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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沦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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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傅苑内,一众穿着艳丽的女子趴在学堂的窗前,嘻嘻哈哈地朝着里面张望着。
“阿启!阿启好英俊!”
“阿启在冲我笑呢!快看快看!”
“什么啊,分明是在冲我笑!”
“你们都别自作多情了,阿启怎么可能会冲你们笑?分明是在冲我们公主殿下笑!”
……
学堂内,云舒不悦地对太子殿下私语道:“你妹妹又来犯花痴了,你不去管管?”
“我哪里管得住……”太子殿下摇摇头,转而对一旁的云启低语道,“云启弟弟,找你的!”
正讲学的霍太傅瞥了一眼窗外的乱象,摇头叹息道:“成日如此这般,成何体统!”
说完,走出学堂,对着其中体态格外丰满的女子道:“公主殿下还请回宫,不要扰乱太子殿下听学。”
“霍太傅冤枉啊,本宫今日可不是来捣乱的。”安平公主面带无辜道。
“那公主殿下来此,有何贵干?”
“本宫听闻玄狐国使臣不日将来拜访我大安国,本宫作为我大安国唯一的公主,定是要前去款待的,到时可不能失了礼数,叫那玄狐国使臣笑话。所以,特前来向博学多识的霍太傅您请教请教。”
安平公主平日里飞扬跋扈,极少会如此恭敬待人,一番恭维的话说得霍太傅有些飘飘然,劝退的话竟一时无法说出口。
“本宫得知父皇一早便召见了太傅,拜托太傅您为太子哥哥讲授接待礼仪,不知本宫是否也能有幸听霍太傅讲授呢?”安平公主可怜巴巴地央求道。
“这……没有陛下的旨意,恐有不妥……”霍太傅为难道。
“本宫就在外面不进去!就听一节!”安平公主从霍太傅的为难之色中看到了一丝希望,忙继续趁热打铁道。
“好吧,既然公主殿下如此好学,那就允你在窗外旁听一节,就一节啊!”霍太傅捋了捋胡须妥协道。
“谢太傅!”安平公主喜出望外,周身皇亲国戚家的一众姐妹们也都跟着喜笑颜开起来。
“安静!不许喧哗!”刚转身欲走的霍太傅听到喧哗声忙回身叮嘱道。
“是!”众姐妹齐声回应着,已挤到窗前奋力朝里观望起来。
“这分明是找个借口,好光明正大地犯花痴。”云舒在学堂内看到窗外这一幕,揭露着安平公主的真实目的,目光越过太子殿下,又朝着云启不满地撇嘴道:“有什么好看的,还不是两只眼睛一只鼻子一张嘴……切,没品位。”
“姐姐这样盯着我看,又是何品位?”云启把头凑到太子殿下座位上,对着云舒目光灼灼道。
云舒语噎,只气得咬牙切齿。
“没大没小!”太子殿下弹了一下云启的头,故作严肃道,“怎么跟姐姐说话呢?调皮……”
“还是正儿对我好!正儿最好看!这才是姐姐我的品位!哼!”云舒拉起太子殿下的胳膊亲昵道。
“哕……”云启故作呕吐状。
“咳!”霍太傅刚平息了外面的热闹,转而又被这学堂内的喧哗所气到,“安静!”
三人忙各自安坐,开始认真听课,无人留意到,太子殿下像已久曝于烈日之下,面色通红异常……
窗外时不时还会有嘻嘻哈哈的打趣声,这声音如一群蚊蝇在耳边嗡嗡作响,扰得云舒心烦意乱,心中莫名升腾起一股怒火。
待一节课结束,同样忍了很久的霍太傅准时把安平公主一行人等劝退出了太傅苑,临了还不客气地甩出一句话来道:“请公主殿下莫要再来!否则,休怪老夫到陛下那儿去说理!”
“哼,不来就不来!谁稀罕!若不是阿启在这儿,本宫才懒得来这不毛之地!”安平公主本性毕露,傲娇而去。
“你……你……你竟然说老夫这是……不毛之地?!”霍太傅气得捶胸顿足,环顾一周这古朴静谧又书香四溢的院落,痛心疾首道,“不可理喻!简直不可理喻!”
三人看到这一幕,再也憋不住,笑得东倒西歪……
距云舒的生辰越来越近,而奇怪的是,所有人似乎都忘了这个日子,竟无一人提及,这让云舒感到甚是失落。
“或许,大家是想要生辰当天给我一个惊喜?”云舒每日都这样猜测着。
生辰当日,云舒仍怀着这般希望,高兴地起了大早去用早膳。然而,一早上,竟无人提及她的生辰,只讨论着一些无关紧要的琐事。
“不吃了!”云舒生气地站起身,把筷子狠狠甩在了几案上。
“还没吃几口呢!”云大将军道。
“这就饱了?”云老夫人也关切道。
“气饱了!”云舒头也不回地应着,朝门外马车走去。
“阿启啊,咱是不是有点儿过了?”见自己的舒儿如此沮丧,云大将军不禁朝云启质疑道。
“有什么过不过的?这可是太子殿下吩咐的,惊喜还在后头呢!今儿晚上有好戏看喽!”云老夫人抢先说道。
自从云舒云启去了太傅苑陪读,十年来太子殿下可没少来这将军府,每回来都忘不了给云老夫人带那御膳房里头的各种好吃的。
太子殿下待人宽厚,为人正直,礼数周全,对云舒一百个好,对云启也知道忍让,深得老夫人的赏识。
“父亲,祖母说得对!您且把心放回肚里,今儿晚上一定给姐姐一个大大的惊喜!”
