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时捉妖》山之月

2、初遇简齐

　　翌日，一大早二人已来到城门口，只见告示之下围着许多人议论纷纷，走近一瞧，告示写明：“近日城郊有路匪出没，官府已着手布置缉拿，行人务必结伴而行勿做停留。”
　　月知驻足看向香香，“官府出公告可见城郊实在不太平，你还是别随我一起去了，不如回去客栈歇息等我。”香香不以为然，“不，既然危险，我们当然要一起去彼此照应，我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去。”月知略一思索，“普通路匪想来也不难对付，带着香香一起也无不可。”
　　二人行至城外，不知不觉已走了很远，眼见天气晴好，绿树葱茏，时而微风吹拂，伴着暖融融的日光洒在林间，遍地斑驳的光影，香香叹道：”这么好的天气，风光又好，再行几里地就该到山谷了，我们真该多带些果子茶饼，好好欣赏这山水如画。”月知正欲回答，只听一阵喧哗，突然冲出一群身着短打，手持棍棒兵刃的人，竟然多半是半大小子，最多不过十几岁的年纪，迅速将她们包围起来。月知心下无语“运气这么好吗。这就遇上路匪了？还是新手路匪。”
　　为首的年轻人向前迈出几步来，开口说道：“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从这儿前行十余里，都是我们的地盘，识相的快点把盘缠物件都交出来，干粮果子也要留下，就放你们过去。”香香忍不住笑起来，“这是哪个朝代的土匪重生了，这么土的话也能说得出来，你们出来劫道前都不先自己演练演练吗？”领头的还未言语，一群小兵已经生起气来。“放肆，竟然敢小瞧我们，让你看看我们的厉害！”眼看一群人要冲上来，突然泛起一圈迷雾来，众人呛咳起来，眼睛也难以睁开。
　　另一边，香香已拉着月知跑出一段距离，她狡黠一笑，说：“还好我带了些防身小物，对付这些初入江湖的小朋友可足够了，我们快走。”月知一怔，还以往这个娇娇小姐需要自己保护，想不到她倒是也有自己的奇巧。本不欲多言，但看着香香一脸期待，终于还是开口，“很是聪明，不费精力就可以摆脱这些鲁莽小儿了，我们这就去找咪咪。”香香兴高采烈，已经走出几步距离。月知低头看起地图来，突然听到一声惊叫，抬头已不见香香身影。快步向前，发现香香掉入了被草皮遮挡的陷阱之中。
　　陷阱格外深，很难自己爬上来，香香一边拍打人上的泥土，一边怒道：“这些坏小孩，怎么还藏着陷阱呢！”月知环视四周，找来结实的树枝，正欲拉香香上来，附近传来嘈杂的声音，香香不由着急让月知先躲起来再想办法救自己，免得都被捉起来。月知依言寻了个隐蔽之处。转眼先前的一帮小孩已经跑到陷阱旁得意起来，七嘴八舌嚷嚷着：“看你还跑哪去！”、“真坏啊，还会使暗器”、“快把她绑起来押去见大哥”……众人七手八脚将香香从陷阱中拉出来绑好，其中一个突然嚷起来：“还有一个呢，跑哪去了，我们快追！”香香正在挣扎斥责小孩们诡计多端，突然众人仿佛被定住了一般，无法动弹。
　　月知淡然从树后走出来，说着“话真多啊小朋友们，你们先安静在这里罚站一会儿，记得能动了以后把陷阱填好，莫再作恶。”便将缚着香香的绳子解开来。香香惊喜地说：“月知，你竟然有如此本事，我就知道我眼光最好了！”。月知淡淡一笑，二人循着地图前行几里，香香不由问：“我们怎么找咪咪啊，这山谷很大，恐怕一天之内并不能走完，我们喊咪咪它会答应吗？”月知说：“恐怕不会，按之前的显示，咪咪就在这里，它喜欢喝山泉水，此时天热，我们现在往山泉去，或许能遇到。”
