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私》锦色羽

4、来吧，爱上一个混蛋

　　题记：你应该像鸟一样轻，而不是一片羽毛。
　　——北岛

　　(七)果真是报应

　　大脑找回了它的部下,其实就是麻药劲下去了。我躺在加护病房生无可恋,由内而外的各种疼将我包裹。
　　我的脸我的腿,我的手臂都像被火燎过。皮肤表层的这些大面积擦伤，让我深刻体会了量变产生质变这个哲学用语。平时常有的,若不是我姐非要消毒处理,恐怕我理都不会理的那种擦伤，如今却让我缴械投降。
　　五脏六腑感觉完全乱套，这里抽一下那里跳一下的。也就是我现在元气大伤,说不出话罢了,不然准保口吐芬芳，把那个害惨我的小屁孩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一遍。

　　我姐坐在一边陪护的椅子上一言不发,沉默的像座石像,一如往常透着浓郁的病气。

　　我不知道我姐在想什么,我只是个普通人,我姐不开口我也就没法分辩她的情绪。很多人都说我姐把我惯坏了,养废了。她那么冰雪聪明的一个人，却养出个半点不会察言观色的“女儿”，我像是她人生为数不多的败笔。

　　“很疼吧…”我姐开口了,她抚上我的眉骨,又刮过我的脸颊，指食上薄薄的书茧让我感到安心“放心吧,不会留疤的。”

　　留疤?!我的心咯噔一下!突然想到这一点,身上的擦伤都没有太深，暂且无妨。可是动手术打钢板的地方呢?

　　如果留下好几条又长又丑的疤在那么显眼的地方,我姐看了大概率会被恶心到吧…不过我姐说不会留疤…那就是说大有希望去疤！

　　我一向相信我姐，千回百转的想了一圈终于稍稍安心,蹭了蹭我姐柔软的手心。

　　“只怪我把你养得太顺风顺水了,一遇事就遇了个大的。”我姐的声音一如既往有些暗哑,听起来有种易碎的柔和。“我早就下定决心要你自由的活了,到底是凡事都有代价。是我太自负,太天真了。”

　　我鲜少能听见她说这样的话。在我心里她一直洒脱至极，好像什么人、什么事都不能在她心里驻足片刻。

　　生死也不能。

　　她蓝不羽人如其名,像一片轻飘飘的羽毛,顺着风飘飘荡荡,游戏人间。

　　可很多人,包括姑姑都在劝我姐想开点，别活的那么累。所以说这群人果真如我姐所言,从来都不理解她。

　　但聪慧如我姐，也说错了一件事，我其实有办法完美避开那个孩子，但我偏不。

　　(八)不羽失语

　　我从病房出来时紧张极了,生怕有地方出错,让她发现我的想法。我不想再等了,她已经快成年了,再等她就要真的自由了。

　　这无疑是一场豪赌,我耐心的培养了这个小家伙快十年。如果失败，我将再也不会有这样完美的人选可以培养。我已经三十四岁了,就算还有这样的人出现,我也没有下一个十年了,我将不得不面临衰老这个命题。

　　家里空无一人,我进去了更显形单影只。本来我是和李小姐一起住的,但是我研究生毕业后就养了她，为了成功的概率更大,我只好让李小姐搬出去。

　　我觉得为了她能爱上我,我已经做出了最大的努力。我太想要个人爱我了，我真的想疯了。

　　但碍于我上位者的身份,哪怕她如期爱上我,先开口的也必然不能是我。否则她一回过味来,就会明白自己一直处于我布好的局里。在虚假的自由下受上位者的驯导，爱上了一个十足的混蛋。

　　一个正常人是很难承受这些的,就像我无法承受这次失败一样。

　　想的太多让我的身体有些超负荷,太阳穴附近的神经不受抑制的抽动起来,真是有够脆弱啊…
　　一丁点儿野心也无法承载。

　　可是如果不疯狂的爱上什么,就会丧失活下去的意义。

　　生命如此矛盾,如此反复,可我仍不愿真正的放弃。埋藏在人类骨血里那点可悲的幻想，正支持着我以自我折磨的方式活下去。

　　我沉没在社会布置的大泥沼里,费尽心力将宁果真托起来。于我而言,宁果真不只是我至死都在追求的爱,更是我的理想国。

　　年少时“不自由,毋宁死。”的气概早就只剩下一道虚影,我带着经年难愈的伤痛从无数麻木的面孔上爬过。而后已经丧失了所有希望，只留下一具艰难运转的躯体和几近幻灭的理想。

　　我变得太过脆弱,生命于我而言充满致命的细菌。我也太过疲惫，前二十多年的人生透支了我太多的心神。我很清楚，我这一生都不会再有机会，去追逐我曾无数次仰望的顶峰,我的能力已经配不上我的野心。

　　所以二十六岁那年,我从妈妈的手里牵过那个九岁的孩子。并决定养大她，让她爱上我时，我意识到这是我这一生中最疯狂的、也是最后能实现的野心。

　　宁果真，那个干净的小女孩，那个从出生起就被我不怀好意盯上的孩子，我在她身上看见我美丽的理想国。

作者有话说

　　快快的写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