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FSC区域》莉莉丝瓜

7、沼地

　　刚刚林园弄出的动静不算小，周原也听到了楚惊川被魇住的事情。新人要是第一个被异端找上，多半心态得崩，就更容易被他三言两语给唬住，为他所用。

　　他乐见其成，用眼神恶心了一下乔伊斯后，心情愉悦地走近他们。

　　副本里果然是千变万化，昨晚淅沥小雨，连带着后半夜的气氛也格外怪异。可一到清晨，明媚的阳光轻洒在湿润的土地上，微风擦着脸颊而过，都带了些粉饰太平的安定气息。

　　乔伊斯率先走到院子中间，开始分配今天的任务。

　　她懒得管周原在这里做什么，也不知道许星濯是什么等级的异能者。

　　索性，她的话也只说给楚惊川和林园听：“今天是进入副本的第二天，要想出【域】，现知的唯一方法就是找到异端的依附物并消灭。”

　　随即她扫过楚惊川二人，继续道：“但想找到异端的【域】没那么简单，我们得先知道这个村子有什么问题——你们是想跟着我去转转村子，还是自己行动？”

　　“我们跟着你！”林园当即就道。

　　乔伊斯预料之中，“那我们这就出去。”说罢，她转身先往门口走去。

　　林园拉住楚惊川的手腕准备跟上，却不想被小女孩轻轻挣开了手。

　　在对方惊诧的眼神里，楚惊川朝她友好一笑。

　　“你先跟乔伊斯去吧。”楚惊川说，“我天生就喜欢这种灵异的东西，这下子遇到了，我更想自己先去试试。”

　　“这不是儿戏啊小川，而且乔伊斯姐姐也说了，这种地方很危险，我们还是跟着她吧！”林园很焦急，她觉得楚惊川是个小孩子，所以不太懂得这里的危险。

　　“不会的，乔伊斯说了这种【域】不会出人命的，而且以后会越来越难，保不齐以后就命悬一线，趁着现在还能自己去逛一下，我想去试试。”眼见林园有所动摇，楚惊川眼神无害。

　　林园自然不肯，苦口婆心地还想继续劝。

　　楚惊川已经不跟她多说了，摆摆手就往门口去。

　　林园咬牙，冲她喊：“那好吧！但你要记住乔伊斯姐姐说的，天黑之前一定要回来，听到没有？”

　　后者转头朝林园弯眼一笑。

　　迎着阳光与她对上目光，女孩乌黑的瞳孔里映射出阳光的洒金，让林园不由地晃神了一瞬。

　　楚惊川虽然长得干瘦弱小，但眼睛生动传神。

　　乔伊斯余光一直看着她们，大概知道了情况。

　　乔伊斯虽然算不上什么强者，但她的枢晶分化都趋向于精神感知方面，她的第六感不止一次的让她在【域】中死里逃生。

　　可如今，赖以生存的直觉又似乎在指引她。

　　错开林园的身影，乔伊斯若有所思地看着楚惊川。

　　待到林园跟上，乔伊斯才偏开视线，带着林园去东边了。

　　院子里只剩楚惊川一人。

　　她也没打算在村长家多待，回屋往兜里揣了两支营养剂，但一出门，就看见一道佝偻的身影站在门口。

　　还未走进，楚惊川就看到村长那双浑浊的眼睛一眨不眨地黏住她。

　　甫一走过去，她就被村长叫住了。

　　“你能去给我采些果子吗……我的孙儿们晚上想喝果子汤。”老人的声音摧枯拉朽，嘶哑着。

　　之前人多的时候这老村长不出来，偏偏趁她落单又安排隐藏任务。

　　楚惊川不清楚这是送分题还是送命题，她眼中闪过一丝谨慎，“哪里的果子？什么颜色？”

　　老村长突然咳得很剧烈，身子弯得一低再低，断断续续道：“在村外……后山上，红果、摘三两个就行。”

　　去后山摘红果子。

　　楚惊川瞥了一眼屋边的篱笆，顺从点头：“好，我知道了。”

