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eventeen-风起时想你》新水

3、对峙

　　徐明浩闭上眼睛，静静地坐在出租车后座。
　　已经好长时间没喝过这么多酒了，胃里隐隐有些灼热。
　　还记得刚来韩国的时候跟着崔胜澈出去喝酒，队里他们几个未成年的小孩就只能在旁边看着。
　　那个时候他对于这件事格外向往，好像是一种能急切证明自己长大的方式。
　　直到出道后，经历了无数酒桌上的人情世故，昏天黑地的吐过几次以后，才发觉他向往的并不是喝酒本身，而是当时那种轻松的氛围和感觉。
　　车子在大雨中缓缓行驶，徐明浩有些昏昏欲睡，今天的茅台上头了。
　　他的脸和脖子，以及每一寸漏出来的皮肤，泛出一片片潮红。
　　其实徐明浩很不喜欢自己这个生理性的特点，不只喝酒会变红，只要一有情绪上的波动，不管是害羞还是兴奋激动，他全身的皮肤都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他讨厌那种被一眼看穿情绪的感觉。
　　“小伙子，到了。”司机师傅转过头提醒道。
　　徐明浩下车，今夜的雨大概是不会停了。
　　回到家准备换下淋湿的衣服，打开衣橱又看见那件黑色的大衣。徐明浩顿了一下，把衣服拿下来随意卷了卷，扔进了垃圾桶。
　　该过去的总要过去，人要向前看，他这样安慰自己。
　　刚准备去洗个澡，就听见隐约的敲门声。
　　“都这个点了，不会是队长吧。”徐明浩在脑海中把所有可能的人闪现了一遍，却故意跳过了最有可能的那个人。
　　他不敢，也拒绝去想象是不是他。
　　“谁啊？”犹豫了几秒钟，徐明浩终于开口。
　　“我。”
　　徐明浩愣在原地，他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或是做点什么。是在沉默中等待那人放弃，还是开门听听他来这里的原由。好像怎么都不对。
　　“开门。”金珉奎压着声音说道。
　　徐明浩不再发出声音，任由金珉奎在门外等待，早已经下定决心让往事随风去，现在犹豫不决就是前功尽弃。
　　他默默给自己加油打气，甚至连呼吸都不敢太重，掩耳盗铃的假装也只能骗骗自己。
　　“滴滴滴。”徐明浩听到门外输入密码的声音，内心直呼不好，转过身就往卧室跑。
　　浑身湿透的金珉奎站在门口，看着一脸鬼祟正要猫着腰往卧室跑的徐明浩。
　　“咳咳。”徐明浩有些心虚，又往客厅撤了两步问道：“有事吗？”
　　“为什么拉黑我？”金珉奎径直走向徐明浩。
　　“我要睡了，没什么事你先回去吧。”徐明浩理了理睡衣，避开金珉奎的眼神说道。
　　“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
　　金珉奎继续质问，颤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企求，他带着酒气的呼吸有些发烫，几乎要贴到徐明浩脸上。
　　徐明浩看着他发红的眼圈，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
　　“密码还是210106。”金珉奎低着头说出那串数字，试图唤醒一些两人记忆里的东西。
　　明明快一米九的大个子，却委屈地站着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徐明浩看着身上湿漉漉的金珉奎，叹了口气，走进卫生间拿出毛巾扔到他身上。
　　“擦擦吧，水滴到地板上了。”徐明浩转过身看向窗户，背对着金珉奎说道。
　　“明浩，我想你了。”
　　有时候人会生出一些自以为是的清醒。
　　以为自己可以强大到心如止水，以为自己能够冷漠到袖手旁观。
　　一天前的徐明浩还觉得自己已经能够完全跳出来审视这段关系，就像一个铁面无私的裁判，为这场感情的纷争画上句号。
　　但现实让他认清，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强大，他无法对曾经的爱人无动于衷。
　　当金珉奎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徐明浩突然像是缺氧般无法呼吸。
　　今天的心脏可真是脆弱。他在心里嘲笑自己的无能。
　　胃里也开始发出无声的抗议，如刀绞般的疼痛袭来，让他有些难以应付。他左手扶在腰上，右手撑在窗台边，深深吸了口气。
　　“怎么了，胃又疼了？”金珉奎看着徐明浩弯下去的腰，急忙上手去扶。
　　“刚才你只喝酒都没怎么吃东西。”金珉奎关切地看着他，自然到像是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我没事，你走吧。”徐明浩试图挣脱金珉奎的手，却被他紧紧攥住。
　　“抽屉里还有药，我去倒点热水，你先坐下。”金珉奎不去管徐明浩说什么，用力把他按在沙发里，轻车熟路的拿药倒水。
　　“来，先喝了。”金珉奎把药放到徐明浩嘴边，还是像哄小孩子一样的语气。
　　“别装傻，我说让你走！”
　　徐明浩拿起杯子狠狠向地板摔了下去，“啪”的一声，杯子四分五裂。
　　一地的狼狈，像极了两人的内心。
　　“我们现在没有任何关系，请你离开我的家。”徐明浩极力控制自己颤抖的声音。
　　“你听不懂人话吗，当时我走的时候没跟你说清楚吗，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可能了。”他已经有些声嘶力竭。
　　“先吃药吧，胃还疼吗？”金珉奎坚持不懈地重新倒了一杯热水递到眼前。
　　“每次把我搞得像个疯子一样你就开始冷静了。”
　　徐明浩痛苦的把头埋进膝盖里，他想变成一只鸵鸟，把头埋进沙子里躲避这些令人痛苦的危险。
　　“我走。”金珉奎看着几近崩溃的徐明浩，不知如何是好。
　　“别忘了吃药。”门被轻轻带上，金珉奎消失在黑暗中。
　　明明已经下定决心，不再去打扰他的生活，明明已经一遍遍的告诫过自己，远远看一眼就好。
　　可在看见徐明浩的第一眼，金珉奎就已经失控了。那些自以为坚不可摧的理智永远打不赢瞬间的冲动。
　　好像有些习惯已经深入骨髓，会在吃饭的时候偷偷注意他喝了多少酒，会默默担心他肠胃不好又吃的太少，会偷偷打车跟在他身后看他是否安全到家。
　　金珉奎就像一个阴暗角落里的小偷，贪婪地窥探着徐明浩的一切。
　　要是没有自己的话，徐明浩应该很快就能拥有他想要的幸福吧。金珉奎曾无数次这样想过。
　　他记得徐明浩曾经上过一个育儿综艺，在面对嘉宾想生几个孩子的提问时，他是这样回答的。
　　“小时候看着自己的爸爸妈妈，对幸福家庭有过很多憧憬，感觉到了时间就会自然而然成为爸爸吧。至于孩子嘛，不是我生我也没法决定，一个也很珍贵，两个也很不错，三个可能会有点太累了，现在光是想象这些就已经觉得很幸福了。”
　　那天的徐明浩笑得很开心，像是看到了未来的生活：幸福美满的家庭，美丽善良的妻子，可爱活泼的孩子。
　　这大概是普通人最想得到的幸福了。
　　可金珉奎做不到，他给不了他这样的幸福。
　　徐明浩站在八楼窗前，看着金珉奎的身影在雨中渐行渐远。
　　“珉奎啊，对不起。”
　　他向金珉奎的背影挥了挥手，转过身，早已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