，难道他那天晚上也在那儿？可是他分明没有看见他。

　　就在他还对着大门发呆的时候导演讨论的结果出来了。

　　“宋庭梧，你愿意尝试一下其他的角色吗？”罗导很喜欢面前这个年轻人，无论是脸还是气质都很符合剧本里的另一个角色——男二杀人魔的弟弟，宋湘声。

　　一个长得很柔弱漂亮的瞎子，柔弱可以演出来，但漂亮不行，更何况杀人魔是Phoenix来演，没有足够的颜值撑着，这个角色在他身边就是个摆设。

　　宋庭梧看了一部分剧本，表示自己愿意尝试，罗导当场表示可以直接签合约，但是要比其他演员提前一个月进组，学习一个合格的盲人是怎样生活的。

　　拍摄时间拉得很长，宋湘声这个角色和其他角色交叉很少，但是和贯穿整部电影的杀人魔哥哥的接触很多，很多时候也要做背景板用，所以几乎也是一个贯穿的角色，前前后后需要大概半年的时间，比起同类型的其它电影战线拉长了三分之一。

　　“你学校那边可以吗？”罗导虽然中意这个人才，但也不愿耽误人家的学习。

　　宋庭梧点头表示没问题，他的课程早就已经修到大三，学分也不用担心，至于考试可以期间空闲的时候回学校补考。

　　“那好，我们年后进组，你进一下工作群，通知都会发在这个里面，小唐，过来加一下宋老师的微信。”后半句话明显是叫其他人，一个波波头女孩跑过来，目测一米六，长相很干练。

　　“宋老师好，以后我负责您在工作上的问题，是导演选出来专门配给素人演员的助理，我叫唐菲，您叫我小唐就好了。”小唐说话很清楚，宋庭梧和她交换了联系方式也加上了微信。

　　你已被“小唐”拉入“不眠大剧组”

　　“这是剧本，你先拿回去熟悉一下。”

　　“好的，谢谢导演。”

　　从会客厅出来后，宋庭梧才恍如梦醒般呼出一口气，没想到会发展成这样，以为能被选上‘孙安’就很不错了，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出来了，拿到角色了？是宋湘声？”Phoenix坐在大门内侧的椅子上，他根本没注意到，被吓了一跳。

　　“闻老师好。”小唐率先搭腔。

　　“闻老师？”宋庭梧转头看向小唐。

　　“你不知道吗，我的外祖母是中国人，我的中文名字是跟着她姓的，我叫闻冬。”没想到是闻冬自己解释。

　　网络上只有对他父母的详细介绍，其他长辈的消息几乎为零。

　　宋庭梧乖巧一笑，主动伸出右手：“以后还要请闻老师多多指教了。”

　　闻冬却把手搭在宋庭梧头上，凑近他低声说道：“这样笑的时候，应该叫哥哥吧，小声。”

　　宋庭梧脸上笑得更乖，却不接话，只执着把手伸着。闻冬拗不过他，在他手掌上拍了一下，对他说：“进组那天别迟到。”

　　说完又回去了会客厅。

　　过道上又激起热闹的浪花，不少人偷偷拍视频，按照手速应该已经发到网上去了。

　　宋庭梧敛下眸子，神色波澜不惊，完全没有刚刚面对闻冬的乖巧灵动。他回头瞥了一眼偷拍的人，明显看到那人动作僵住。

　　“小唐，你先回家吧，不用跟着我。”

　　“好的，宋老师。那您回家注意安全，提前祝您新年快乐。”小唐回答得很干脆。

　　宋庭梧也回祝她新年快乐。直到拐出弯的地方那些盯着他后背的视线才消失，他站在楼梯上，手轻轻放上刚刚被闻冬搭过的头顶，耳后渐渐漫起粉色。

　　雀跃地走下楼梯，宋庭梧熟练地在备忘录写下自己的心情，他没有深交的朋友，这种隐秘的喜悦只能和自己分享，像是秘密一样一个一个记在备忘录里，难过时就拿出来看一看。

　　最后一节台阶，电话响起，宋庭梧的神色冷淡下来：“妈？是我。”

　　“不回去了，我一个人在A城待得挺好的，钱我会按时打到你银行卡上，你和姐姐记得照顾好自己身体。”

　　“嗯，就这样，挂了。”

　　宋庭梧熟练地给一串号码汇去一万三千块钱。每个月一万，春节不回家补三千。

　　这样的生活不过才持续两年而已，他欠家里的，又岂止这些。

　　卡里剩不到一千块钱，幸好已是月底，不用担心房租和水电费，他越发觉得当初报考A城师范大学是一件正确的决定，学费全免，伙食还有补贴。

　　才让他有口气喘息，每月除去固定开支能省得下钱。

　　不过他在微博上也经常更新一些自己的画，零零碎碎堆起来几万粉丝，时常有人约稿，不然他连吃饭可能都成问题。

　　趁着雨不大，宋庭梧带上帽子一路跑步回家，还好外套只是半湿，放在电热炉边上烤着就能干。

　　他拿出一张新的4a白纸，在上面勾勒着线条，不断加深细化，Phoenix拿着咖啡皱眉不悦的样子渐渐显现出来，宋庭梧只用颜料上了头发和眼睛的颜色。

　　寻找到合适的角度拍了张照片，上传微博：好苦。

　　很快就有人点赞评论——

　　嘻嘻卡卡：太太仙手，我已经能想到Phoenix喝下咖啡还要装作很喜欢，但是被我戳穿之后，又傲娇着皱眉说好苦的样子啦！太可爱了，太好品了！

　　菲尼克斯本人：楼上太会想了，我只会想着怎么让菲尼克斯主动进入我怀里，然后撒娇说好苦，说不喝不喝。

　　楼上骗子：姐妹，我看你们都挺茴香的(>﹏<)按我的水平只能说一句太太赛高，还可以约稿嘛？想吃香香的饭饭??

　　宋庭梧在这条评论下面留言回复：可以，有需要私我，但最多三张，年后三次有很多事情，排不上期。

　　后台私信很快有人发消息过来——

　　甜甜圈：老师，我想约一个素人小哥哥的半身可以吗？可以的话我发照片了。

　　蝴蝶兰：如果和本人取得同意的话是可以的。

　　甜甜圈：我朋友说这是她朋友，已经询问过可以了。【附图片一张】

　　蝴蝶兰：好的，我看看。

　　宋庭梧点开照片，手指僵在半空，照片里的人赫然是他自己，按角度来看，应该是被偷拍的。

　　蝴蝶兰：已经确认得到本人同意了是吗？

　　甜甜圈：是的老师，价格和以前一样吗？

　　蝴蝶兰：是的，半身500，预付款30%

　　甜甜圈：老师把收款码给我一下。

　　宋庭梧一个头两个大，画自己应该不算侵权吧？他在相册底部翻出收款码发了过去，很快收到到账150的消息。

　　只能硬着头皮画了，他给甜甜圈回复消息：三天后给你完稿，有什么要求吗？

　　得到希望能够涩气一点的答复后宋庭梧几欲跳楼，期间又收了两张Phoenix的半身和Q版大头才堪堪冷静下来。

　　他画画改改，完全找不到给自己画那种图的灵感，一头栽进被子里，闷闷道：“怎么还没过年啊。”

　　啊，好想快点进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