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他》蜜仔

1、谋

　　早春天气，凉意犹在，陆齐嫣却只穿了一件薄毛衣，脚步飞快地穿过庭院，身后齐诗琳皱着眉扬声道：“这孩子就是被她爸宠坏了！”

　　几分钟前，陆齐嫣和齐诗琳争吵起来，议题是如果她将来和一个穷小子在一起，陆家会不会反对。

　　齐诗琳当即明确表态门当户对最为可靠，并让陆齐嫣去看看那些富家女和凤凰男的故事。陆齐嫣不以为然，“我若是喜欢，必然他有可取之处，又为什么要在意他的家境？”

　　母女两人一来一回，很快转变成争执，陆齐嫣气不过，她神色不忿：“我倒要去问问爸爸，他是支持你的观点还是我的！”

　　话音刚落，便往外走，脚步匆匆，像是真的很生气一样。齐诗琳无奈，陆齐嫣从小便倚仗着陆修的宠爱，在陆家无法无天，可偏偏这全家上下又都依着她，毕竟陆家上上下下只有齐诗琳生了一个女儿，其余都是儿子，陆齐嫣是掌上明珠中的明珠。

　　陆齐嫣刚坐进驾驶座里，吴妈小跑着过来，手里拿了一件短款外套，“我的祖宗哦，你多穿点儿。”

　　陆齐嫣笑着接过，“谢谢吴妈，我去找我爸了。”车子发动，她开着她哥的那辆越野去了集团总部。

　　一路上，她笑着哼歌，心情并未受刚才争论的影响，她刚刚只是装模做样，每当她不想和齐诗琳继续掰扯的时候，她总会借口跑去找陆修。刚好今日学校没课，也没什么安排，她也有一小段时间没见到陆修了，倒是有点想爸爸。

　　车子驶进陆氏集团，保安替她停好车，她并未穿上吴妈递过来的外套，整个人看起来单薄集团的很多员工都认识她，笑容满面地和她打招呼。小的时候，陆修工作忙，为了能多陪陪女儿，经常带她来公司，还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搭了一个小小的乐园，在严肃的办公场所显得有些搞笑。

　　陆齐嫣叩了两下门，还没等陆修的应允，便推门而入。陆修正欲皱眉，见来人是女儿，立马切换成笑脸，笑模样使得鱼尾纹也显现出来。

　　“爸，我老想你了！”陆齐嫣声调娇娇，小跑过去抱住陆修，陆修一脸宠溺地摸摸女儿的脑袋，“怎么穿这么少，手也冷。”

　　陆齐嫣笑:“我太着急了，外套在车上。”

　　陆修看一眼穿着米黄色毛衣的陆齐嫣，拿起座机给秘书打电话，“陈功，帮我倒一杯红糖姜茶送过来。”

　　陈功此时正在五楼取一些文档，他拿着一摞资料去茶水间，正巧有人在这里接水，他看了一眼员工工牌，把事情交代了出去，“程穆，有空吗，帮我倒杯红糖姜茶送去陆董办公室，我现在腾不开手。”

　　男生有些茫然，反应过来陈功是行政总监后，点头应和；“好的，陈总，我这就送上去。”

　　程穆倒好红糖姜茶，捧着杯子去坐电梯。等了有那么一会儿，电梯门开了，有些挤，怕耽误时间，还是走进去，小心的护着这杯茶。电梯在八楼停了，有人从里面往外挤，推搡间，程穆努力护住的茶还是倾洒了一些出来，弄湿了大腿处的裤子。

　　一层层的往上，人越来越少，电梯停在十六层的时候，有人见他依然不动，便好奇问道：“你要去哪。”

　　程穆指了指手中的杯子，“我去给陆董送茶。”那人“哦”了一声，脸上神色更加复杂地走开了。

　　至此，电梯里只剩他一人。他瞥一眼自己被茶水淋湿的裤子，今天穿了浅色的长裤，有些明显，这让他有些尴尬。

　　电梯在二十楼停下，这是他第一次来二十楼，非常安静，电梯门一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绿植，中间有一座假山，水汽环绕，有一种遗世独立之感。

　　他往左拐，寻找着陆董的办公室，董事长办公室在考里一点的位置，他顿了一秒，才敲了两下门。

　　陆修：“进。”

　　程穆推开门，往里走了一步，恭敬地说：“陆董，陈总让我来给您送红糖姜茶。”

　　回应的是一道清甜的女声。

　　“谢谢啊。”陆齐嫣巧笑嫣然地接过这被程穆护送上来的杯子，手上热意传来，她低头抿了一小口，瞥见程穆有些洇湿的裤子，提醒他：“你裤子有点湿了。”

　　程穆被她这样打量着，不由脸上有些发烫，隐隐显出一点点红。陆齐嫣默默看了一眼他的工牌，然后跟陆修说：“爸，你这儿有多的裤子么……”

