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古言
现言
纯爱
衍生
无CP+
百合
完结
分类
排行
全本
包月
免费
中短篇
APP
反馈
书名
作者
高级搜索
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正文 ...
〇
年纪小的时候,她想做一个顶天立地的女侠。
只是连自己都没想到的是,她成了一个刺客。
也许比起刺客来,她其实更像一个杀手。
她的红丝能够毫不留情地削下一个人的脑袋;她杀人的时候,看着鲜血迸出,可以眼都不眨一下;她不为大义而杀人,而是只为自己杀人。
也许比起杀手来,她其实更像一个刺客。
她并不是一个杀人工具;她甚至不会武功,但她会在对方放松警惕的时候扼住他的脖子;她不为了金钱或者利益杀人,而是只为自己杀人。
也许比起刺客杀手来,她看上去更像一个温婉的江南女子。
她有着令人艳羡的一双素白灵动的芊芊玉手;她有着小巧精致的脸庞,上面是双剪水双瞳和淡淡的柳叶眉;她腰肢纤细,看似楚楚而动人。
就连她最好的朋友叶杏也不会知道——她那双灵巧的双手,不仅能编织出最华丽的绸缎,更是曾经生生勒断了许多人的脖颈。
认识她的人知道她叫晴娘,江湖上的人则称她为——红娘子。
一
在她十岁的时候,一个身着华服的青年男子悄悄找到了她。他带来了整整一大箱的珠宝,耀眼得让人睁不开双眼。
她的父母手足无措,她苍白着脸。
“我需要你这双世界上最灵巧的手,去斩杀这个世界上最该死的人。”
他是这个国家的王爷,那个该死的人是他的亲哥哥;而那个时候,她的织工正好在远近几个小镇中出了名。
那个王爷有着一双充满着野心的睿智的双眼,有着一股睥睨天下的气魄。他那样居临高下地望着她,他允她一个承诺。
她看到父母挣扎的神色。他们只知道这个神秘的男人要带她去做秀女,不知道的却太多太多。他们看到金光灿灿的礼物,只能惊讶地说不出话来。她看的到他们脸上的希冀和畏惧混在一起,却唯独没有抗拒。
后来她跟着这个男人来到了那里,混在一群年轻的秀女中,在新皇的登基大典前进入皇宫为皇帝制作新的龙袍。到了皇宫里才知道,她们只能呆在最偏僻的角落里,是根本见不到皇上的。不过不要紧,她独一无二的龙腾图很快便得到了皇上的注意。
然而过了很久,皇上才召见了她;他有着一双充满着帝王的睿智的双眼,比那个王爷更睿智的双眼。在那一刻,她突然不想杀他。他冷静而威严地俯视着她,半晌平静地说,
“我以为你是我的弟弟从市井中找来刺杀我的,但是,你的身上很干净,没有杀气。”
她低着头,柔柔地笑了笑,不可置否。她隐约明白了,眼前的男人太警惕——他不相信任何人,只相信自己。而只有像她这样与他们这个世界不相干的人才会让人放下防备,卸下心房。
然而,宁可错杀三千,也不可放过一个。帝王笑了,我会下令杀了你。
对上她惊慌失措的面孔,他笑得十分畅快:
“逃吧,逃吧。看看是我的利剑更迅速,还是你的步伐更快。”
二
御林军找到她的时候,她病怏怏地倒在一座破旧的庙宇中。那时,她已经记不清有多少天没有吃过任何东西,又有多少天在喝污水。她甚至感觉不到饥饿,只是觉得嗓子在燃烧。老鼠啃过她的脚趾,她的发上都是污泥,而她的衣服上是被水浸泡过了的霉味。外面的雨下的很大,混进凌乱而有序的马蹄声和脚步声。
她又开始觉得晕眩,有些坚持不住地闭上双眼,听着外面传来的声音心中却感觉异常的安心,嘴角缓缓勾起一个弧度。
结束了。
她想到了自己的父母和他们粗糙的双手,他们是否还是那样慈爱?他们是不是也想她呢,像她这样想他们?他们,是不是在等她?
