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与诸神之诗》星空晓

7、血契 Blood Contract

　　“血契？”
　　夜子凌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在这个世上，灵契是最普遍的契约形式，对象分别是‘主人「Master」’和‘灵使「Servant」’——「Master」必须是拥有魔力的魔法师或者神裔，「Servant」则是像我这样凝聚元素能量化生而成的‘灵体「Entity」’，而签订了灵契的灵体就会成为有主的灵使，比如是精灵就是‘精灵使「Fairy Servant」’。”
　　洛蒂详细地解释道。
　　“一般来说，在签订契约后，灵使无论如何也不能违背Master的意愿，更不能背叛Master，否则将会受到‘契约规则’的惩罚，原则上Master也可以对灵使做出任何处置。而精灵是不能单方面解除契约的，除非有Master的同意。”
　　“而‘血契’与‘灵契’相似，灵使必须完全服从Master，但是在此之上，血契还可以将双方的精神和力量连接起来，简单来说，‘主人「Master」’和‘灵使「Servant」’连成了一个共同体。”
　　说到这里，洛蒂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芒，手搭到他的肩上。
　　“如果你和我签订‘血契’，说不定就可以激发你身上潜在的魔力，并且——还能打开你以太系的魔法通路！”

　　沉默许久后，夜子凌才缓缓开口，“‘血契’最重要的一条呢？它为什么会被称为‘血契’，你怎么没说？”
　　或许洛蒂以为他不了解，但是他曾在书上读到过‘血契’的资料，因为这种契约太过残酷，所以多年来很少被人们所使用。
　　她就这么想他得到魔力、实现她口中的“预言”吗？竟然不惜要和他签订‘血契’，做到这个地步？
　　不知道是感到愤怒还是刺痛，夜子凌紧紧地将双手握成拳。
　　“也是呢——”洛蒂却没察觉到夜子凌情绪的不对，“在缔结‘血契’的时候，‘主人「Master」’和‘灵使「Servant」’必须交换对方的血液，通过这种仪式之后才能结合成一个共同体，打通双方的精神和魔力通路。”
　　“还有呢？”
　　“还有就是‘主人’和‘灵使’的生命线从此以后将连在一起，达到‘同生共死’的效果，如果Master丧命，灵使就会魂飞魄散。并且‘血契’一旦缔结，以后是无法解除的。”
　　洛蒂眨了眨眼，似乎只是在说着无关紧要的小事，“不过这不重要，为了完成使命——”
　　“为了完成使命，你连自己的命也可以不在乎吗！”
　　少年没能控制住情绪，一拳砸在桌子上，在图书馆里逗留的学生听到突然的声响，纷纷好奇地望过来。
　　夜子凌却没理会他们的目光，继续冷冷地质问着洛蒂，“是不是只要是‘命运’的指示，你就什么也会做？”
　　他一步步逼近她，“你就这么随便吗？对自己的生命就这么无所谓吗？”
　　洛蒂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愣愣地看着他。
　　“对你来说，只要是命运的指示，不管是谁当你的Master也可以吧？”
　　夜子凌心中感到一阵刺痛。

　　万一他不是真正预言里的“王者”呢？
　　万一她发现，她要找的其实另有其人，她会毫不犹豫地就离开、抛下他吗？
　　洛蒂不能理解他为何突然这么生气，双眸茫然地看着他。
　　夜子凌咬牙，再次握紧双拳。
　　似乎再也承受不了剧烈翻涌的混乱情绪，夜子凌转身就跑开。

　　洛蒂拔腿正想要追上去，却发现她的四周瞬间张开一张结界网。
　　蓦地，身后闪过一丝寒光。
　　少女顿住离开的脚步，转过身来。
　　——图书架的阴影里，缓缓走出一个金色的身影。
　　“下午好啊。”
　　沐凡拨了拨额前的发，然后动作优雅地取下鼻梁上的墨镜，深棕色的眼瞳对准她。
　　“——小、洛、蒂。”

　　……

　　不知冲入了学校的哪条小路，夜子凌终于累得跑不动，弯下腰来大口喘气。
　　他不禁自嘲地笑出来，可真是难看啊，居然就这么扔下洛蒂，自己一个人跑了出来……

　　夜子凌缓缓平复剧烈的呼吸，等抬起头的时候，竟发现眼前竟然是学校的玻璃花房！
　　而花房入口的不远处，一道熟悉的水蓝色身影正独自坐在紫藤花绕成的小秋架上，“嘎——嘎——”地无意识晃动着秋千凳子，似乎是在出神思索着。
　　金色的阳光穿过通透的玻璃天花板洒下来，覆盖了少女的整个身影，无论怎么看，都是一副美得出奇的画面。
　　可夜子凌发现自己的心中竟然掀不起一丝波澜。
　　为什么？是因为在那天，她毫不犹豫地推开了他吗？

