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梦孵化》宝溪

5、旧梦

　　周岩心口一跳，对着消息久久无法回神。

　　虽然她一直坚信自己是个绝对的唯物主义者，对鬼力乱神的事情无感。但是前两天她刚梦见溺死的人变成陈诚，今天就听到陈诚死亡的信息，还是一模一样的死法。

　　这样的巧合让周岩脊背发凉。

　　“消息可靠吗？”周岩问吴育丹。

　　“没有确定的消息我不会跟你说的。吃饭时你不是问我陈诚吗？刚好我跟他好基友玩的不错，就问了下。没想到……学姐你自己看吧。”

　　吴育丹直接发来几张微信聊天记录的截图。

　　周岩点开图片，看到吴育丹问对面陈诚最近怎么样，对面好久才回复她一串句号，然后说陈诚下午在海滩冲浪出事了。

　　吴育丹也是不信，连发几个问号，对面直接给她甩来一个视频。这个视频吴育丹也一并发给周岩。

　　周岩点开视频。可以看出拍视频的人很激动，镜头一直在摇晃。有女人崩溃的哭声，紧跟着视频把镜头对向女人，女人蓬头垢面、捂着脸痛哭。

　　随着镜头角度下移，周岩看到女人腿上躺着个人。镜头更近了，周岩看清躺在女人腿上的男人脸色发青，双眼紧闭、嘴角敞开溢出白色的泡沫。

　　因为天色昏暗，镜头的像素不是很清楚，只有那一头鲜艳的橙色头发，牢牢地抓住周岩的视线。

　　周岩顺着聊天记录往下看，省略到无关紧要的话。她得出的有效信息有：视频是外网的游客发的；视频里人是陈诚与他的女朋友；已陈诚女朋友求证过消息属实。

　　面对吴育丹发来的一长串消息，周岩一个字都没有回复。她反复点开视频观看，确保是不是恶作剧，或者有没有炒作嫌疑。

　　毕竟陈诚是个有知名度的网红，他的新闻自带热度和流量。作为游戏行业从业者，周岩没少见网红们各种正炒反炒。

　　直到确认视频里那个男人，无论是发色、身型还是长相，都与陈诚有百分之八十的相识度，周岩才回复吴育丹，“实在是太巧了。”

　　吴育丹说：“可不是嘛？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真是有点晦气在。”

　　可能是考虑到话说得有些刻薄，吴育丹在周岩没回复时候又赶紧解释：“学姐，你别说我刻薄，就陈诚这个人品，出事是早晚的事，你也知道他之前都干过什么事。”

　　陈诚都干了什么事，吴育丹意有所指。

　　周岩不由回忆高中那会关于陈诚的事情。

　　陈诚在高中那会也算是个知名人物。逃学、旷课、恃强凌弱，校园里典型的小混混做过什么，他也做过什么。

　　每个校园里都不缺陈诚这样的角色。

　　要说让她对陈诚印象深刻，只有其中一件事。

　　事情大概在党馨失足坠崖的一个月后，陈诚不知道哪里寻来说是党馨的日记复印件，供全班传阅。

　　和党馨平时弱小无辜的形象不同，陈诚拿来日记复印件大多是手绘。手绘充斥各种诡异离奇、难以名状图案，有密集的触手、密密麻麻的可怖眼球，尖锐的獠牙和扭曲痛苦的五官。

　　整整十几页纸，全部是用尖锐的笔触摹绘只有在恐怖片里才会出现的怪物。

　　其中有一页手稿上只画了一个巨大的眼睛。眼球瞳仁不是正常的圆形，而是六边形。

　　六边形的瞳仁内，又遍布无数个六边形，密密麻麻，就想是瞳孔直接变成了蜂巢。

　　蜂巢之下，又有无数看不清的眼睛，眼睛中间已经是个蜂巢。

　　画面不断重重叠叠，就像是俄罗斯套娃。细看，无数次眼睛狰狞地注视着观看者，越注意越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在这个巨大的眼睛下方，有一行娟秀的小字写了五个字：“肉孵化灵魂。”

　　字是用铅笔写的，整句话意义不明，让人不仅怀疑写下字的精神状态。

　　周岩怀疑过日记的真实性。陈诚拿出复印件的时间太刻意，那会党馨的继妹休息在家，党馨剩下的几个舍友联合学校的干部禁止学生在校内谈论党馨的任何事。

　　因为是不合规的禁止行为，难以服众，甚至起过几次冲突，有学生开始写信准备向校长检举，然后陈诚就放出了所谓党馨的日记。

　　当时不是没人怀疑过日记本的真实性，包括周岩。然而这些怀疑没有持续多久，有人拿出党馨之前的作业与复印件的那行字做字迹对比，两者字迹笔压笔顺和笔画特征基本一致，令人难以辩驳。

