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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县令好人呐 ...

  •   屁股下的这张床是的红松鼠绒毛制成的,床架是比黄金便宜不了两铜钱的黑知木打造而成的。封汝宁不想再碰那张床了。

      封汝宁揉了揉烫伤的小腿,并不怎么疼,或许是她的灵魂对疼痛习惯了的缘故。

      “我的天您老人家到底在想什么?要改造《我当归》的剧情自己上不就得了,干嘛非得要跟我换身体??”

      沈常如在她心里从来都是自由自在的形象,就算不自由,她也努力挣开束缚变得自由了。自由是沈常如跨过千百劫难拿到的最大嘉奖。

      封汝宁不能接受互换灵魂,自己脆弱的身体会束缚沈常如,让她又变得不自由。

      封汝宁最恨别人的处境因自己而变差,此时此刻满心怨怒委屈。

      但沈常如做完这笔灵魂交易后就消失了,封汝宁猜测她在原来的世界、自己的身体里。

      所以就算她在古代弄出个喇叭来,音量调到最高,向天要人也是不顶用的。

      封汝宁在床边找了一圈都没找到鞋,她记得剧版《我当归》里小沈常如身上的烧伤并不是太严重,鞋子应当还在,并没被烧毁。

      “沈常如你鞋呢?”封汝宁小声念叨着,用拇指在裤腿上画了一个有缺口的圆。

      她统共看了上百次的《女巫》,比沈常如更熟悉低阶巫术的符咒该怎么画。

      裤子小腿处的布料被裁断,浮到了半空中。

      沈常如没钱,穿的是小时候县令大人捐给村里孩子的裤子,身子长了,裤子没长,就那么紧紧的箍在腿上。

      被裁下来的两截裤筒出乎意料的坚韧,封汝宁用力扯了两下,想将裤筒扯成两片布料。沈常如整两天没有进食,手上没劲,扯不开。

      她又在手里画了个符咒,正催动到一半,门口响起脚步声。

      脚步声很急,封汝宁来不及把使用巫术现场藏起来,范歌就闯入了房中。

      巫术符咒在半空中成型,一看就和这符咒脱不了干系的封汝宁看着范歌:“……”

      封汝宁眨了眨眼:“你看见了?”

      范歌愣了两秒,立正,一本正经的道:“我什么都没看见,我不会传出去的。”

      封汝宁学心理咨询师课程时也学了基础微表情学,范歌那点演技在她面前无所遁形。

      “哦,看见了。没事,你给保密就成。”封汝宁盯了他两秒,摆了摆手,甜甜的笑道。

      不管由李如天呈现的范歌多么恶臭,起码范歌的底层设定不会变,是诚实深情的小奶狗男主的标准设定。

      他说“不会传出去”就当真不会往外传。封汝宁不信范歌,但相信《我当归》男主的设定。

      范歌松了口气,只觉得沈姑娘可爱,又屁颠颠的凑上来,举手发誓:“我绝对不会害你的,你是女巫是穷人我都不介意,我会一直保护你的!”

      女巫和穷人怎么你了?封汝宁腹诽,是女巫是穷人又怎样?

      “将女巫一族排在人族之外也就算了,”封汝宁一想起十三集后魔改剧如脱缰野马一般脱离控制的剧情就管不住嘴,无法抑制对范歌的不满:“穷人也是人,穷人有人权,本来就不应当被人‘介意’。”

      她定定的盯着范歌的眼睛:“不介意是一种谅解是一种宽容,穷人做错什么需要你来谅解的事了吗?”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范歌嗫嚅着说。

      这小姑娘一点都不乖,还怼我...

      有什么说什么不会措辞的莽撞也叫诚实,也是男主设定的一部分。

      在当时的社会环境下,范歌也难以不被他人的观点想法带着走,歧视女巫穷人,把身为太皇私生子的自己当成半个皇子。

      封汝宁说服自己,转眼就挂上一张笑的灿烂的可爱面孔:“还是谢谢你救了我。”

      剧中男主三观扭曲成如今这样,观念根深蒂固难以改变。也让她看到了整个吉利特的腐败。

      既然我来了,那这一切——腐败的吉利特、人族对女巫族的偏见、毫无自知力的群众们,都将会有所改变。

      封汝宁不相信自己真能做到,但她能相信的,也只有自己了。

      范歌看着面前的小姑娘撑着伤腿给他鞠了个躬,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她刚才还怼我呢,怎么突然这么乖?

      男主大概十八九岁的样子,长的比李如天那张马脸强的不止一点。

      封汝宁问他:“我的鞋呢?”

