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与诸神之诗》星空晓

9、约定 Promise

　　夜晚。
　　警车与救护车的声音回荡在主街道上，车上的红灯刺眼地一闪一闪转动。
　　巷口的现场已经被警方封锁，正在进行调查，四周挤满了看热闹的群众.

　　“大晚上的吵死了！”
　　突然听到刺耳的鸣笛声，龙星炎差点捏爆了手里的可乐罐头，当下烦躁地皱起眉，捂起一边耳朵大骂。
　　“怎么围了这么多人？”
　　“听说是那个混混黄石，外号什么‘死亡之拳’的，你们知道的吧？”
　　夏湾一向消息灵通，城里没有他不知道的八卦，他把头凑过来，压低声音说道，“听说他和两个小弟在巷子里被打成重伤，全身都是血！”
　　“黄石不是B级吗？他那两小弟也有C级。”尤喻向来比较胆小，身体已经开始发抖，“居然三个人都……是被人寻仇了吗？”
　　“很有可能！”夏湾不住地点头，脸上的肥肉跟着一抖一抖地上下晃动，“而且这次攻击他们的人不简单！我刚刚跑过去瞅了一眼，我的妈呀——地面全都裂开了，竟然差不多深入地底到两米！更可怕的是，那些裂开的地缝全都烧焦得跟黑炭一样，这是多大的魔力冲击！”
　　“烧、烧焦……？难道是火系吗？”尤喻小心翼翼看向龙星炎，果然他已经不爽地黑了脸，“咱、咱大哥A级，已经是城里火系最强的学生了。难、难道还有不知道的高手……？”

　　“管他是谁！”龙星炎啐道，“等我遇到那个家伙，照样把他打残！”
　　“可能不一定是学生。”夏湾摸着下巴推测，“黄石他们得罪的对象太多了，如果说偏偏好死不死惹上了一个很强的成人魔法师，比如那个快要到我们学校参观的穆清，那样S级以上的实力，能把地面震裂开也不出奇。”
　　“是啊！”尤喻猛点头，似乎对手是大人的说法更能让他接受，“黄石那几个混混，干的坏事太多了，什么打架、抢劫、放火、强**奸……听说还有好几次差点都打死人！”
　　龙星炎听罢两人讨论，冷嘲一笑，“实力不够，还敢这么嚣张，迟早不死也残废！”
　　说罢，银发少年灌下最后一大口可乐，“嘭——”地一声，手中的空罐头被捏皱成一团，随意地扔到地上，然后便跨着大步向街道前方走去。
　　“哎？大哥慢点！等等我！”
　　“还有我！”
　　三人谁也没在意被随意扔到地面的罐头，好像跟他们没有关系一般。

　　……

　　洛蒂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昏暗的天花板，似乎有微弱的月光从窗外流泻进来。
　　已经是晚上了吗？
　　少女眨了眨眼，从温暖的被子里伸出手，摸了摸还感觉昏沉沉的头部。
　　“醒了吗？”
　　“……子凌？”
　　原来房里还有其他人在，只是光线太过昏暗，以至于她没有立刻发觉。
　　不过，少年也实在太过安静，几乎让人感觉不到他的气息。
　　——或许是他一直习惯于扮演这样安静的角色，以便让别人更好地忽略他的存在。

　　“你昏迷了。发生了什么？”
　　少年的声音好像没什么声调，她听不出他到底是带着什么样的情绪在问她。
　　洛蒂转过头，他逆着月光，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
　　“在你离开之后，我在图书馆被沐凡攻击了。”洛蒂努力使出所有力气，挣扎着坐起来，“如果我推测没错，他趁机在拍我肩膀的时候植入了一小片魔水晶。这片魔水晶在我体内的魔法回路不断游走，所以当我一试图发动攻击的时候，全身的魔力就开始暴走，所以陷入了昏厥状态。”
　　少年沉默着，没有说话。
　　洛蒂想了想，猜测可能是因为他不知道魔水晶是什么。
　　“‘魔水晶 「Magic Crystal」’就是一种用魔力凝聚而成的有形晶体，可以根据用途拥有不同的功能，比如瞬间补充魔法师的能力，也可以直接用于攻击，比如这次沐凡在我体内植入——”
　　“你知不知道你昏迷的时候，差点被人强**暴了。”
　　少年打断了她正滔滔不绝的介绍，他的语气很平静，不带着任何强烈的情绪——但却是毫无疑问的冰冷。
　　洛蒂缓缓将刚才解说时的轻快神色收敛，朝他正色道，“这是我的失误，抱歉，下次我一定会更加谨慎。”

　　其实，在昏迷前的一刻，她感受到了深深的绝望——痛恨自己的失策，竟然如此轻易地被沐凡算计！
　　但是在他面前——这个命运选定的“使者”面前，她不能将自己的负面情绪表现出来，不能影响他，所以才会企图用平时的轻快来掩盖过去。