意识开始昏昏沉沉,醒来时身处的密室比她的脑袋还要沉闷。
黄色的袍子晃动在她模糊的视线前,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
“这就是她么?”
“你赢了。”然后她听到黄袍子对她开口道。
她一点一点地将细粥咽进腹中,努力控制不狼吞虎咽,像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而眼前的男人兴致勃勃地看着她吃了一碗又一碗,仿佛这是一件再有意思不过的事了。
她的手脚缠上了厚厚的纱布,换上了崭新的衣服,头发也打理得端端正正,除去依旧有些脸色发黄,倒是不复那三个月里穷困潦倒的形象。
“你很聪明。”帝王勾起嘴唇,眼里是蓬勃待发的兴致,“三个月,三个月。只是没有想到,你能坚持那么久。”
“我的部下找了你很久。当他们以为你一介女流最多只能逃到附近的城边而大肆搜寻时,你却趁乱回到了自己老家附近。”
他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布帛,上面是一个呼之欲出的神兽麒麟。那是她走的时候锈的,上面细密的针线中看不出任何焦虑和恐惧。那时她就相信:这场游戏,她会赢。
“ 麒麟设武备而不为害,所以为仁也。你是这个意思么。
“我本来是想对你动刑的,但是看到这个后,我改变了主意。
“为我所用吧。”
她淡淡地抿了口茶,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说。
她并不能让这个男人卸下心房,却可以让他信任她,重用她。
三
新王登基。
新王并不年轻。先帝早来得子,膝下却也只有二男一女。而当先帝驾崩的时候,皇帝已经将近而立了。
新王的登基不算低调,更谈不上高调;不算朴实,更谈不上奢华。然而就是这样的进退有度得到了百官百姓们的一致好评和赞赏。
王爷没有在找过她,也许,他已经有了新的棋子。上位者永远都有数不尽的棋子,而那些走头无路的棋子也就没有了存在的必要了。
有时候和王爷擦肩而过的时候,她都能感受到一股寒意。很清楚的是:如果她不做点什么,她也会成为一枚弃子。
人们尽情地演奏着,舞蹈着。所有人仰头看着,他们看不清这个他们未来的君王。这个时候,他们并不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是明君、亦或者是暴君。只是,这个男人这样站在一个任何人都无法企及的位置,供人仰望,让人生畏。
仪式结束,人们安静下来。在一段漫长的宣读后,礼官缓缓、恭敬地递上龙袍。那个龙袍比往常的任何一个样式都要华丽,做工更要精细。金黄色的颜色是它至高无上的荣耀;在阳光下闪耀的金丝是它无与伦比的尊崇。
下面的人睁大了眼睛。
他微笑着,披上龙袍。
他的眼神骄傲。他俯视着匍匐在地上的子民,包括他的皇弟。所有人都不及他的高贵;所有人都会对他卑躬屈膝。他们依赖他,而他,这个时代上最强大的男人,也会带领着这个国家,开创一个新的朝代。
而在下一刻,血从金色的丝线中渗出。一根根的线不断地束缚住他的身体,越勒越紧,你甚至可以听到线卡到骨头里的那种声音。
她在阴暗地角落里看到,王爷的脸上挂着掺杂着喜悦的阴冷笑容。
原来,衣物也是可以杀人的。
四
皇上驾崩了。也许对于这个才刚穿上龙袍的人来说,还算不上皇上。最高的那个位子,往往坐不久。
王爷很快就动了。
他早就舔好了刀刃,蓄势待发。
他已经开始迫不及待。
文武百官并没有怎么反抗。江山易主,虽然突兀、却已经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而死去的皇帝没有子嗣;这个新皇帝,没有比血统纯正更好的借口了。
只是,王爷那嚣张的表情很快就变了。
他进行了十分铺张奢华的仪式大典,可是就在他坐上王座的时候——本应死去的皇帝身着更加华丽的龙袍,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后面是大气也不敢出的官员。
他冷笑:“皇弟,可坐着舒坦?”