　　转身走出去的时候，楚惊川加快步伐，终于在拐角后才微微呼出一口气。

　　昨晚下了小雨，村里的土路都有些泥泞，楚惊川深一脚浅一脚的往村后山走。

　　路侧的屋子都门窗紧闭。

　　偶尔几个村民扛着锄头走在路上，都是神色匆匆地低头赶路。

　　这些村民看起来跟正常人无异，看面相更趋同于如今大多数联邦居民的长相。许星濯和乔伊斯都说过，这个【域】的背景应该很久远，最早可以追溯到蓝星时期的初期。

　　那时应当连最基础的飞行器都尚未研究出，人类的活动范围仅在母星上。

　　换言之，这里就是已经湮灭在数万年以前的蓝星。

　　楚惊川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些村民，他们的麻衣裤脚都高高卷起着，露出脚腕小腿上干涸的泥巴。

　　阿沼村夹在两山之间，小溪环绕住整座村子，潮湿阴凉，水田居多。

　　村民早起劳作在水田里，腿上的泥印子看起来也不算奇怪。

　　楚惊川一直朝西边走，路上也没发现什么异样，关于这个【域】的异端更是毫无线索。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西头村边。

　　越过溪水就是后山了，楚惊川眉头微蹙，脑海里浮现出老村长颤颤巍巍的样子。

　　后山，红果。

　　–

　　高山流水环绕着村子，这里本应是一处世外桃源。

　　天然而成的溪水清澈见底，微风吹过，整条溪面涌动碎银似的粼粼波光。

　　河流将村落与后山隔开。

　　举目眺望，人迹罕至的后山树丛茂密，树影阴翳，难以窥见林中的情形。

　　楚惊川沿溪而行，在杂草掩映中发现了一座简陋的木头桥。河面微波荡漾，摇晃着老旧桥梁的倒影。

　　木头桥年岁长，整个桥身都呈现一种潮湿侵袭的褐色，走上去就嘎吱作响。

　　楚惊川小心翼翼，一步一嘎吱的走到对岸。

　　对岸的草木不经打理，野蛮地生长。树丛堪及腰高，密密麻麻地拦住路。

　　楚惊川退回溪边捡了一根趁手的树枝，挡着树丛的茎刺往里走。

　　即使一路上都费大力气挑开树丛，但衣尾还是被勾得更加破烂，手上都多了不少血痕。

　　阴云散开，日头正盛。楚惊川用力拨开最后那片树丛，视野稍稍开阔。

　　山脚下长满了许多绿草，草地绵延至山石。

　　绿茵茵的草叶都有膝盖那么高，沾染着昨晚的雨水和清晨露水，楚惊川没走两步裤脚就沾湿一片。

　　“姐姐？”身后突然传出少年的声音。

　　楚惊川转头，在一片树丛掩映，许星濯与她隔着一片窄树丛的距离，跟她招手。

　　“好巧啊，你怎么也在这里。”许星濯朝她招了招手，当即就要走过来。

　　楚惊川刚要提醒他树丛很刺，谁知还未开口，少年就如履平地地走过来了。

　　几缕银线在阳光下反射出几道冰冷的锐利，树丛被拦腰斩断，瞬间化为了齑粉。

　　楚惊川立刻噤声。

　　丝毫不知道已经激起别人愤懑的许星濯，笑着朝这边走过来。

　　“我昨晚没回去，在村子里找了一圈，没有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今天就想着来后山看看，没想到姐姐也在这里。”

　　怪不得早上不见人影，原来是一晚上没回去。看了乔伊斯的警示对他没什么作用。

　　楚惊川默默腹议，但面上还是如常解释道：“我来给村长采果子。”

　　说罢，她将早上的事情和许星濯简单一提。

　　“目前的线索几乎为零，我在村子里也没有发现什么要紧提示，无论村长是出于什么目的，只能先按照他的方法来。”

　　许星濯仔细地听着，最后很认可：“姐姐做的对，那老村长不会无缘无故给这种任务，采到果子交给他，或许还能问出点什么。”

　　少年乖巧弯眸：“我跟姐姐一起去吧。”

