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怎么变宿敌了[西幻]》王辞

9、真情

　　路西法一怔，月见草和卧室被子上相同的沁人氤氲有毒般让他的动作慢了半拍，忘记拍开亚尔维斯的手，不明所以地接过俯身向下，鼻尖与淡黄色的花蕊轻轻相触，形似杯盏的花形微张，花瓣薄而柔软，层层叠叠，边缘略带褶皱，与神界的海洋和天空一般蓝得纯粹，花香悠长而绵远。

　　之前唯二与月见草接触的时候，他的重点要么放在恢宏的圣殿上，要么放在手里圣子上，从未认真观察过这蓝色的小巧花朵到底长什么样，穿越之前没见过，穿越之后，魔界也没有如此脆弱而美丽的花卉。

　　亚尔维斯把他额前一缕垂落的银白发丝别在耳后，呼吸放轻，催促道：“快，在不动就要谢了。”

　　其实，把其他神明的东西送到自己的领域上很危险，花样百出的权柄变幻莫测，容易被钻空子顺藤摸瓜摸到大本营，但是……

　　路西法瞥了一眼脸上还残留着砸痕、一脸清澈无辜的亚尔维斯，鉴于他连自己是什么都搞不明白，指尖微微一动放下手，勉为其难地收下了。

　　借着这难得的宁静时光，亚尔维斯手指顺着柔顺的长发下滑，凉丝丝的发丝在掌心流水般滑过，转头捡起地上的《体系概论》放到路西法桌上。

　　路西法那一脚威力非同寻常，踢到小腿上能把人骨头给踹折，这么看自己的竹马还是手下留情了。

　　几位新来的同学看着圣子喜滋滋地背对着他们蹲在地上开始修断了的椅子腿，一时也拿不准主意该不该去打个招呼，直到老师墨提斯·沙利叶站起来轻轻拍了拍手，温柔地冲学生们笑了笑：“时间马上就要到了，请大家到自己的位置上好，另外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智慧】的分身。”

　　【智慧】是【真理】唯一的衍生权柄，这位天使看着只有大天使的位格，但主体是当今神界现存位格最高的神明之一。

　　这种级别的老师绝对不是来划水的。

　　路西法糟心地看了一眼还在琢磨椅子结构的亚尔维斯，低声问：“你不能坐其他的吗？”

　　“不行，我对这把椅子有雏鸟情结，”亚尔维斯蹲在地上捍卫着他心爱的椅子，“这可是我们美好高中生活的回忆！”

　　回忆个毛线，真想回忆他可以帮忙把整个高中生活的记忆都掏出来剪辑成纪录片连着看三天三夜，路西法服了，压着火抬手从领域上拉下来一个木椅踢了过去。

　　半新不旧的椅子在瓷砖地上滑行了几公分到了圣子面前，看起来相当眼熟，连椅背破损痕迹都和他怀里抱着的一模一样，亚尔维斯一愣：“你现造的？”

　　“闭嘴，上课。”路西法端坐在一旁望向黑板。

　　站在台上的沙利叶将一切尽收眼底，不知道是看在圣子的面子上还是脾气好，没问教室这么多椅子为什么圣子不坐别的非得坐同桌的，只是顿了顿，简单对课程做了下展望：“虽然都是上课，但因为大家成长环境不同，学习的内容也会不同，在神界出生的同学会更偏向于凡俗。”

　　离她最近的双马尾的天使立刻举手提问：“老师，那为什么要让同学们一起上课啊？”

　　“一方面是为了方便大家交流互补，另一方面，”沙利叶笑得令人如沐春风，“我不想给你们讲第二遍。”

　　这句话内涵颇深，意思是无论什么内容她只讲一遍，如果课上没听明白她也不会再讲，基础的东西请自己请教同学。

　　路西法聚精会神地准备把今天的上课内容做一份备份，台上，沙利叶挥了挥胳膊：“现在我们正式开始学习，今天这节课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知道自己是什么。”

　　黑板自动拉开，没开机的希沃白板亮起，呈现出一面类似于幻灯片样式的画面，随即播放起了一段视频，几个模糊的剪影依次现身于众人眼前，一个代表造物主的身穿长袍的男人坐在椅子上，无数背生羽翼的天使渐渐诞生于祂的四周。

　　追寻着时间往前，在造物主创世还没多久的时候，凡俗、神界、魔界三界界限不清，各种理论体系一片混乱，人手严重不足，整个神界只有屈指可数的几位天使，再后来诞生了现在的诸神，相应的结构才渐渐搭建起来。

　　沙利叶目光炯炯有神，自空气中抽出一把蛇形权杖充当教具，指着白板道：“用来形容神明和天使的语句有很多，经过漫长的探索，最终定下来五种：天象、封号、本质、权柄、神国。”

　　“比如【创造】，天象，黎明的曙光；封号，天工的孤本；本质，万事万物的开端；权柄，编撰世界的真实；神国，永生之境的尊主。”

　　“当然，集齐以上五种称号的人只有几位真神，但也不会有人一样没有。今天我给大家留的作业就是对自己下一个定义。”
　　她意有所指地提醒：“我看过大家的名单，有些同学称号那一栏什么都没写，希望明天之前能够补齐。”