御林军杀了进来。
一场闹剧。
而王爷,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被押了下去。他没有反抗,即使是再聪明的人自始至终都没搞明白:自己如此光明正大而顺其自然地登基,却是如何被冠上了“谋逆”的帽子。
最高的那个位子,往往坐不久。
而罪名,往往不需要理由。
官员,更加不会说什么。
最后,王爷被流放了。
留一条命,已经是皇帝给他最大的仁慈。
他走的时候,她轻轻地说:
“你允我一个承诺,可是皇帝,却说能够给我的更多。”
他眼神一窒,咬牙道:“晴娘,你才是那个最该死的人。”
五
我是个该死的人。
我有罪。
可是,谁又没有罪呢?
——晴娘
“你是怎么办到的?”帝王轻轻地问,“刀片锋利,却只能早成皮肉伤,竟然能却能造成失血过多的假象;而它又是如何被打磨得如此细小精致,并隐藏在衣服中的针线里而不被发现呢?”
她意味深长地笑笑,疏离又不失礼。
后来,他还在问。可是见她一直不说话,他也就渐渐不问了。
人们的生活还在继续,却也有人对龙袍失血的事件感到质疑。只是这个故事里,永远也没有刺客的存在。
但是,帝王不会忘记:她的到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你要什么?我都会给你。”宫殿里的角落里是一群人们在吹拉弹唱,他们脸上虚假的欢笑和这个殿堂的苍凉格格不入。
她知道,不能再沉默下去了。
如果不接受任何赏赐,他很可能杀了她。效忠,或是死去。他是在问她:你是我这边的人么?如果不能为我所用,那么……
她想回家,可是不行。
如果什么都不要,家里的人……
她有些慌乱地站了起来,看着帝王突然变得温柔的脸:“经过这次,我发现没有子嗣是我最大的缺陷。算算你还有几个月也快要及笄了吧?我想……”
她没有再听下去,因为她看到了帝王的眼睛里流露出的深不可测。
她伸手毫不犹豫地往那一群里一指:“我要他。”
他诧异地往那里一看,脸色一点一点地变了。
她走到那里。拉起角落里一个年轻的琴师,重申道:“我要他。”
那个琴师原来是很不起眼的。他低垂着头,看不清神色。他的手冰冰凉凉的,像是死人的手一样。他表现得很平静,连一点怔愣也没有。
“不可以。”
“你知道他是谁么?”
她看着他,再次变成了哑巴,眼里却透着倔强。
“没想到你第一次和我说话,是为了另一个男人。”他苦笑,“他不是一般的罪臣之子。”
“陛下。”
“叫我景川。”
她蹩眉,对帝王的转变很不自然。
“罢了。”他叹气,“你可认识他?”
“是的。”她沉思后,还是决定撒了谎。
宝座上的人半晌无语,最后哈哈大笑:“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她懵了。
帝王声音冷了下来:“你和我弟弟一样,都是个傻瓜。”
六
她那个时候并不知道自己哪里傻了,只是很久以后,她才明白——自己做了一件非常大的错事。
她以为帝王这么说了,并不会放过她,而第二天帝王的确囚禁了她。他温柔地摩挲着她的脸,沉痛地问她为什么。
她仍然不说话。其实她不知道他在问什么,为什么这么问。
可是这一切并不重要了,他很快就放走了她。和她一起走的,还有那个逐渐被她遗忘的琴师。至于那些演奏的人,一个也没留下。
外界的人说是他们在皇帝面前唱着亡国的歌曲,其实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帝王放走她的时候,已经变回了那个冰冷而威严的样子。他说:我不会为了一个男人而失信于你,一个女人而失信于天下。
“只是,你能为了我,叫一声我的名字么?”