云启说罢,胡乱吞了几口饭便赶紧追了出去。
……
刚一散学,太子殿下便搭着云启的肩膀把他揽到了一边,神神秘秘地问道:“都还记得吧?一会儿到你们将军府上……”
“记得记得!烦不烦,你都说了八百遍了!”云启不耐烦道。
“呵呵,有点紧张,紧张,呵呵……”
云舒见二人溜得这般迅速,似在故意躲开她,顿时心生不满,在后面闷闷不乐且故意慢吞吞地跟着,想着今年这生辰马上便要过去,而所有人都还未曾想起,便更加郁郁寡欢。
到了将军府,云舒便被祖母叫去书房,要她帮自己找一本典籍。
“祖母,您可曾记得那本典籍大概所在的位置?”云舒望着书房内不计其数的典藏,双目无神道。
“呃……好像是那里!”老夫人指着一处道,随即又挠了挠头,把手指向了另一处,“还是那里?或者这里?不对不对……唉,祖母真是老了,糊涂了,想不起来啦……”
“祖母,哪里的话,您一点也不老,更不糊涂!只是时间久远,忘记了罢了。您别想了,还是我来挨个儿找吧!是叫《云彩语录》?”云舒不忍见祖母哀伤,忙宽慰道。
“对对对!就是这个名字!”老夫人面容舒展开来。
“确……定?”云舒再次确认着,之前她可从未听过这么奇怪的书名。
“确定!”老夫人似怕这书的名字会长了腿跑了,这回答快得惊人。
云舒隐隐感觉有些蹊跷,但也未多想,抓紧找了起来。
……
将军府后院里,无数展灯笼高高挂起,夜色中灿若点点星辰。
云启一只手揉着自己的一处肩膀,舒了一口气道:“啊,终于挂完了!累死小爷我了!”
“给!”太子殿下猛地塞给云启一个包袱,道,“拜托云启弟弟了!”
“这是何物?”云启打开包袱,见里面有一身白色外衣,和一张银色桃花点缀着的漂亮面具,疑惑地看向太子殿下。
“再帮哥哥一个忙!”太子殿下不好意思道,“你的功夫好,你穿上这件白衣,一会儿舞剑给你姐看,我在屏风后奏琴诵诗表白。这样安排堪称完美啊!”
“完美个头!是你表白还是我表白?怎么可以让别人替你上?我看你是胆小了吧?”云启毫不留情地拆穿了太子殿下的小算盘。
“不是还有面具呢吗?到时你头戴面具,谁人能知面具下是你还是我。待你舞完剑就去屏风后把我换回来!”太子殿下不愿承认自己的怯场,只搪塞道,“你就说你到底肯不肯帮吧?”
云启死死盯着面前这个胆小鬼,并未表态,那眼神显然是有些讥讽,似在说着堂堂一国太子,平日里威风八面,此时倒是胆小如鼠……
“御膳房一个月的糕点!不,两个月!每日不重样!”见云启这般态度,太子殿下忙使出了杀手锏。
“成交!”
“好兄弟!哥哥的幸福都拜托你了!”太子殿下拍了拍云启结实的肩膀,双眸里映射着满院的灯火,这一天,他已期待了十年。
书房内,云舒还在继续帮祖母寻找那本神秘的《云彩语录》,耐心几近耗尽,心中烦躁到了极点。云大将军突然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
“舒儿啊!快跟为父走,后院!后院……”
“后院怎么了?”见父亲说得上气不接下气,云舒惊慌道。
“打起来了!”
“什么?!这个死阿启又欺负正儿!看我怎么去收拾他!”云舒顾不上再帮祖母寻书,直朝着后院飞奔而去。
“你跑慢点儿!”身后祖母叮嘱着,见云舒已跑远,转头对云大将军笑道,“都准备妥了?”
“妥了!”
“走,去正厅,备晚膳,等好消息!呵呵呵……”
……
云舒一路飞奔,还未踏进后院大门,已开口呵斥道:“云启!你又欠……”
“揍”字还未说出口,满院的灯火倏地现于眼前,云舒顿时惊呆。
院落中央一屏风前,白衣人风姿卓绝,衣袂飘飘,清雅如风,正舞着长剑,伴着飘落如雪的桃花花瓣,如仙人误落凡间。
云舒蓦然如痴,眼前人虽以面具遮面,但这一招一式她都见了多年,怎会不知面具下藏的是何人?
只是,她那换上白衣后的阿启,竟是这般摄人心魄,魅人心魂。云舒痴痴地看着,一时忘了自己何故要来。
此时,悠扬的琴声突然响起,一个温柔而不失激昂的声音随之而来: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
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
何时见许兮,慰我彷徨……”
这内容……霍太傅曾提到过,云舒只隐约了解了大意,感受并不深刻。而此时配着眼前这般如画风景,她的心竟也随着云启那妖娆魅惑的衣袂狂舞起来。
咚咚咚……像极了声声激烈的战鼓,充斥着强烈的挑衅,直敲得云舒心慌意乱。
“死云启!这又是来得哪出,如此怪异……我必须尽快阻止才是!”云舒想着,猛然飞身前去,直接摘下了那张精致的面具。
当那比面具还要精致千百倍的面容显露出来的一刻,云舒感觉似落入云端,脚下软绵绵一片,身体随着那狂舞的心不断下沉,不妙,是沦陷……
云启揽腰扶住因落地时重心不稳而倾倒的云舒,隐隐笑道:“阿启与姐姐的品位可有几分相像?”
“又是这该死的笑容……”云舒想着,有种似被耍弄的感觉,不禁有些恼怒,忙用力挣脱道,“简直天壤之别!”
云启的笑容倏然变得沉重,即刻从脸上掉落,对着屏风后还正卖力奏琴吟诗的人沮丧道:“出来吧,别弹了!露馅儿了!”
屏风后随即变得安静,一声叹息过后,太子殿下垂头丧气地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