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机器人》惜衣谙弦

20、盛大谢幕

　　夏日酷暑的余热尚未退去，路边的行道树无精打采地任风摆弄。暑假已经接近尾声，街道上的游人逐渐稀少，学生们都忙着收拾心情被迫迎接即将到来的新学期。林珊怡也倍感失落，因为今天就是约定好的以机器人031的身份和江乔分别的日子。
　　江乔今天格外主动，拉着林珊怡走遍了他们这一个月来曾经去过并留下回忆的地方。林珊怡也没想到短短一个月之内，他们竟然已经经历了这么多。
　　“你还是很喜欢走路边缘的矮砖，而不是走正常的路面呢。”
　　“今天就不爬山了吧，虽然山顶的风景很美，但是上次整整爬了一天，今天已经没有这么多时间了。”
　　“看那家店的玻璃窗，是我们曾经一起通关过的游戏里的角色联名呢，我们当时配合得真是天衣无缝！”
　　“猫猫！是连机器人都能被征服的可爱生物，其实我偷偷拍过你和小猫的照片哦！”
　　“……”

　　两人就在城市中一边闲逛一边闲聊，不知不觉中回到了一个熟悉的路口。暮色降临，两人分别的时刻也越来越近。
　　“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其实第一次看到月下的你伸手拦停车的那一幕，我就深深地被你吸引了。”江乔突然侧身，盯着林珊怡的眼睛，认真地说。
　　林珊怡内心反驳到：是被我的超能力和机器人身份吸引了吧，我们第一次见面明明不在这里，明明是在几年前的高中操场上。林珊怡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开始吃自己所扮演的机器人031的醋，是因为江乔没对林珊怡一见钟情反而对031一见钟情了吗？
　　江乔伸出手，轻柔地抚摸着林珊怡的左脸，说：“我不想让你走，你能为了我留下来吗？”
　　林珊怡内心风起云涌，差点一激动就答应了，但是残存的一丝理智拉住了她，机器人031的身份不可能长期扮演下去的，还是尽快恢复林珊怡人类的身份再和江乔交往比较好。她也将自己的一只手覆上江乔的脸，抬头凝视江乔，说：“不行，这是程序设定，我无法违背。”
　　江乔叹了口气，撤回摸着林珊怡脸的手，伸入自己衣服的口袋，拿出一个U盘，对林珊怡说：“幸好我们应该很快就能重逢，多亏了你给了我许多实验的灵感。我暑假在实验室其实已经开始偷偷研发像你这样的智能人形机器人了，这个U盘里装着的就是还在测试中的001版本的资料，我相信不用几十年，或许几年后031号机器人就能研发成功了。”
　　林珊怡有些没反应过来，心想：等等，我瞎编的设定要被江乔变成现实了？而且还比我设定的早那么久？该说不愧是天才美少年科学家江乔吗？我们不是一个普普通通没有异能的正常世界吗？怎么真的出现了科幻情节啊？

　　这时，林珊怡看到不远处的行道树背后，有一个身着黑衣的可疑身影，林珊怡猜他应该就是表哥请来的群众演员。接下来要进入表演状态，表演剧本就是黑衣人突然跳出来，说完自己编的台词，举枪假装射击江乔，自己扑到江乔身前挡枪，假装中枪，然后自己假装去追击黑衣人，在拐角处消失，放点光特效让江乔以为自己回到未来。
　　黑衣人果然从树后窜出来，但是并没有带模型枪，他也并未像剧本所写的一样念台词，而是直接冲到江乔面前。林珊怡正想质问他为什么不按剧本演，黑衣人突然拔出一把小刀，用力捅进了江乔的心脏，迅速拔出带血的小刀，一把抢过江乔手中的U盘，飞快地跑远了。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一旁的林珊怡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江乔已经倒在地上，她震惊地呼呼唤着江乔的名字，蹲下来查看他的伤势。
　　江乔用手捂住伤口，气若游丝，柔声安慰林珊怡：“别怕，他只是冲着我和我的研究来的，不会伤害你的。”
　　林珊怡看着江乔的胸口已经染满鲜红，连忙掏出手机打报警和急救电话。江乔半坐起身，捂过伤口的血手把手机盖住，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抱紧林珊怡，断断续续地说：“不用……打电话，我的……心脏……破裂，应该……撑不了……多久，这……最后的……时光，我只想……让你……陪我。”
　　林珊怡感觉到自己的胸口也被江乔的血液濡湿，他的心脏的跳动似乎也越来越虚弱，林珊怡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一滴滴豆大的泪珠接连打在江乔的肩膀上。江乔用只有凑到林珊怡耳边才能被她听见的声音轻轻地问：“原来……机器人……也会……流眼泪吗？”
　　林珊怡再也控制不住，生怕自己不在江乔弥留之际坦白一切，就再也没有机会了。于是她紧紧回抱住江乔，带着哭腔对江乔说：“其实，我根本不是机器人。我的机器人身份都是装出来的，因为，我从高中就开始喜欢你，喜欢你很久很久了。”
　　江乔的身子微微一颤，林珊怡以为江乔快要坚持不住了，又继续加快语速把自己对江乔的漫长暗恋和自己伪装机器人的计划和盘托出。一个埋藏内心许久的秘密终于被说出来，林珊怡觉得身上轻松了不少。但很快她就发现身上轻松并不是心理上的轻松，也是物理上的轻松，因为江乔松开手，挣脱了她的怀抱，又躺回冰冷的地上。
　　林珊怡以为自己的骗局被江乔嫌弃了，抱着孤注一掷的决心，继续对江乔说：“我知道，我这漫长的单相思可能会让你觉得有点恶心，见过没几面就情根深种也有些不合常理。可是，这都是我心中最真实的想法。而且，和你亲密相处的这一个月，我觉得我对你有了不一样的了解，我脑中那个虚无缥缈的暗恋对象变得具象，成为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我对你的感情，不仅没有减弱半分，反而更加深厚了。”
　　江乔眼中的光芒逐渐暗淡，他嘴唇微动，似乎在说些什么，林珊怡为了听得更清楚，只好俯下身，把耳朵贴近江乔的嘴边。江乔现在危在旦夕，林珊怡完全没注意到两人现在的姿势有多暧昧。
　　“不……恶心，我……也……喜欢……你……。”江乔说完最后一句话，缓缓合上了眼睛。
　　林珊怡悲喜交加，如果这句话不是江乔弥留之际才说出来的该多好。她轻轻地捧着江乔的脸，就像捧着一件易碎的玻璃摆件，不停地呼唤：“江乔，江乔，江乔，你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