她不懂她和失信于天下有什么关系;而她最后也没有叫他的名字,因为——她跟本就不记得了。
那个琴师是个眉清目秀的男子,一直安静地跟着她,仿佛是不存在一般。只是出了城之后,她才发现,他竟然是个瞎子。
其实原来她并没有注意到他,只是在出城的时候,他先开口了:“是你害得王爷流放么?”
他的声音很低很低,晴娘差点没听到。想了想,她决定还是不要隐瞒:“可能吧。毕竟他说,我是个该死的人。”
然后他就不说话了,沉默得仿佛就是个哑巴。
七
晴娘原本想让他走的,可是他却丝毫没有离去的意思。而她想到那个精明的帝王可能就在背后观察着他们,只好硬着头皮和男子呆在了一块。所幸他并不爱说话,她也不用搭理他。
在离开皇城后的几个月里,传来王爷的死讯。而她开始疯狂地想家。褪去了在帝王面前的冷硬和疏离,她开始变得多愁善感起来。原来的伪装已经耗去了她所有的精力,而她开始发现,自己变得穷困起来。
意识到这点的时候他们正在一家饭馆吃饭。这个看上去穷酸的琴师的确是帝王口中所谓的罪臣之子——他即使不要最好的,也要良好的。吃的住的无一不是上等的,尤其是吃喝,更是非精致餐点不食。这点让晴娘很是头疼,而她却怎么也不好对着个看似可怜的瞎子开口赶人。晴娘的家庭原本就不富裕,如今的生活倒算是奢华极了。
就在她沉浸在想家的情节中,他们吃了一顿霸王餐。
结果自然就是被扣留了。
那个不知名字的琴师依然是一副任劳任怨的样子,只是在要他工作的时候却一动不动。她突然想起来,他原本是一个贵公子,又是一个琴师,有着那样一双干净的手,自然是不愿意做粗活的。于是,所有的活又落在了她的身上,而他却还是没有说过一句话。
渐渐地,饭馆的老板发现这个琴师的作用来。虽然他什么都不干,就凭着他站在门口时身上那一股难以言喻的气质和忧郁,都会有人们驻足观望:女子们掩面,男子们叹息。饭馆的生意竟然好了起来,每天都会有人来打听这个人的来历。
老板喜笑颜开,琴师却依旧那样,没有高兴或是不高兴的样子,天天倚靠在门口,仿佛是在等待一般。
八
直到有一天,镇子上来了一个低调的马车。
它停在了饭馆的门口,就像是当初那个王爷来到她家门口时的那样。
这个时候,她也不用工作还钱了,只需要随随便便画几个花式给裁缝铺就能解决温饱问题。她天天蹲在门口无所事事。
这天,她知道了,他的确是在等人,而他们,来了。
当几个中年男子穿着藏青色的袍子,恭恭敬敬地跪在他的脚边时,他第一次绽放了笑容。
那几个男子她并没有见过,但是他们的气度不凡是掩盖不掉的。她也察觉到,这个琴师,也许并不是一个普通的人。
他扶起那些人,而其中几个年长的开始不能自已地啜泣,而他也激动地微微颤抖着,最后还是挺直了背脊说:“走吧。”
她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有些怅然若失。有点想挽留,却脱口而出:“我要回家行笄礼,你陪我去么?”
