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夏》萙肆叁

20、一见钟情

　　夜晚的房间很寂静, 凉夏撑着小脸, 眼睫落寞下垂, 心脏酸胀, 有一种流失的空虚感, 情绪起伏着不安，脑海又浮现江涉那张脸。
　　他向来对别人没什么表情，但对自己总是笑。
　　凉夏摇了摇脑袋，重新拿起笔写卷子，她告诉自己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学习，不能被其它情绪干扰了。
　　无论夜晚如何辗转反侧，第二天清晨到来，宋凉夏还是得按时背上书包区学校。
　　今天来的比平时晚一些，教室里有些嘈杂, 吃早饭的吃早饭，抄作业的抄作业, 狭小的过道人来人往，你挨着我，我挨着你。
　　江涉已经在座位上，凉夏目不斜视，尽量若无其事的走近。
　　课代表已经过来，收取昨天下午老师不知下来的上学试卷，昨天没怎么整理书包，凉夏找到试卷耗费了点时间。
　　想把试卷递过去, 可是伸手却扑了个空, 课代表已经不在自己身侧。
　　她有些奇怪, 四处瞄了眼，发现课代表已经去找另一个刚刚才到教室的人去了。
　　凉夏想了想，想等他回座位了在自己去交。于是回头。
　　这一下，倒是和身后的江涉不偏不倚的对上眼, 江涉正在仰头喝水，白皙的喉结滚动。
　　江涉和她对上视线，就这么明晃晃的看着她，如往常一样轻笑。
　　以前黎璃总是说，凉夏和江涉不经意的对视，总会有种奇怪的气氛，仿佛有一种异样的磁场只存在他俩之间。
　　凉夏只以为她在玩笑，可等自己跳脱出来，她发现自己没来由的觉得不痛快。
　　好像自己纠结烦闷，一点意义都没有。
　　凉夏顿了顿，转身错开视线。
　　江涉愣了一下，从他的角度看过去。
　　凉夏小巧的侧脸莹白，嘴唇紧紧的抿着，细密的睫毛垂下，划出一道阴影，就是不看他，仿佛和谁赌气似得。
　　一般女孩子不高兴，是得抓紧哄的。
　　想到这里，江涉摸了摸鼻尖，开口问道：“怎么了？一大早上就不高兴？”
　　“没怎么。”
　　江涉皱眉，凉夏还是没看向他。
　　江涉眼睛黑漆漆的看着她，吁了一口气，忽而倾身凑近她。
　　一瞬间，凉夏没反应过来，有些怔，脑袋忙往后仰了仰，瞪大眼。眼里氳着水，仓惶似小鹿一般。
　　低低的喊了声，“你干嘛啊？”
　　语气有些怒，瞪了他一眼，起身去找课代表交作业。
　　江涉坐在座位上，纸质的看着凉夏离开的背影，忽然没来由的觉得心慌。
　　凉夏态度有些不对劲，可她不想说，江涉只能等着她心情好一些在问。
　　黎璃咽下最后一口牛奶，偷摸的问身边的徐之远，“阿远，这还是我们认识的阿涉吗，他干嘛呢，怎么跟个小学生一样，靠欺负人家女生来吸引注意力？”
　　徐之远一手闲散的撑着下巴，颇无辜的耸了耸肩膀，“你不懂，这是爱情。”
　　徐之远声音有些低哑，却字字清晰。
　　秦霖隔着走道，拍桌狂笑，“这算什么，爱让人受尽委屈？”
　　凉夏回到座位，正好听完全程，楞住，抿了口气，不知道说什么，心中有些乱，她打定主意今天不想理会江涉。
　　*
　　中午下课铃声响起，凉夏不像往常一样等着和江涉他们一起去食堂，反常的快速走出教室。
　　江涉脸色不愉，秦霖难得有眼色的不去犯贱。
　　中午吃好饭。
　　凉夏和余锦书一起去操场晒太阳。
　　温热的暖阳透过杂乱的树枝穿梭在橡胶跑道上，斑驳透明的阴影覆盖着。
　　突然，周围散步的女生一阵兴奋的呼声。