　　【智慧】之神的分身来去如风，讲完就走，路西法脑子里还萦绕着【创造】那一连串的称呼，就听亚尔维斯“啊”了声一拍脑袋：“坏了。”

　　亚尔维斯偏头迷茫地看着他：“我好像空有位格没有权柄。”

　　“？”路西法思绪中断，“那你刚刚那个技能算什么？”

　　亚尔维斯愈发茫然：“我不知道啊。”

　　路西法一挑眉。

　　魔界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唯一的例外还是他，有与月亮有关的权柄但没有相应的位格，位格隶属于【湮灭】一脉，月亮却不是。

　　路西法想了想，客气地问：“你想知道吗？我应该可以帮忙。”

　　亚尔维斯十分惊喜：“怎么帮？”

　　“我可以把你的权柄剥夺下来，再加上一点溯洄，不出意外能很轻松地查到结果，”路西法表情冷淡，“唯一的缺点是还不回去，权柄离体的那一刻你就彻底失去了它。”

　　“……那还是算了吧。”亚尔维斯叹了口气，“我自己心里有数，其他神都有自己另外的名字，像【创造】、【智慧】，最差的也有【二进制】和【面包】，神界权柄与神名高度绑定，我没有神名，那不出意外就只有位格。”

　　亚尔维斯推开桌子站起来，在几位想见他的同学过来之前对路西法说：“老师应该还没走远，我去问问她与神魔通道有关的资料。”

　　如果这只圣子长了狗耳朵那大概已经耷拉下来了，表面上看着没什么，但真神位格的情绪会外溢影响到低位格的天使，路西法感觉他身上大写了两个字“落寞”：“坐下，不用问了。”

　　“你不回去了？还是问问吧。”亚尔维斯还是要往外走，路西法不耐烦地拉住了他的手，一条两只宽的雪白绸带顺着两人皮肤接触的部分蜿蜒向上，亚尔维斯接住一看，上面用中文写了一行字：“名单上有十二个人，教室里有十三个人。”

　　空调的嗡嗡声中亚尔维斯一激灵，狠狠打了个冷战，汗毛倒竖地反手捏住了他的腕骨：“不是吧，大白天的闹鬼？”

　　这下他不急着去找沙利叶了，连椅子都恨不得和路西法坐一张：“这可是圣殿！”

　　路西法抽了一下手没抽出来：“你这什么理解力？”这里最鬼的几个人都坐在他旁边好吗！

　　与此同时，教室最前排，双马尾天使检查了一下时间，轻轻咳了一声走到了讲台上。

　　还在激动的亚尔维斯神情逐渐凝固。

　　外表宛若高中生的未成年天使掌心向上召唤出一根粉色教杆，“啪”地一声敲着黑板，笑容甜美道：“大家好，我是今天第二节课的教师，同学们可以叫我爱丽丝。”

　　路西法：“……”
　　亚尔维斯：“……”

　　没想到多出来的那个人竟然是她，路西法心中顿时有了一种不妙的预感。

　　果不其然，爱丽丝作为【真情】这一脉某位神明的分身，讲述的知识也都与情感与艺术相关，路西法作为一个在魔界生活了一百二十年的魔王，周围除了暴/力分子、阴险小人就是相貌奇特魔族的非人生物，被灌了将近两个小时的“爱”与“美”，顿时对遥远的高中生活有了实感。

　　“所以，在一些发展较为迅速的凡俗世界中，一位哲学家认为人类的爱具有复杂性，既有出于自然本能的爱，也有基于信仰的爱……”

　　临最后，爱丽丝话锋一转：“本来今天的课程就到这里，但我刚刚新学到了一个有趣的师生互动环节。”

　　她笑眯眯地看向教室后方：“请同学们从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开始，挨个接受我的提问。”

　　从小到大语文阅读理解没有得过高分的路西法按着已经把头埋进桌子上的亚尔维斯的脑袋缓缓起立。

　　爱丽丝嘴角上扬，目光越过窗外嫩绿的柳条，扫过已经恢复原样的无垠蓝色花海，最终又回到他的脸上：“圣殿前这片月见草花海是为了‘爱’还是‘美’？”

　　路西法：“……”

　　我怎么知道，我刚住进才一天。

　　天知道那前圣子为什么要在永昼天空下中见了月亮才开花的月见草，还费力让它们违背自然规律地一直开。

　　这个问题他就算听了课看了书也找不到答案，索性随口回答：“美。”

　　爱丽丝好像很惊讶，“你觉得是‘美’？”

　　她面容古怪地沉思了良久，转头提问亚尔维斯：“旁边的同学，你觉得呢？”

　　一共就两个选项，他还能回答什么，亚尔维斯麻木道：“爱。”

　　“看来你们的观点相悖，”爱丽丝突然开了个玩笑，“大家找伴侣可千万不能找三观不和的。”

　　在场的十二个人里连懂三观是什么的人都没多少，这个笑话说完教室里就像上坟似的连笑声都没有，爱丽丝自觉无趣，摆摆手让他们坐下，接着放出了一个爆炸性的消息：“我给大家留的作业就是在明天之前找到一位伴侣。”

　　路西法感觉自己脑子里缓缓浮出一个问号。

　　虽然他不当人很久了，但伴侣这种东西也不是一天就能找到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