那几个老者犹疑地看着她,而他,回头。
他还是闭着眼睛,她却觉得,他似乎真的睁开了眼睛在看着她一般。
然而,他却摇了摇头。“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像是察觉到了她隐隐的失望,他想了下继续说,“如果来的及,我会赶过去的。”
她只是寒着脸扭头离去,感觉到身后的的男子在几个人的搀扶下上了马车,也缓缓离去。
她深吸了一口气,并不觉得悲伤。
只是有点失落罢了。
九
回到家的时候,感觉仿佛才走了几天,实际上都要半年多了。她恍惚着看着父亲的合不拢嘴和母亲的喜极而泣,心也被填的满满的。那些事情,原本就是不该存在的,就当它们没有发生过好了。
而她也恍然发现,自己好像也很久没有做针线活了。
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好友叶杏的父亲前不久就去世了,而她就快要嫁人了。想起一年前她那钦慕聂子昕的小女儿姿态,如今却马上要嫁另外一个人了。又想起他父亲从前不喜聂子昕的样子,如今叶杏的压力也很大吧。她叹了一口气,只道是物是人非。
婚礼的那天,县里的百姓们都很高兴,直叹叶杏嫁了个好人家。看着叶杏在轿子上在前往夫家的“不走回头路”上,她几乎也心酸得落下泪来。
她扶着叶杏下了花轿,感慨道:“叶子,转眼间,你也嫁人啦。”话说出来,自己都觉得十分苍凉。看到叶杏浑身止不住的颤抖,她仿佛明白了,叶杏,你也是不愿的吧?可是,那个你爱的男人,又在那里呢?
“叶子,莫要想太多。这便是女子的命啊。”嫁个人家也许就是女子的命了,那么她的呢?
看着叶杏渐渐地变得平静,她安下心来。远远看着他们进行仪式,跪拜;她慢慢走开。并不想看新郎官是个什么样的人,能够把握自己爱情和未来的人,只是叶杏而已。
想来想去,并不觉得自己爱过任何人。那么,自己的一生,该何去何从?
她从来没有这么迷茫过;在和帝王斗智斗勇的时候,她都没有这么还怕过。
十
她平静地在县里呆了两个多月,甚至过完了她的及笄礼,她要等的人也没有来。媒婆开始上门,父母开始动不动就叽叽咕咕地讨论女婿问题。然而,就在事情快要敲定的时候,在一个月黑风高夜,她被人带走了。
来人颇为鬼鬼祟祟,却十分训练有素。可是当她看到他们的首领时,她还是不由得惊讶了:“聂子昕——”
聂子昕也很诧异,却还是挥退了手下,疑惑地问:“晴娘怎么是你?”
她却狠狠地耍了他一个巴掌:“负心汉!”
聂子昕一脸无辜。
她冷冷道:“你可知道叶杏过的有多痛苦?”
“杏儿……”他惆怅极了,“她不是死了么?”
她冷哼了一声,看着聂子昕难掩心痛,有些快意地说:“不久前,她嫁人了。如果当初你没不声不响地离开她,也许那个新郎倌就是你了。”
“怎么会这样?”他失魂落魄,“皇上明明告诉我,她不在了,她不在了……“
她心软了下来,叹口气道,“我不知道你们产生了什么误会,不过你能先告诉我,是谁要抓我么?”
“是皇上。”
她皱眉:“为什么?”
“不知道,我只是接到命令说要抓到画像上的刺客。”他像是镇定十分,拿出了一个卷轴,展开。上面是一个面容温婉,眼神却冷漠的女子。她有着令人艳羡的一双素白灵动的芊芊玉手;她有着小巧精致的脸庞,上面是双剪水双瞳和淡淡的柳叶眉;她腰肢纤细,看似楚楚而动人。她坐在窗边静静地绣花。
“我竟没认出来是你。”聂子昕小心翼翼地说,“不过……你是不是和皇上……”
她说不出话来。
十一
——“算算你还有几个月也快要及笄了吧?我想……”
——“只是,你能为了我,叫一声我的名字么?”
那个时候他突然温和的态度,诡异的话,难道是在暗示让她做他的妃子?
可是,她却在大殿上要了一个男人,还是一个罪臣之子……
那么,琴师会不会有事?
“聂子昕,你认不认识一个很年轻的,瞎了眼睛的官员或是他们儿子?”
聂子昕思索了一下,“我也是新上任的,认识的人也不多。新皇登基以后的确有很多人被打下狱了;瞎了眼睛的人也有几个……你说的,可能是前任尚书公子……”
“你能不能帮我派人保护他?”