　　此时伊雪无也发现了玻璃花房之外有人，将碧色的眸转向了他。
　　是他的错觉吗，怎么感觉伊雪无认出是他后，表情看上去有些无措？
　　“我只是刚好路过。”
　　想到可能是自己的出现打扰了他，夜子凌礼貌地解释一番，朝她点了点头，转身正想离开。
　　“等一下！”少女却突然向他呼喊。
　　夜子凌顿住脚步，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小跑声，转眼间伊雪无已经晃到他面前。

　　“你……在生气吗？”
　　非常难得地，平常清淡寡言、几乎很少展露什么表情的伊雪无，此刻却仿佛有些不安地看着他。
　　是他的态度太冷漠了吗？
　　夜子凌反思了一下，却找不到哪里出了问题。
　　他向伊雪无摇了摇头，“没有，我能理解你那天的做法。”
　　伊雪无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S级，还是鼎鼎大名世界财团伊家的千金，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是他能触碰的存在。
　　只是曾经在玻璃花房那天，她向自己发出请求时，那一刻无助的脸庞，才让他产生了两个人说不定在感受着同样的孤独——这这样的错觉。

　　“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他看了看天色，距离放学已经过了差不多半个小时。
　　夜子凌突然有点后悔，他得去找回洛蒂，然后最好趁天黑之前去超市买齐必需品。
　　都怪他沉不住气自己跑出来，他还没给洛蒂买手机，扔下她一个人在学校要怎么办呢？
　　他转头跟伊雪无说道，“你也快点回家吧，不是每天都有魔法练习吗？”
　　少女静静地看着他，眼里似乎在涌动着什么情感，可是最后她还是低声答应，“好。”

　　“那下次再见了。”
　　夜子凌朝她笑了笑，然后转身就往图书馆的方向跑去。
　　这样最好。
　　夜子凌在心中告诉自己。
　　——就这样没有交集，对他，和她都好。

　　伊雪无朝着黑发少年离去的背影，轻轻地挥了挥手。
　　仿佛，就算是她拼命伸出指尖，也无法触碰到、如同易碎的宝物一般的存在。
　　“……拜拜。”
　　道别的声音小小的，偌大的花园里，只有自己能听到。

　　* *

　　看到沐凡出现，洛蒂警觉地往后退一步，“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别紧张。”
　　沐凡一边用手帕擦着手里的墨镜，一边慢步朝洛蒂走来，“我只是单纯好奇，为什么一个来自圣域的精灵，竟然会来到遥远中国的一所普通学院。”
　　“你知道我是精灵？！”洛蒂一惊，心中戒备更甚，“你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什么会出现在星澜学院？”
　　“那你呢？你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知何时，沐凡已经闪到洛蒂眼前。
　　——好快的速度！
　　洛蒂心中警铃大响，但后退已然来不及，肩膀冷不防被他拍了一下。
　　好痛！！！
　　一股锥心的痛楚从被拍到的地方传来，迅速通过体内的魔法回路传遍全身。洛蒂痛得坠到地上，她一手紧紧抓着身后书桌的桌角，一手按着被沐凡拍到的地方。
　　怎么办……？
　　这个人魔力太高了，现在的她还打不过他！
　　要用那一招吗？可是她还没有完成使命！
　　洛蒂咬紧牙齿，双眼充满警戒地看着沐凡。
　　——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哎呀呀，别这么看着我，搞得我好像是个坏人一样。”
　　沐凡似乎是终于擦干净了镜片，又缓缓地墨镜戴上。
　　“只是想跟可爱的女孩子打个招呼而已，结果好像被误会了，真是令人心情难过。”
　　虽然这么说，沐凡脸上却一点也不像是难过的样子，嘴边挑着一抹轻笑，“你是跟在那个F级身边吗？怎么，要认他做Master？”
　　“是又怎么样？”
　　虽然明白力量悬殊，洛蒂却一点也不示弱，冷眸看向他。
　　“真好奇，有你这个以太精灵的辅助，那个F级会变强到什么地步……”
　　洛蒂眯起眼审视眼前的沐凡，却因着墨镜的阻挡，她始终看不清他的神色。

　　“——下周五的‘等级评定’，我很期待哦。”
　　随着这句话落下，洛蒂发现身边原本围在四周的结界缓缓散开了。
　　而金色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消失在图书馆之中，就如同他出现时一般地神秘诡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