　　片刻，两人来到山泉边，目及之处只有淙淙山泉，并无其他。香香蹲下来洗手，月知翻看起画册来，香香突然说：“这石头缝里怎么有个红线球？”，月知接过来一看，心中一动，说：“这是咪咪的玩具，看来它就在附近。”香香高兴起来，“这也太容易找到了。”猝不及防间，地上冒出丝丝缕缕的藤蔓来，很快将她们手臂缠绕起来难以挣脱，月知不由惊诧，用力一挣扎，立刻小声叮嘱香香：“藤蔓上加了金丝，施有法术，越挣扎越紧，先稍安勿动。”四周响起欢呼声，竟然又是劫道的小孩们，此时他们头上戴起发箍来，竟是仿着山间小兽的犄角、翎羽等。一个黑脸小孩跑过来，凶巴巴地说：“哼，看你们往哪里逃，我们大哥可厉害了，一会儿就把你们都关起来。把你们带着的好吃的全都收走，钱财也全部拿走去买好吃的。”众人附和着“对！”
　　说话间，一众人让出一条道来，一个胖乎乎比其他人都要高壮的少年走上前来，同样穿着带补丁的衣服，却颇有威风。小孩们高兴起来，“大哥！大哥！”月知打量“大哥”一番，注意到“大哥”右眉下有块小小的圆形青斑，心中了然，试探着喊“咪咪？”
　　小孩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疑惑起来，“她为什么学猫叫啊？”、“她是又在念咒吗？”大哥却脸色一变，香香亦是一脸疑惑看向月知。月知说：“咪咪，该回去了。”小孩们七嘴八舌起来，“谁是咪咪啊？”，“她在跟谁说话？”，黑脸小孩突然想起什么，拉出一个胖小孩问：“是不是在喊你啊，你不是个小狸花猫变的吗？”，胖小孩立马摆起手来，“不是我不是我，我才不叫咪咪这么傻的名字呢，我呀叫富贵！”小孩们大笑起来，“你都流浪了还富贵呢！”，“大哥”不言语，两手却搓起衣角来，香香突然明白过来，这些小孩都是精怪变的，“大哥”就是“咪咪”，不由喊道，你们大哥就是咪咪，我们就是来寻它回去的！”
　　嬉笑玩闹着的小孩们突然安静下来，胖小孩喊道：“你们胡说，大哥叫霸天，才不叫什么咪咪。”“就是就是！”小孩们嚷嚷起来，“快把她们带去营地关起来，竟然敢给大哥起外号！罚她们三天不许吃饭！”月知暗暗尝试挣脱束缚，却发现毫不起作用，香香小声说道：“小妖怪们怎么就惦记着吃饭？不过好在听起来不会吃我们。”月知一时竟不知怎么接话，心中暗想：“果然不该手札没看透就上手干活，这个咪咪竟还偷带了药王谷法宝向阳金丝锁蔓”。“咪咪”手一挥，小孩们簇拥着二人开起道来，一时之间热热闹闹。
　　走着走着，天阴起来，一阵浓雾弥漫，众人不由停住脚步。雾中走来一个年轻男子，他身形瘦削，身着暗蓝色衣衫，面色白皙一脸淡漠，腰间只配着一把小剑，剑鞘纹样繁杂，小剑旁另坠着一枚琉璃小葫芦。男子向前三步，站定在众人面前却不言语。黑脸小孩大喊：“你是哪来的蹩脚捉妖师！竟敢栏我们的路，快走开！不然我们打你了！”男子轻笑道：“小妖，既然识得我是捉妖师，还敢虚张声势，把人放了，此后不许胡闹，今日不打你们。”
　　小孩们沸腾起来，“大胆狂徒，我们有大哥，才不怕你！”“大哥”闻言立刻响应：“小的们，看我来抓他！把耳朵捂好。”只听得一声大吼，四周响起枝叶折断落地声，香香不由也被震到。男子一愣，转瞬恢复平静，说：“年龄尚小，见识短浅，这招吓唬吓唬你的小的们还行。”月知也被这稚拙的攻击无语住。“大哥”面色一滞，从腰间掏出一撮毛化作金丝甩向男子，男子抽出小剑斩断，说“这金丝取自虎毛，日照之时金光闪耀，韧性千倍遇强力则更韧，佐以仙草缠绕，被缚者百挣不脱，确实是好东西，可你看看此时可有阳光？既是不听话，我也没耐心跟你们啰嗦，都进收妖葫芦里关些时日吧。”说着，取下琉璃小葫芦来，小孩们见状吓得大叫起来。
　　听到这些话，月知和香香发现果然已经可以挣脱金丝藤蔓的捆绑。眼见男子要将小孩们收进葫芦中，月知连忙制止，“慢着，咪咪不是寻常小妖，是药王谷仙兽，我要带它回去。”男子放下葫芦，哂笑起来，“既是药王谷仙兽，怎么竟在这山间带着一群小妖不事生产，不觅食修行，却整日四处劫道掠食？”月知不由面上一热，“怎么回事，又不关我的事，怎么好像也被嘲讽到了。”