“晴娘,尚书公子在一周前就死了……”
她呆立着,看着聂子昕了然又带着惋惜的样子,变得冷漠了起来:“我知道了。”
看着他犹豫的样子,她叹道:“没事,你带我去见皇上好了。”
他还是一副想问又不敢问的样子,她只好再叹了一口气,说:“叶杏会过的很好,虽然你走之后她很不好。”
“她……”
“你走之后她一直在等你。她父亲要她嫁人,后来,她父亲死了。而她,也等不下了。”她轻描淡写地说。
他把脸埋在膝盖里,“那我该怎么办?”看着这个原本强势的人开始变得犹豫不决,她想,他也是很爱她的吧。
“顺其自然吧。”最后,她幽幽地说。
迟了,什么都迟了。
十二
“当时朕说不会为了一个男人而失信于你,但是晴娘,是你先骗了朕。”
“嗯。”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和这个人斗下去了。
“你就这么想逃离我么?不惜用我的敌人来当盾牌,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他轻蔑地笑道,“可是,他还不是抛弃了你,跑来和我争夺皇位?”
太胡闹了。她想。一个小小的尚书公子还想要皇位?
“我现在很想知道,你当初,到底知不知道——他是谁?”见她又变成了那个不说话的木头人,他冷笑连连,“他是你害死的王爷的儿子,我的侄子——顾井梵。”
她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他,他朗声大笑,笑得眼泪都快掉出来了:“当时我就奇怪你如果喜欢他,干嘛要帮我;而我以为你是因为他父亲不同意你们的婚事你才这么做。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她沉默。
“你是不是还指望过他喜欢你?怎么可能?
“那天你要赏赐的时候,你的话暴露了他,害他丧失了向我复仇的机会。
“你害死了他的父亲。
“你害他瞎了双眼。
“你自以为是地照顾他,他感激过你么?
“你给他锦衣玉食,他说过感谢的话么?
“王爷党的人来接他的时候,他有留下么?
“他走了以后,有找过你么?
“别自作多情了,你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他在你身边,只是想报复你罢了。
“他恨你。
“他恨你入骨。”
她想起了那个娇生惯养的琴师,他每天依靠在饭馆的门口,目光似思念的忧郁,又像忧愁的等待。除了走前的时候,他并没有“正眼”看过她,只说过三句话:
第一句就是——“是你害得王爷流放么?”
第二句是——“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想来是来报仇了。
连最后一句话他也没有兑现——“如果来的及,我会赶过去的。”
她无力地坐在地上,看着帝王穿着她编织的龙袍靠近她,有些邪恶地笑道:“晴娘,你即将是我的妃子。”
十三
“带我走。
“你们皇帝要我做他的妃子。
“但是,那是不可能的。
“聂子昕,帮我。”
“我知道了。”他郑重地说。
“如果成功了,要不要告诉叶杏你……”
“她会很好,你说的。”他笑了笑。
“忘掉一个人,很难把?”她转头不去看他眼里的晶莹。
“是呀。不过等我有缘见到她的时候,我一定不会再放开她。”
十四
可是,她的家,毁了。
她看到了倒在血泊里的父母,和三个男人。那天在马车边见到的男人——王爷府的谋士。
她冷静地出奇:“你们主子呢。”
“我在这里。”身后传来他的声音。
“顾井梵。”
他显然闻到了血腥味,疑惑地望向她的方向。
“你害死了我的父母。”
那三个中年男子微咳了一下,退了出去。顾井梵愣了一下,继而露出了奇怪而复杂的神色,像哭又像笑:“是么?可是你之前也害死了我的父亲。”
“你是因为这个在报复我么?”
他摇摇头:“没有。人不是我杀的,我爹也不是你亲自动手的。我们扯平了不是么?”
她愤怒地大叫着,而他从头到尾都是一副无辜而迷茫的样子。
他问我:“我父亲死了,我并不恨你;你为什么要恨我?”