　　“失误吗？”
　　夜子凌真想讽刺地大笑出来，却感受到了眼角的湿润。
　　是吗？是这样吗？
　　如果不是他一开始扔下洛蒂，她怎么会被沐凡攻击？然后遭遇到那种事情？

　　“沐凡的身份不简单。”
　　然而，洛蒂显然不打算继续纠结这个话题，开始兀自思索起来，“他一个就可以张开结界，而且行动速度极快，在我意识到之前就已经被他攻击。如果是普通的魔法师，根本不可能拥有这么强大的魔力……”
　　她摸着下巴，微微皱起眉头，“难道他是‘神裔 「Descendants」’吗？不对，他的气息和我在海仙女忒提丝身上感受到的不一样……”
　　看到少女在专注思考的夜子凌，嘴角忍不住动了动，最后却还是什么也没说。
　　如果她连自己的事情都不在乎，反而更加优先重视沐凡和‘使命’的话，他又还能说什么呢？

　　“对了！”洛蒂忽然想起来什么，猛地抬头看向他。
　　“你怎么救下我的？那三个人一个是B级，两个是C级，要完全打败他们的话，最起码要A级的实力才可以！”
　　夜子凌看着洛蒂正惊奇望着他的双眸，放弃地叹了口气，然后把当时的场景跟她复述。
　　“我当时脑海里似乎闪过了一些画面。”
　　他眉头微皱，“但现在已经想不起来了，只记得忽然间有一股力量，非常巨大的力量，从我体内猛地涌上来，当我看到他们——”
　　他噎了噎，实在不愿意描述当时看到的画面，便自动略去这一段，“反正看到他们可恶的样子，那股力量就瞬间炸开了。”
　　洛蒂的双眸瞬间发出炯亮无比的光芒。
　　“那就证明，你果然有潜在的魔力，并且至少在A级以上！”
　　夜子凌勉强地点点头，如果不是因为洛蒂出事而觉醒这种奇怪的力量的话，他想他会更高兴的。
　　“可惜我现在还不能使出魔力，至少需要调整一晚上的时间，才能把体内的魔水晶取出来。”
　　洛蒂失落地叹了口气，“不过不要紧，明天一早，我们就去测测你的魔力值！”

　　“洛蒂——”
　　少年再次低声出口，打断了她。
　　夜色里，他墨色的双瞳与她目光交汇，双手缓缓地搭上她的肩，“如果，当初‘命运’的指示不是我，是另外一个人，你也会到他身边，这样尽力地帮他吗？”
　　“你也会，毫不犹豫地和他缔结‘血契’吗？”

　　“我不知道。”少女摇了摇头，“海仙女忒提丝创造我，为的就是要阻止末日的到来。我要按照‘命运’的指示来寻找那个使者，但原则上，并不是我一定要成为他的‘灵使「Servant」’，而是只需要辅助他完成使命就可以了。”
　　“但是我相信你。”
　　如水的月光中，少女双眸坚定地望着他，“尽管是初次见面，我就能看出，你是一个品格十分优秀的人，你好心收留了来历不明的我，知道我是精灵之后，也从没想过运用我的力量来谋取什么利益，或表现其他不良意图……明明因为F级而受到别人的欺压，你却依然没想过利用我去报复别人，甚至珍视我的生命，拒绝和我签订‘血契’。”
　　“所以，我愿意成为你的灵使，你是一个能赢得忠诚的Master。”

　　在静静流淌的月色下，少女臂上的石榴花印记鲜艳如血。

　　“如果可以尽我最大的能力，就算是生命的代价，我也会在你身边帮助你，直到走完这条道路。”
　　“是吗？”黑发少年眼中微微刺痛。
　　“如果你找错了人呢？”
　　他感觉，心里有着一个深邃无比的黑洞，怎么也填也填不满。
　　“如果‘命运的指示’出了错，我从一开始就不是你要找的人呢？”

　　她会怨恨他吗？
　　如果缔结‘血契’，将他们的生命绑在了一起之后，洛蒂发现真正‘命定的Master’另有其人，她会为此后悔不已、深深地憎恶他这个扰乱她计划的人吗？
　　“怎么可能呢？”少女清澈的双眼疑惑地看着他，“‘命运’的指示是不会出错的。”
　　“是吗……？”
　　夜子凌浑身感到一种脱力感，双手终于洛蒂的肩上垂下。

　　“我不会和你缔结‘血契’的。”
　　一阵无声的沉默过后，夜子凌最终答道，语气里带着难为人察觉的悲伤。
　　“——如果你真的这么希望我变强，我就用我自己的力量证明给你看。”
　　就让他证明他自己吧。
　　向她证明，凭着他自身，他也会成为一个合格的Master，而不是‘命运的指示’。

　　——洛蒂不明白，他一直都不是那个会被命运眷顾的孩子。
　　——从来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