　　日记本手绘复印件的出现，几乎是改变舆论方向。

　　没有什么阅历的学生有多容易被煽动，周岩在日记本复印件这件事就能看出来。面对这些诡异的手稿，大部分学生更愿意选择相信党馨精神有问题。

　　——党馨精神出了问题，她疯了，而一个疯子做出什么事情都不让人奇怪。

　　陈诚带了一波好节奏。周岩不知道他是出于自身做这件事，还是有人授意。总而言之，陈诚改变了整件事的走向。

　　直到许久后，周岩才在吴育丹那知道陈诚正跟党馨的舍友之一谈恋爱。陈诚完全是在袒护对方。

　　陈诚这样的人，吴育丹厌恶他再正常不过。周岩回复吴育丹：“没事，我了解你的为人。”

　　吴育丹发了一个笑脸，又问了周岩下班了没有，周岩接着跟吴育丹聊了几句才匆匆结束话题。

　　收好手机，周岩完全失去了吃饭的胃口，她打算先去诊疗室一趟。

　　她在微信上先知会许毅一声，接着走进地铁站。

　　从公司坐地铁换乘到诊疗室大概需要半个小时左右。一路上周岩都在刷新关于陈诚的消息，看到热搜上出挂着陈诚的网名。

　　有一条评论吸引住周岩的记忆力。一个叫碎梦中的你留言说：“消息是真的，我当时也在现场，一个大浪打来，诚哥直接消息不见了，诚哥的女朋友一点事没有，怪邪门的。”

　　碎梦中的你评论下叫蜜汁兔砸的账号说：“素尊滴素尊滴，我也在现场，那浪跟突然来的一样，有三层楼高，出事的好像就诚哥一人。”

　　周岩看了两人IP都在泰兰德。根据陈诚的朋友所说，陈诚最近带着女朋友在泰兰德度假。

　　看来陈诚出事是板上钉钉的事，周岩一时间心情复杂。

　　来到诊疗室，周岩在前台的带领下到休息室等许毅。

　　许毅还有患者要处理，周岩在休息室等了一会，许毅才姗姗来迟。他看起来心情不错，笑着跟周岩打招呼，问她吃过晚饭没有。

　　周岩礼貌性地点头，应付性地说吃过了。与许毅的好心情相比，她这会心情实在不佳。

　　简单寒暄之后，周岩来到治疗室。她躺进金属舱，许毅给她贴上电极贴片。

　　舱门关上没多久，周岩耳边响起轻柔的轻音乐。

　　这个许医师真是有意思，明明她拒绝辅助音乐，结果他还是用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惯用这种手段稳住客人。

　　额角的电极贴片传开温热微麻的触感，周岩不知不觉闭上眼，随即在床上醒来。

　　她一睁开眼，首先注视手腕上的手环。

　　银色的手环冰冷地贴着手腕上的肌肤，显示屏上红字字体显示日期和时间，周岩看着时间，2026/04/17，北京时间20:31。

　　敲门声响起，周光雄喊她起床吃饭。周岩再次跟着周光雄下楼吃饭。

　　这次她没有选择吃牛肉粉，而是换了麻辣鸡丝粉。

　　周岩吃粉吃得满头大汗，抬起手腕看时间，发现从她起床下楼都收拾吃完饭，时间一共才过去2分钟。她大概得出规律，梦里的时间对比现实会流动地异常慢。

　　周岩这次是带着问题来，一到校门口，不等周光雄拉她，她自己先往高二七大巴上走。

　　上车后，周岩记得点名时候陈诚说话的声音在车头，不过这会她没看到陈诚本人，便刻意坐到车头。

　　她刚坐下，后面上车的女生走到她跟前，“喂，你往后面坐。”

　　周岩扫了女生一眼，她记得女生，张明雅，是党馨那五个“朋友”之一。

　　周岩没有理会张明雅，她视线始终落在车门口，等着陈诚上车。

　　张明雅见周岩不理她，踹了一脚椅子，“喂，你聋了吗？听不到？”

　　周岩没看女生，直接从包里摸出耳机戴上。张明雅气坏了，她刚想伸手去拔掉周岩耳机，被刚上车的班主任看见，班主任大声喝道：“张明雅！你在干什么？第一天你就给我惹事是吧？”

　　张明雅看见班主任，不得不收起手，不服气地往后头走，临走前不忘小声威胁周岩以后注意点。

　　周岩没搭理她，她的视线始终放在车前边。她没看到陈诚上车，难道陈诚变了位置，事先上车坐在后面了？

　　周岩想要看看回头，班主任拿着点名册敲着椅子大声说：“该坐好坐好，我点名。”

　　周岩立马放弃找陈诚的想法，反正点名会先点到陈诚，她只需要等上一会……

　　没等她反应过来，班主任喊了一声“陈明骏。”紧跟着坐在后排的陈明骏举手说：“老师我在。”

　　“董明月。”班主任又喊一声。这次周岩直接站起来大声说：“老师，你为什么不点陈诚？”

　　有片刻空气凝固住，班主任才将头转向周岩。

　　照进窗户的阳光刚好打在班主任脸上，厚重的镜片折射光的倒影，周岩看不见班主任的眼神，只看到她的嘴巴死死地抿着，嘴角不断抽动。

　　“周岩，第二次违规，黄牌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