      范歌不愧是被皇家宠大的孩子,两分钟前刚被封汝宁恐吓过,现在又全心全意的相信这小姑娘是个性格纯白的好孩子了。

      他道:“那双布鞋很脏了,我叫下人扔掉了。”

      我天你扔别人的东西都不跟别人说一声的吗?女巫的东西穷人的东西也不能随便扔啊。

      封汝宁揉了揉太阳穴,可爱的面具又掉了下去:“...那就算了。”

      她用从裤腿上拆下来的布料包住脚,向敞开的门口走去。

      范歌急急拉住她:“这就要走吗?你伤还没好,我定做的新鞋也还没到呢。”

      “不用了。”封汝宁朝身后挥了挥手。

      封汝宁被范歌饱含“深情”的直勾勾的眼神瞪的心发慌,不顾范歌的挽留,快步甩掉了范歌,脑子疯狂转着。

      《我当归》第十集中,范歌带着沈常如面太皇,范歌是太皇最宠爱的私生子,父子二人私下见面是经常有的事。

      乡下女巫沈常如却是头一次进宫,正拘谨着,范歌把她介绍给了太皇。

      太皇看自己儿子脸红心跳气都捋不顺的样子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笑呵呵的给两人指了婚。

      那时候沈常如只有十五岁!不懂情爱的十五岁要和人洞房花烛、被笑眯眯的范歌按着吃下代表多子多福的花生……

      封汝宁想想就抓狂。

      这宅子是范歌的私宅,此时《我当归》的剧情发展到第三集,范歌扭曲的恋爱观、世界观、皇权压一切理念还没有完全呈现出来,她唯一的逃跑机会就在此刻。

      等范歌沉浸于自己的深情人设,意识到自己在皇城在自己的宅院中有剥夺穷人女巫的生命、人生的绝对权力后,封汝宁就逃不出去了。

      范歌小跑到下人房,敲了两下门,范歌听见李卫如雷的鼾声,咬了咬牙,后退两步直接将木门推开了。

      李卫揉着发软的膝盖坐了起来:“小少爷,什么事?”

      “找人。”范歌言简意赅:“人没穿鞋就跑了。”

      “是五龟村的那个小姑娘?”李卫道:“要我说,跑了就跑了,小少爷心善,将她救回来……”

      李卫滔滔不绝着,话音忽然顿住,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微笑,拍了拍范歌的肩:“歌儿,你是看上她了吧?”

      “说了别叫我名字!”范歌恼羞成怒了一秒,面颊上便只剩下少年心事被戳中的羞恼了。

      “那小姑娘面容丑陋,黑的跟只瘦猴似的…”李卫啧啧两声:“我叫兄弟们把院子里外都围住了,她跑不掉的,歌儿放心。”

      “我不介意她的容貌。”范歌却怎么也放不下这悬于空中的心——只有他知道,沈姑娘是会巫术的。

      封汝宁疾步转向,藏到院中一棵高大的槐树后,快速在喉咙上画了个禁止咒,符咒锁住了她急促的呼吸声。

      范歌领着卫队寻人,人多眼杂,再加上沈常如幼时个子矮人小,范歌匆匆看了眼槐树,没看见蹲在槐树后的她。

      绷紧着的身体一下子松下来,一阵风打在她身上,封汝宁打了个哆嗦,才发现自己浑身都是冷汗。

      封汝宁家境优渥,心态常年平静如一潭死水,没什么求生欲,是地狱迷宫中生死路二选一会随意乱走的人,活在人世间的26年里就没有什么非过不可的劫——过不了就过不了,死了就死了。

      这是她头一次如此紧张,因为沈常如的命运握在她手里,因为沈常如给她的这副健康的身体。

      生怕走错一步、发出一点声音就会把沈常如本该自由自在的一生按在庭院里。

      封汝宁用手腹在树木粗粒的树皮上用力的划了一下,血液渗了出来。

      她手头没有归墨,画大一点的咒法只能用血。

      传送阵画就,封汝宁却不知道要将传送阵的传送终点定在哪里了。

      去客栈?

      沈常如身上一毛钱都没有,客栈老板得把她从窗户上扔下去。

      回五龟村?

      五龟村沈常如的家中倒还剩下几个铜板,但如果回去被村民发现了,封汝宁体力不支跑不远,得再被绑到村口那春枝树上重烧一遍,得被烧的外糊里嫩无从下嘴了。

      天下之大,沈常如竟是无处可去的。

      最后,封汝宁随便在传送阵的终点写了一个地名。

      看《女巫》之时,封汝宁就特别想亲自尝试一次被传送阵传送到其他地方的感觉。

      今日梦想成真,却没能好好享受腾云驾雾多久,就脑袋一歪,低血糖晕了过去——失算!

      封汝宁的脆皮身体经常低血糖,她应当早已习惯了低血糖晕倒的前奏,不至于毫无预料的从云上摔下去

      ——但沈常如身体素质太好,虽然昏过去的两天里只吃了流食,但仍然能跑能跳,跑过一轮还放了血竟都没有头晕,封汝宁大大放松了警惕,真以为女巫的身体是无坚不摧的机器人了。

      从云上摔下去的那一瞬间,封汝宁想:“沈常如长时间作息不规律,也有熬夜连轴转无法适应异国时差的时候,她还能活到一百五十岁的女巫平均寿命吗?”