　　操场远处来了一群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的走着，劲瘦高大。
　　凉夏听到声音随意的抬眸看了眼。
　　是江涉秦霖几人，周围人嘻嘻哈哈的聊着天，江涉双手插兜走在最中间，眉目疏淡，黑色细碎的头发在阳光的照耀下愈发显眼。
　　贺邵南那群人也跟在一起，手里拍了个篮球。
　　看来他们是趁中午的时间来打场篮球。
　　凉夏垂眸，她们在的这个树荫位置极好，可以清晰的看着她们从远走近，而后经过，但她们隔着树丛，不怎么能发现这里。
　　幸好。
　　这是凉夏看到江涉后的第一反应。
　　余锦书坐在身侧，仰着头懒洋洋 喝着酸奶。
　　感受到凉夏的僵硬，从江涉出现开始，凉夏的不自然就没有逃脱过她的眼睛。
　　等江涉走远，她终于开口：“说说吧，怎么回事。”
　　说完侧过脸来看着凉夏，继续道：“你可别装傻，你那反应像是没事吗。”
　　凉夏两手环住小腿，脑袋趴在膝盖上犹豫了瞬，还是决定倾诉出来。
　　余锦书听完，沉思了片刻，说道：“夏夏，不然直接去问清楚吧。”
　　凉夏转头，眨了眨眼睛。
　　余锦书：“虽然我不太喜欢江涉这人，总觉得他成天装的一本正经的好学生模样，其实装了一肚子坏水，感觉一不留神，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能被他坑一把。”
　　余锦书一脸烦闷，想着还得未这么个人在凉夏面前说好话，手扶着帽檐往上调了调，露出一双清澈神气的眼睛。
　　无奈道：“但也不得不承认，这大半年下来，确实是对你很好的。”
　　余锦书说话向来坦荡直接，“而且，夏夏，像江涉这样的人，如果只是为了照顾你，怎么样不行，还得把自己搭进去。”
　　这话就像是给了凉夏一个定心丸，光晕照耀，格外暖人，凉夏终于下定决心，放学后要和江涉开诚布公的谈一谈。
　　二人在楼梯口分别，凉夏刚走了几步，余锦书叫住她。
　　她双眸沉澈如水，眼瞳干净分明。
　　“夏夏，你为人温柔善良，对朋友又讲义气，做起事情来总是有着一股韧性。”
　　凉夏歪头，有些疑惑，不知道余锦书为什么忽然这么说。
　　就又听见她的声音传来，语调平静又有力量：“我是不是从来都没有说过，凉夏，你很好，也很值得人喜欢。”
　　她干净的嗓音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仿佛一瞬间的事。
　　凉夏睫毛颤了颤，心中有些感慨万千，最终吸了口气，朝她笑了笑，眼睛弯成月牙。
　　重重的点头。
　　“嗯。”
　　*
　　这会回到教室，已经有点晚了，班级人多, 难得气氛热烈。
　　秦霖百无聊赖的托着腮，没精没彩的打了个哈欠。
　　黎璃正趴着补觉，这会儿过去能被徐之远眼刀子砍死，江涉气压又低得要命，根本不敢向往常一样凑过去犯贱。
　　秦霖吸了吸鼻子，怨念的瞅了眼窗外。
　　江涉开始以为凉夏只是心情不好，可这半天下来也到底发现了她的不寻常，他很确定，安芜的确是在躲他，带着故意的疏离。
　　更可怕的是，他甚至不知道什么原因。
　　凉夏回到座位上，心里乱糟糟的打着草稿，准备晚上同江涉交谈，凉夏早就发现江涉神情静默的不寻常，只是苦于环境，没办法开诚布公的交谈。
　　下午课堂节凑紧凑，教室里人多眼杂不是个好交谈的地方，终于熬到放学。
　　赵虹那边又突然有点事情叫住凉夏。
　　凉夏：“... ...”