　　“我刚刚从溪水东侧过来，往这一路没有看见什么红果子，我们往西找找看吧。”许星濯轻声说完，率先往前走去。

　　后山很大，山脚的范围仅一天也难以完全找完，更不用提果子可能长在山腰上。

　　越往走就被山影遮蔽的越多，往前更是有大片的森林。遮天蔽日的树木森然挺立着，树影重重，潮湿阴冷的风由林内向外涌出，侵占着楚惊川裸露的皮肤。

　　彼时正值晌午，可千枝万树融成墨绿阴翳的一团，透不进多少阳光，让人无端觉得阴冷。

　　楚惊川有些迟疑，走到现在还没找到红果子，她就已经猜测是被这个老村长耍了。现下无论上山还是继续找，都得进这个处处诡异的林子。

　　似乎是看出了楚惊川的忌惮，许星濯先开口打破沉默：“姐姐要进去吗？”

　　楚惊川有些迟疑。

　　“姐姐如果想进去的话，我会保护你的。”说罢，少年朝她明晃晃一笑，指尖闪出几缕银光：“姐姐大可放心。”

　　楚惊川眉头倏然舒展，当即就道：“进吧，不然回去也没什么线索。”

　　–

　　森林里光照不足，四周都昏昏暗暗的。

　　楚惊川凝神，专心致志地寻找着。

　　满目翠绿里的一抹艳红，悄然挂在树梢。

　　楚惊川眯了眯眼，轻声道：“你看，那是不是老村长要的果子。”

　　“啊，还真是。”

　　接下来的采摘格外顺利，返程中，许星濯拎着这些果子。少年有一搭没一搭地抛着：“没想到这么简单，不刺激啊。”

　　楚惊川揉揉有些酸痛的肩膀，“我听乔伊斯说过【域】的划分，这种程度的【域】，应该不会有很危险的东西吧。”

　　“哦？”许星濯兴味盎然地转头，“那姐姐觉得这个【域】是什么等级的？”

　　楚惊川看着那颗被抛上抛下的果子。

　　红果子真的是字面意义上的红，像是用血涂抹了整颗果子似的。

　　森林里本就阴冷，又加上这里潮湿的气候，红艳欲滴的果子沾染着露水，映衬着许星濯的手指葱白如玉。

　　一个野果子硬生生衬出了上等红宝石的名贵感。

　　楚惊川回神，在许星濯有些疑惑的目光下，她的大脑飞速思考。

　　哦对，【域】的等级。

　　楚惊川轻咳一声，不自在地搓了搓指尖，“我察觉不到，但乔伊斯说是个F级的【域】。”

　　两人边聊边走，但越走楚惊川就越觉得不太对劲。

　　终于，在看到面前那棵树下零散几颗果子后，她倏地停下脚步。

　　“怎么了姐姐？”许星濯不明所以。

　　许星濯顺着楚惊川的视线看过去，有棵树下掉了几颗红色的果子。

　　刚刚摘果子的时候，楚惊川专门找了几颗大果子，所以小的就丢在树下了。

　　这里看着很像他们刚刚就离开过的地方。

　　许星濯了然地挑眉，语气里还有几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意味：“啊，姐姐，我们遇到鬼打墙了诶。”

　　霎时突然掀起一阵大风，楚惊川下意识地抬手遮挡。

　　但预想的疼痛并没有到达，楚惊川疑惑抬头。

　　任凭外面树叶漫天飞，两人所站的地方依旧风平浪静。细看，一层微弱的银光罩在两人身上。

　　许星濯笑得漫不经心，但语气里总有点邀功的意味：“姐姐，我说我会保护你的。”

　　楚惊川又一次惊异许星濯的枢晶异能，确认狂风也吹不散这层微光后，她放下手，真诚道：“谢谢。”

　　许星濯朝她莞尔一笑。

　　狂风没有持续多久，但恐怖的破坏力几乎让整片树林堆积的几百年的枯枝落叶都消失殆尽。

　　黑褐色的土壤终于重新显露。

　　恶臭的味道扑面而来，混着腐殖质腐烂产生的腐臭气息。

　　这片一直以树叶藤蔓主导的土壤上，终于得以让低洼潮湿的生物群系裸露出来。

　　沼泽。

　　大片小片密密麻麻的沼泽地，贪婪地吸附在寸寸土壤上，呈现着深浅不同的墨绿暗青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