      这是个没有答案的问题。

      《女巫》篇幅虽长,但只描写了沈常如波澜壮阔人生中容易摔跤的前半段旅程。后来沈常如活到了多少岁、做了些什么、有没有成功把女巫一族合并到人族中,让女巫族能名正言顺的走出家门做生意……

      这些封汝宁和书粉们都是不知道的。

      沈常如小小年纪泡过凉水上过火堆,剧情再继续推进下去,她还会参与陵江之战,在胸前背后留下深可见骨的伤。

      想到这些,封汝宁扒饭的手停了,细嚼慢咽起来。她要把沈常如的身体健健康康养到一百五十岁。

      现在本国吉利特和本丹国还处于蜜月期,虽然这甜甜蜜蜜的表象下藏着汹涌的暗潮。但不管是吉利特人还是吉利特太皇,都认为两个公主无数财宝换来的甜蜜的假象能长久的维持下去。

      《女巫》的剧情线牢牢的刻在封汝宁的大脑中,她知道,汹涌的暗潮即将抬头,表面和平维持不了多久了。

      陵江之战未起,猴牙县陈县令现在还在自己的身体里,是个精神的中年人,蓄着胡须。

      胡须的长度比较尴尬,髯长且粗,把上唇整个包裹住了,须却偏短,长度不能满足老人家故作高深时捋下胡须的需要,反而把这精瘦的中年人衬得像李逵。

      陈县令捋着不存在的空气胡子,看封汝宁扒完了一整碗饭,温和的问:“吃完了?”

      “吃完了。”封汝宁用麻布抹了把嘴。

      她站起来,认认真真的给陈县令鞠了个很深的躬,也不装可爱了,26岁的灵魂显现在14岁的小女巫脸上:“我不是猴牙县的人,又是凭空出现的,县令不怀疑我,不问我的来处我的身份,反而收留了我两日,常如感激不尽。”

      这是真心话,陈县令人太好,封汝宁总觉得他会被别人欺瞒哄骗

      ——毕竟她是从天上掉下来正好落在陈县令府邸大门口的,换个人肯定会认为她是来碰瓷骗钱的,不把她扔到乱葬岗就算心善了。

      但陈县令一点防范之心都没有,还收留了她。

      封汝宁不仅在陈县令府上蹭吃蹭喝,还厚着脸皮收了陈县令包给府里小孩的红包作为日后的生活基本金。

      虽然红包里只有几个铜板,这点钱在吉利特只够住一晚的客栈。但陈县令当官当的两袖清风,县令夫人的小钱包里都找不出二两银子。

      收了陈县令的八个铜板,封汝宁羞愧的不行,寻思将来找到了工作,定要还他。

      陈县令为人无欲无求,只对胡须长度有所执着,给一包馒头就着水都不用咸菜就能活。不怎么去太皇面前刷脸,估计一辈子都升不了官涨不了工资,是吃死俸禄的那种清官。

      给了她钱,县令这月就要把腰带勒紧一点过日子了。

      陈县令笑眯眯的道:“说来也怪,我看到你,就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心中有个声音叫我一定要留下你。现在看,我的选择是对的。”

      他把“收留”变成了“留下”,话语的诚恳程度立刻就翻了个倍。

      封汝宁心中有所触动,陈县令对沈常如这张脸有似曾相识的感觉,是不是能说明陈县令的本能记得小说《女巫》中的那个世界呢?

      也不一定,小沈常如从长相到个头都和大沈常如不同,是判若两人的地步。
      封汝宁定了定神,道:“县令……?”

      “我对你有所图,不必急着将银钱还我。”陈县令喝了口小二上的白酒,站起身来,道:“酒店人多眼杂,不是说话的地方,你随我来。”

      封汝宁乖乖的跟上他。

      陈县令的“有所图”偏离了剧版《我当归》的剧情,也和小说剧情连不上。

      封汝宁怀疑是因为自己擅自改动了住在男主府邸的剧情,因此引起了一系列的蝴蝶效应。

      陈县令人高马大又腿长,为照顾她,走路步子倒是很小。封汝宁跟着他走到一处小巷中。

      陈县令道:“我知道你是女巫。”

      封汝宁猛地向后后退两步,表情一下变冷:“?”

      县令人高马大,又是在小巷子里,假如县令真要捉她,任她将巫术使得天花乱坠也逃脱不了。

      封汝宁迅速在心中做出判断,捏了个可怜的表情,嘴一瘪。仿佛闻了洋葱似的,眼眶猛地红了,就要开哭。

      县令家三男一女,女孩是全家最小的孩子,正是顽皮、摔倒又要哭的年纪,与小沈常如身量相当。

      她这一哭,对县令来说是有些杀伤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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