　　话还没说完，被程穆截住，“没事的，一会儿就干了。”
　　陆修也被女儿的话给弄得哭笑不得，他语气十分慈祥：“谢谢你给嫣嫣送茶上来，去忙吧。”

　　程穆转身离开，他身量很高，宽肩窄腰，整个人看起来很有力量感。察觉道陆齐嫣的目光，陆修敲了敲桌子，“嫣嫣，别走神。”

　　陆齐嫣思绪被打断，扭头对上陆修探究的眼神，“爸爸，我出去溜达溜达。”

　　出了爸爸的办公室，陆齐嫣深吸一口气，又拍拍胸口，在看见程穆的那一瞬，她分明感觉到心脏跳动地频率变快，她被他那样出色地外表和清冷的表情吸引。

　　陈功正巧上来，陆齐嫣的这些小动作落到他眼里甚是可爱。

　　“二小姐来了。”陈功做陆修秘书近二十年，一直喜欢管她叫二小姐。

　　陆齐嫣眼睛亮了亮，声音放轻了一些，“陈叔，程穆是谁呀？”

　　陈功立刻反应过来，“他是实习生，就你们学校的，。”

　　“奥。”

　　“二小姐又在打什么主意呢？”陈功笑。

　　“没事哈，就问问。”

　　中午陪陆修吃饭的时候，陆齐嫣破天荒地开口说要来集团实习。陆修不解，陆齐嫣大三美术在读，向来不会对这些生意场上的事情感兴趣。

　　陆齐嫣撒娇:“那这样我就可以多陪陪爸爸了。”

　　“让陈功给你安排。”陆修向来对女儿只会应允，不会反驳。

　　那天陆齐嫣直接回了学校，京大是京远最好的高校。知名美术大师范麟煜在京大执教，齐美琳当年也是师从范麟煜，陆齐嫣为了跟着他学，便没有出国。

　　回到学校后，陆齐嫣去了画室，内心不太平静的时候总会想着画点什么。她随手涂鸦了几笔，描摹出一些线条后又作废。最后拿了铅笔，手腕晃动间，人脸的轮廓已经描摹好。

　　“嘿，你画哪个帅哥呢？”盛晓文从陆齐嫣身后靠近，吓的她手一抖。

　　“你想吓死谁啊！”陆齐嫣转头嗔了一眼盛晓文，拿起橡皮抹掉画歪的线条。

　　素描纸上是一个男生，外套长裤，胸前挂着一个工牌，盛晓文好奇：“谁啊谁啊？”

　　“今天在我爸办公室看到的一个男生。”

　　“有点好看，你感兴趣？”盛晓文吸了一口奶茶。

　　“有点，我们学校的。”陆齐嫣说得直接，两人之间向来没有秘密。

　　“哪个学院的？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呢，我只知道他叫程穆。”陆齐嫣继续画着，下午的阳光从窗玻璃间洒进来，她右侧的脸看起来暖洋洋的。

　　盛晓文看着她神采斐然，不禁脱口而出：“你看起来特别少女怀春，姐妹你是不是心动了？我去给你打听打听。”

　　倒也说不上心动，但她确实对程穆产生了一些兴趣。
　　“不用，本姑娘想打听个人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盛晓文“切”了一声，“还有什么是陆大小姐不行的啊。”

　　陆齐嫣笑着去捂盛晓文的嘴，两人在画室一直待到了傍晚，直到盛辉打来电话，说是又攒了个局把新女朋友介绍给大家，让她俩过去赏光。

　　盛辉是盛晓文堂哥，和陆齐嫣算是青梅竹马，两人从幼儿园到大学一直在一块玩，旁人看来十分般配。

　　陆齐嫣开着她哥那辆越野载着盛晓文赶往盛辉的订的轰趴别墅。盛晓文坐在副驾上吸溜喝了一下午还没喝完的奶茶，感叹到：“嫣嫣，托你的福，我这一个月坐了不少豪车。你哥到底有多少辆车？”

　　“大概数不清吧。”陆齐嫣顿了顿，又说：“他女朋友也多，我有次撞见他在这辆车里和一个女生亲的难舍难分。”

　　“啊？接吻后还做了什么？他们不会……”盛晓文面露震惊之色。

　　“那就不知道了欸。”陆齐嫣哈哈哈地笑起来。

　　“你真是的，你也不膈应啊。”

　　“有什么关系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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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辉的轰趴别墅离学校有点距离，陆齐嫣开了半个多小时才到，两人已经饥肠辘辘，进门前盛晓文还在骂盛辉订了什么破地方。

　　室内流淌着音乐声，大厅的桌子上摆满了各种食物，显然一行人已经忙了一阵，晚餐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

　　其中一个穿着淡粉色连衣裙的女生正剥了一瓣柚子，喂到盛辉的嘴里。

　　陆齐嫣看见了这一幕，揶揄到:“又幸福了老盛。”

