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瞪眼食》花卜吃手手

37、净咖啡

　　“日子不都这样，各忙各的，事多的时候难得一块儿吃饭，更别说闹什么别扭了。”曲紫鸳不以为然笑笑。甄妙果笑嘻嘻地说：“他倒是舍得，真是没福气。”前面红灯，车子暂停，曲紫鸳飞快吸了一下鼻子，似是有点受凉，说：“说起来你们也未必信，我上学那阵子不开窍，看着别人，心里挺羡慕的。”

　　甄妙果不在乎地说：“情侣嘛，不都是成天腻腻歪歪，我都不爱多看一眼。”“我以前也这么想来着。”曲紫鸳调低了音量，“后来才知道只要两个人投缘，也不必要费心费力的布置，简单的日常相处便十分放松愉快，凡人再怎么用心都插不进去。”

　　甄妙果禁不住问：“那他们后来怎么样了？结婚了吗？”曲紫鸳一顿，笑说：“瞧我，又多嘴多舌了。”

　　改日，曲紫鸳有应酬，接不了甄妙果，她要么打车，要么蹭车。

　　离下班还有十分钟，众人交了班，黄姐姐说：“嗳，我们这群小罗罗可轻松了，一堆专家围着病人转，大主任都只能换药。那天做完手术，本来想转到离手术室近的外科监护室，家属不同意，坚持转回来，张主任做梦都要笑醒。”她朝茱萸使了个眼色，茱萸也笑了。

　　黄姐姐喝了口茶，继续说：“听说三院从主任到院长和书记统统骂了秦好几轮，怪他往外推病人，害得现在风头都被咱们抢了。幸亏当时你有眼光，一过来就有记者采访，可算是引起重视了。”

　　茱萸说：“人家见义勇为，善有善报，今天能得到关照问心无愧。”旁边跟值的学生和小护士叽叽喳喳地说：“唉，老师，你们看微博了吗，现在咱们这里有个体制内的帅哥火了。”

　　黄姐姐凑过去一看，挤眉弄眼地指着她：“这你要问吴老师了，她熟得很呢。”学生靠近举着手机，茱萸看了两眼：“加滤镜了，哪个男的死白死白的。”

　　她看陈晏和四脚蛇别无二致，洗了手，走出办公室，领了快递来的计时器，在包里掏拆包的小工具，不防，先摸到了装卫生巾的小包，一数日子，竟然迟了，忙不迭去买了一大瓶娃哈哈和试纸，回到小公寓烧水，兑上矿泉水，猛灌温水，猫在床上搂着卡皮巴拉，一面等着膀胱响应，一面读说明书。

　　茱萸担心未婚先孕，自己又不恨嫁，干嘛平白受气，让别人背后嚼舌根，进了门也是低人一等。

　　她翻来覆去，愣是毫无尿意，再要喝水，感觉食管里要涌上来一股水了，下地，学秦王绕柱，赤脚围床铺乱转。

　　她越心急，越懊悔，总归一开始不该随随便便谈恋爱——不，说到底，她没有“迷恋”，更别谈“爱情”了。日久未必生情，不过是肌肉记忆，养成习惯，像吃惯了一道菜，不假思索拆吃入腹，不费一个脑细胞，这也算爱？

　　至于什么是爱，她认为这个问题现在毫无价值，最大的烦恼是即将打乱的步调。唉！

　　茱萸一头扎在粉蓝的棉被上，用力捶打着厚厚软软的杯子，企图把脑子里的水倒出来，然而，脑子里的水没流出来一滴，喉咙里一股热乎乎的液体跃跃欲试了，她一骨碌坐起来，抓过东倒西歪的卡皮巴拉，心烦意乱地盘它，等待命运的审判。

　　陈晏遵照医嘱吐干净漱口水，擦了擦下巴的水渍，拿起镜子端详着刚洗完的牙齿。

　　他的牙齿生来容易长菌斑，以前戒掉咖啡和茶这类含有色素的饮料，为了让牙齿美观些。后来看茱萸喜欢喝花茶和果茶，他也跟着喝，并非馋这一口，两个人一桌子吃饭，还各吃各的，没意思。

　　看完了牙医，他有应酬。姑妈林雪青的学校接待科学院来的学者，这段日子姑父疗养，两口子都暂停了工作，时不时委托他接待贵宾。

　　交完费，他翻出客人名单，有一位生物专家，姓徐，大概曲紫鸳会去走动。她的婆家和楚家交情匪浅，最近耳闻受到波及，曲紫鸳没有明说，但神情掩饰不住焦虑。

　　知道她和吴茱萸是同学后，他反而刻意疏远了，担心她吃醋，哎！她要是真的吃醋就好了。

　　医生叮嘱要一个小时不吃不喝，他打算消磨半小时再赴会，想起茱萸常用一个老计时器设置时限，眼下看来，还挺方便的，省得时不时看钟表。

　　饭店叫做太公鱼庄，主打便是吃鱼，一楼大厅两壁都是绿玻璃鱼缸，林林总总的大鱼游弋，腥气弥漫，他闻得难受，不看了，往中间窄窄的小路走，尽头的朱红小八角亭后立着一株桃树，一簇一簇粉红的桃花遮住了他的视线。

　　这花忒假，空有鲜艳颜色，毫无半点香气。陈晏想开春一定约茱萸去山谷踏青，看看货真价实的桃花。

　　他低头绕过花枝，望见电梯前正好是曲紫鸳，和某人说话，他懒得挤电梯，特意错开。

　　可等他上去，问了约好的包间“汉江”，又撞见她同人谈话。他感叹其也未免太健谈了，和游戏里的主角一样不停和NPC触发对话，才能继续剧情。

　　总不能一味躲避，狭路相逢，只得搭话，他没开口，看清楚曲紫鸳独独和个陌生的男人对话，幸亏地毯很厚，脚步声几乎听不到。

　　“早就想着有机会去北京，大家见一面。”曲紫鸳说道。

　　“不必了，各自都有事。”那人停了一下，“何况你我没必要见面。”

　　陈晏暗自惊讶，往旁边一侧山，恰有一株蝴蝶兰遮蔽。

　　曲紫鸳紧了紧握着提包的手，强笑道：“师兄怪罪我的原因，我实在不知道，大家认识这么多年，有误会说开了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