　　江涉唇线紧绷，只觉得今天干什么都不顺。
　　凉夏看着江涉转身走远的背影，不知道怎么开口叫住他，只期盼他今天能像往常一样等她。
　　等凉夏匆匆回到教室，教室已经空无一人，
　　是啊，自己刻意的疏远，江涉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他那么骄傲的人，怎么可能还留下了等我。
　　凉夏叹了口气，掩住心里的失落，暗暗下定决心明天一定要把这个事情解决。
　　等收拾好东西，凉夏缓步向楼下走去。
　　刚刚走出教学楼，就见一人站在楼梯口。凉夏捏着书包肩带的手一紧。
　　江涉就那么斜斜的靠在墙边, 不知站了多久，他脸上没什么情绪，视线一直放在凉夏身上。
　　凉夏没说话，她仰起脑袋看他，“你今天为什么还没走？”
　　“因为你在生气。”
　　“江涉。”凉夏安静心里一紧，忽然喊他。
　　他垂眼，视线直白的落在她的脸上。
　　对上她的认真的眼神，江涉沉默下来，还是选择继续开口，“因为你在生我的气，但我不知道原因。”
　　“凉夏，你能告诉我吗？”
　　凉夏，你还... ...需要我吗？
　　春意盎然，小树枝颤颤巍巍。
　　两人结伴向外走，天色昏暗，春雨朦胧。
　　少年撑着伞，伞柄斜罩在她的头顶上，雨丝淅淅沥沥的砸下来，顺着他的帽檐往下滴。
　　凉夏站定，面向江涉的方向，盯着他的脸，一眼不眨的和他对视。
　　他没有说话，浓黑的眼睫低垂着，唇线抿直，在等待她的审判。
　　他们挨的不近，她却感受到了炙热的温暖感。
　　深夜寂静，被强压下的情绪翻滚袭来。她的眼圈开始泛红，渐渐的，鼻子酸涩扯得耳膜空鸣周身发麻。
　　不知道为什么，压抑已久的委屈和迷茫只想要宣出来，
　　“你认识江弥远，是吗？”她泪眼朦胧的问道，语气带着哭腔，“去年八月份，我们就在江弥远的家里见过面了，是吗？”
　　“别哭，凉夏，别哭。”
　　江涉直直的看着她，伸手替她擦干眼泪。
　　天色昏黄，晚风轻轻的吹着。
　　空气寂静，风吹，树叶簌簌的响。
　　听着凉夏带着点哭腔糯糯的声音在叙述，攥着他的心。
　　江涉终于明白凉夏今天到底为什么生气，也暗自懊悔，为什么没有把这件事情一早说明白。
　　安抚好凉夏，江涉才终于得空解释：“宋凉夏，一开始决定帮你找教学楼，我不否认是有江弥远的原因，想着你是他在意的妹妹，我多少能帮就帮一点。”
　　见谅下又要哭，连忙补充：“但是凉夏，如果是其他人，我只会让秦霖去帮你，完全不会让她知道我在其中的作用，你能明白这其中的区别吗？”
　　江涉从来没有这么迫切过，非得明明白白说清楚，“这其中的区别，是因为在他家里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对你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或者可以换一种说话。”
　　江涉看着她，眼睛又黑又亮，满满的真挚。
　　“宋凉夏，我对你，是一见钟情。”
　　江涉的话简单的近乎直白的刨析自己的感觉，凉夏感觉浑身不自在，后知后觉的开始决定尴尬，眼神慌乱，避开他的视线，直接从旁边绕过。
　　可谁知江涉伸手一拽，又将她拉回伞下。
　　江涉克制着将凉夏拉进自己的怀里。声音无奈：“本来不想这么快的，按理说告白应该在一个特别的环境里，但是没关系，在我们正式开始恋爱前，我可以再说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