　　盛辉擦了擦嘴边的汁水，“我女朋友，姚莉，这两位是盛晓文和陆齐嫣。”

　　姚莉笑容明媚地打招呼:“晓文我见过，陆小姐是第一次见。”

　　陆齐嫣蹦出了一些赞美之词，“好漂亮啊，老盛有福气。”

　　随后大家开始吃晚餐，晚餐中西合璧，大家各显神通，陆齐嫣和盛晓文两个人则坐享其成。

　　盛辉叫来的这些人是一个圈子的，互相都认识，陆齐嫣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大家聊天，起初话题也没什么意思，主要是围着盛辉和姚莉再聊。

　　她瞥见坐在桌对面的女生一直都很沉默，女生锁骨发，白白净净，看着文静，倒是从没见过。她刚刚听见姚莉叫她沈鹂，便对她说““沈鹂，这个凤爪很好吃，你尝尝。””

　　沈鹂被cue到，有些腼腆地笑了笑，“这是我腌的凤爪，好吃就成。”

　　坐沈鹂一旁的顾名搭话:“你手艺真好，你还缺男朋友么？”

　　陆齐嫣见沈鹂尬笑了一下，耳后的头发掉落下来，刚想抬手拨回去，顾名就先她一步柔柔地帮她别到耳后。

　　有其他人看到，暧昧地起哄了几声。陆齐嫣看明白了几分，顾名对沈鹂有意思，沈鹂没拒绝也没接受，像是默认某种暧昧。

　　陆齐嫣这样想着，突然心下一凛，因为她听到有人打趣沈鹂:“程穆知道顾名喜欢你吗？”

　　她几乎未做思考，“你男朋友是程穆？在陆氏集团实习的那个吗？”

　　沈鹂点头称是，并未回应那人的打趣儿。

　　陆齐嫣再看一眼沈鹂，原来他喜欢这样温柔文静的女生。

　　晚饭后，大家各玩各的，陆齐嫣和几个女生去楼上的房间唱歌，从楼梯上往下看，沈鹂和姚莉各自坐在盛辉和顾名旁边看几个男生打牌。

　　陆齐嫣拿出手机，轻点屏幕，拍下了照片。

　　九点多的时候，盛晓文喊着肚子疼，说是姨妈来了，得早点回学校。陆齐嫣从楼上下来，瞧见沈鹂歪着靠在顾名身上，微闭着眼，像是睡着了。她又拍了一张。

　　走进了才发现沈鹂脸颊泛着潮红，看起来像是喝醉了。她们几个上楼唱歌的这段时间，剩下的人在玩真心话大冒险，显然沈鹂频频认罚喝酒，才有了现在这样。

　　“你们灌了她多少酒？”

　　盛辉：“什么叫灌啊，我们在玩游戏。”

　　“晓文不舒服我们先走了，你们接着玩。”陆齐嫣看了一眼迷迷糊糊的沈鹂，又说：“我送沈鹂回去。”

　　顾名不乐意：“这才几点，我们晚点一起送她回去，人第一次来玩。”，他冲姚莉使了个眼色，姚莉正欲张口，盛辉就先一步对顾名说：“先送回去吧，我们都喝了酒，到时候不方便。”盛辉对陆齐嫣了如之指掌，他看出她眼里的不虞之色，不愿引起任何可能的不快。

　　顾名横抱起沈鹂，将人放进车后座，盛晓文也坐进后面。

　　陆齐嫣：“我今天是你俩的司机吧。”

　　半路上，沈鹂清醒了不少，发现自己是在陆齐嫣的车上后，她连忙坐正道谢：“陆小姐，谢谢你啊，我喝多了。”

　　陆齐嫣从后视镜里看她一眼，“你喝醉了，那里男生多，我想着送你回来比较安全。”

　　沈鹂又说了声谢谢，咂巴了一下有些干燥的嘴唇，“我跟姚莉是室友，跟她出来玩也就比较放松。”

　　陆齐嫣撇嘴，沈鹂的话在她听来就是她多管闲事了，人家本就是好友带出来玩的。她并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但只是她想起程穆拘谨的样子和深邃的眼睛，她竟为他感到一丝不忿。

　　陆齐嫣和沈鹂同住一栋宿舍楼，三人一起回去。远远看到女生宿舍楼前有一个高瘦的身影，沈鹂冲那边挥挥手，男生朝她们走来。

　　程穆面色温柔，夜里风凉，他比白天多穿了一件风衣外套，“去哪玩了，都不回我消息。”他又闻到沈鹂身上的酒味儿，“喝酒了？”

　　沈鹂声音更软：“嗯嗯，跟姚莉去玩了，就喝了一点点，是陆小姐送我回来的。”

　　程穆这才看向陆齐嫣，路灯昏暗，显得他脸部轮廓更加利落分明。
　　点头道谢：“陆小姐，感谢。”

　　陆齐嫣莞尔一笑，“不客气，又见面了，世界真的好小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