　　还是得带咪咪回去，只好横下心来辩解道：“药王谷日日有仙童照顾，咪咪自是不用辛苦自己觅食。设身处地想想，这样做也能理解……”男子不置可否，两厢僵持起来。月知拿出红线球，“大哥”不由被吸引注意力，月知看向男子：“既是捉妖师，想必有眼力识出这个线球不是普通之物，起头的线头是虎毛捻制而成，红线亦施有药王仙术，可缚断肢断骨，些许时日就能长好。”
　　“他们都还年幼，贪玩不懂事理，何必这么严格，不如宽纵一次。”见男子姿态如故，香香不禁出声。
　　男子正欲言语，一个白衣老者走来，冲着“大哥”说道：“咪咪，怎么这么淘气，还不乖乖跟我回去。”“
　　大哥”惊声应道：“爷爷，你怎么来了？”
　　小孩们惊诧万分，“这个老头竟然也喊大哥咪咪？”
　　“大哥你真的叫咪咪啊？”
　　“大哥，你家爷爷怎么喊你咪咪，你不是叫霸天吗？”
　　“大哥”跪倒在地，向前一滚，果然化形成了一只老虎，右眼下正有一块圆形区域是青黑色的毛发，摇摇尾巴，又变回少年摸样，乖乖走到老者身边，一脸沮丧。
　　老者一身装扮与形容竟与药王画像别无二致，众人心知正是药王来了，他转身作揖道，“今日还请看在我的面上，宽待他们。”
　　男子点点头，弯腰回礼。
　　老者又转向月知，“月知，多谢你费心寻它。我才知它偷跑出来，特来带它回去。你且不用跟我们同回，我出来之时听闻星河里的水獭不见了，据说溜去了越州一带，还得请你去寻一寻。”
　　月知的微笑僵在脸上，只得应承下来。香香扯扯月知的衣袖，“越州不就是我家，到了越州，有什么事我都可以帮你。”月知点点头。
　　老者带着咪咪飘然远去，咪咪冲着小伙伴们喊着：“我会回来看你们的。”香香暗想，这个咪咪放着有人照顾的好日子不在意，倒是还很留恋流浪生活嘛，难道自己做的饭就是更香？

　　第三章
　　眼见大哥跟着自家爷爷回去了，小孩们垂头丧气起来，全无之前的士气高涨。月知看向男子，问：“你还打算关他们吗？”男子轻牵起嘴角回答，“自然不会，总不能仙兽幻化的小妖被靠山接走，普通的小妖却仍要受罚，这岂不是不公平？”
　　小孩们高兴起来，黑脸小孩嚷嚷道：“你真是个好人，以后再见你我们就喊你天下第一捉妖师！”小孩们喜庆附和起来。男子轻笑起来，“还不快走，以后可得自己劳作修行，不许偷懒劫掠坐享其成。”小孩们应和着嘻嘻哈哈走开去，念叨着“大哥竟然叫咪咪啊，跟他的威风太不相称了”，“什么时候能再见大哥就好了，有他在我们这些日子多开心啊。”
　　香香这才回过神来，说：“咪咪是只大老虎，怪不得它要说自己叫霸天，大哥叫咪咪，小的们还怎么耀威扬武。出门一趟能见到小妖怪和修仙高人，这次出来也太值了，不枉我奔波辛苦。”月知接嘴，“大小姐，你哪里奔波辛苦，明明各城都有你家的生意钱庄，倘若不是一时不查遭了偷儿，哪里会吃半点苦头。”香香笑起来，并不介意，“反正现在咪咪找到了，我们该去找简齐啦！”
　　男子闻声挑挑眉，问：“可是捉妖师简齐，寻他所为何事？”
　　“自然是去捉妖，你不就是个捉妖师吗，不如和我们一起去。说起来刚才还要谢谢你有心帮我们，空口道谢我都有些过意不去，正好去我家捉妖，还可得谢礼百金。”
　　男子却兴趣缺缺，说“我捉妖不为钱财，今日也非特意来相助你们，只是这群小妖本事不大却行事张扬，倘若不警告一二，恐怕来不及长大就要被捉去炼丹了。”
　　月知心想，此人看着冷酷无情，倒是存有几分善心。
　　香香奇怪起来，“你身为捉妖师，怎么对捉妖之事如此淡漠，捉妖不为钱财，所求为何？”男子仍是冷淡回应，“不为钱财，自有其他所求，萍水相逢，何必交浅言深。”说着他转身离开，风吹着衣衫飘荡，更显得人影单薄，他又补充一句，“你们去寻其他捉妖师吧，简齐捉妖只随自己心意，求他无用。”
　　月知忽然想起男子拔出小剑时分明看到剑身上刻着一个小小的“齐”字，不由脱口而出：“你就是简齐。”
　　男子停住脚步，回转身来，面无表情回应，“不错，你倒有几分机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