“不一样!那不一样!”
“那,你就杀了我好了。”
这时他睁开了眼睛。
他的一只眼睛看似是完好的,却没有光泽了一般,流露着悲伤。另一个眼窝里竟然是空荡荡的。
“为了生存,我把这只眼睛生生挖了下来给了叔叔,才得到一条生路。而你,却想得到我的命么?”
她很想动手,却动弹不得。过了很久,她说:“我不是杀手,我只是一个刺客。”
他笑了一下,这一笑在她的眼里显得十分轻蔑。
他说:“在我的眼里,你不是杀手,也不是刺客,你什么都不是。”
她面无表情。
“自始至终,你把我当成了什么?我甚至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你害死了我的父亲,又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你如果不舍得我的话,为什么不等我,而是要嫁给别人?我给你玉扳指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解释?为什么?你明明知道我看不见,却什么都不说,不告诉我……”
“什么?”她恼怒地拧起眉毛,“我跟本没有嫁给你叔叔,也没有什么玉扳指。”
“啊——”他睁大了眼睛,看上去尤其恐怖。他怔怔的看着她,像是知道了什么,半晌沉声道,“进来。”
那三个男子进来了,头低得很低。
“说,那个新娘,到底是谁?”
“是……是叶杏姑娘……”其中一个人颤声道。
“为什么要骗我!”顾井梵怒发冲冠,一拳打向他们。
最后,三个男人沉默地离开了,他抱着头跪在地上,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我只是想报复你没有等我,为什么我看不见新娘,为什么我看不见……”
他开始抠自己的眼睛,像是恨极了它们。
她心疼地看着他,却难掩恨意:
“迟了,说什么都迟了。”
十五
真相往往很可笑。
这个世界很可笑。
但是她也不想可笑到去原谅他。
虽然她知道自己的父母就算没死,迟早也会死在帝王的剑下;正如他也知道就算自己的父亲没有死,迟早也会被践踏在御林军的马蹄下。
帝王没有大张旗鼓地找她,他肯定认为这不是一个帝王的行为。只是,她不知道有时候,他也会拿出一个画轴细心地抚摸,在梦中听到她叫他景川。
而那个琴师一般干净的男子也在露出那样疯狂的一面后,从人间蒸发了。她有时候会想起他,想起他沉默的时候和疯狂的时候;想起他拼了命一般抠着自己空空的眼窝。
她想,他肯定是后悔了。
可是,她一点也不后悔。
她想,她也许根本就没爱过他,正如他没有爱过她一样。
后记
之后,竟然有关于晴娘的故事从宫廷中传出:这个历史上唯一的一个女刺客晴娘,为了保护皇帝的帝位刺杀了王爷和他的儿子,可惜红颜薄命,不久便离世了;然而,她却在离开前为皇帝绣了一个绣工无人能比的金龙和麒麟,流传久远。这两个刺绣却被皇帝贴身保存着,甚为珍惜;同时它们也保佑着帝王和这个国家——金龙象征着国运昌盛,麒麟则寓意着国泰平安。
而与此同时,江湖上也出现了一个神秘的人物。
没人知道,她年少的时候,做过成为一个女侠的梦;然而,她却当过了一回刺客。没人知道,她并不会武功,只有灵活的手指和对丝线出神入化的操控能力。
也许她并不算是一个江湖人,可是江湖上的人却称她为——红娘子。
晴娘(红娘子)年轻时的的短篇故事
叶杏/聂子昕在后期出现,有关于叶杏的文,不过自己认为有点失败。=3=
PS.
20100913修改人称错误
20100914修改bug.因为后期聂子昕的出现了地点错位,因此取消邻国之类的东西,改为都在一个国家发生的事~
20100923小修几字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正文
下一章
回目录
加入书签
看书评
回收藏
首页
[灌溉营养液]
昵称: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你的月石:
0
块 消耗
2
块月石
【月石说明】
打开/关闭本文嗑糖功能
内容: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