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横滨寻求至高无上的死亡》竹歸霧筠

16、Mafia 的方式

　　时间一晃又过了一个礼拜。

　　早晨，知默正躺在床上，听着外头刮得越来越大的风声，无所事事

　　——其实并非如此。

　　电话声响起，略带苍白的手拿起电话，

　　「喂…」

　　「知默吗？今天是放假呢，要不要一起出来约会啊？」

　　知默按下扩音，又躺回了床上，

　　「太宰君，执行任务的时候打给我，不太好吧，而且你现在的身份应该是不能随便的才对。」

　　回想起当时去擂钵街，太宰难得的会在执行任务时使用异能，知默便觉得这个任务的重要性一定不一般，在那之后听说了关于调查先代首领这件事，其实是太宰第一个正式任务。

　　知默可怜起了他，

　　「我听说了，在先代首领事件后，你才成为港口黑手党的正式员工。
　　太宰君…真可怜啊，果然在那之前你所有的功劳，都没有记名吧。」

　　森鸥外果然是个压榨员工的黑心老闆啊。

　　电话那头的太宰治听着她的喟叹，又看向围绕在眼前尸体旁，盯着他打电话，等着他下指令的下属们，差点涕泗横流，突然有点懂当初知默为什麽讨厌那群护卫队的原因了，他现在又何尝不是。

　　那群游击队的黑西装一开始都把他当成爱打架又没胆的无脑小鬼，处处无视他的命令，直到刚刚，见他面无表情的崩了一个巷口闹事的人，拿着枪的手没有丝毫抖动，又恶趣味的将枪口对准他们，那些人才流露出恐惧的目光。

　　人总是这样，非要知道害怕，才会知道听话。

　　而眼前连尸体也不知如何处理的下属，和一个又一个不间断且无聊的任务，让太宰治感到烦闷又枯燥，于是他拨通了知默的电话。

　　「是啊，知默酱~看在我这麽可怜的份上，妳就来陪陪我嘛~」

　　知默思索片刻，又把被子裹紧了些，语气有点慵懒，

　　「嗯…正好我也想找人聊天，你在哪里？」

　　听见那绵软的嗓音，太宰微微一怔，脑海中浮现出一隻乾淨的小猫，窝在被子里的画面，回过神后赶忙报了下一个任务的位置。

　　横滨货柜码头，等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赶到时，便见一个穿着水色风衣的白发少女，正坐在矮台上，靠着牆浅眠，她低垂着睫毛，海风吹拂着她漠白的软发和红棕色的长裙，像随时会飘在风中的精灵一样。

　　忽然少女睁开了眼，幽紫的瞳眸在眼眶中流转，随后视线落在眼前的少年身上。

　　「太宰君，关于拿枪，我还是不太行，等一下我不会帮你喔。」

　　她打了个哈欠，边抹去眼角的细泪边说。

　　太宰忍不住笑了出来，还以为她要说什麽呢，

　　「当然，这种打打杀杀的事，漂亮的女孩子只要站在一旁看就行了。」

　　说罢，他朝她伸出了手，知默有些吃惊，连眼睛都多眨了两下，最后她没有握住那人伸出的手，自己跳了下来。

　　看着今天莫名绅士的太宰，她摸上下巴，不知在思考些什麽，

　　「果然，今天的太宰君和上次又不一样了。」

　　「嗯？想说的只有这个吗？」

　　「当然不是。」

　　她闲散的眼神一变，

　　「我想知道『那件事』的细节。」

　　「啊，关于这个，」

　　太宰向前走了几步，

　　「就边走边说吧，不过在那之前，得先完成任务才行。」

　　话落，他便不再谈笑风生，转得一本正经，开始分佈属下的位置。

　　知默在一旁看着，不禁有些好奇，

　　「呐，太宰君，你现在要执行的是什麽任务？毒品买卖？还是军火交易？」

　　太宰回头看了她一眼，打了个响指，笑着说，

　　「是个好问题呢，对了知默，妳知道黑手党能够管理横滨的黑夜，无视律法的原因吗？」

　　知默想了想，

　　「难道不是组织跟政府做了什麽交易吗？」

　　「确实有那方面的因素，但除此之外，那些违法交易，并不是由黑手党亲自执行，而是由黑手党监督执行，并且不可交易毒品，一旦这麽做，就会落入政府的圈套，毒品的线路太过广泛，谁都可以涉及，也就是说这是最容易被抓住的一种，所以为了保险起见，除了不亲自交涉，我们也不会涉及毒品行业喔~」

　　太宰解释得很周到，话落看了知默一眼，

　　「不过我们在器官和人口贩卖还是有所涉猎，所以一开始见面的时候我才会那样问妳。」

　　知默回想了一下，当时太宰确实问了她「怕不怕被卖掉」之类的话

　　可就算想起来，她的表情还是没什麽变化，

　　「原来如此，所以太宰君今天不是来交易，而是来监督的吗？」

　　如此一来，就是军火交易了，毕竟如果是人口贩卖，应该要带更多属下才对。

　　太宰看了她一眼，随后了然的转过身，

　　「知默真是一点也不怕呢。」

　　「…听说至今Port Mafia的交易源头和人脉都是太宰君在联繫的，真是厉害。」

　　知默粗糙的转移了话题，不想再听下去，虽然太宰没有说过，但是她其实知道，这个人对她轻视自己和伙伴性命的行为十分不满。

　　「太宰先生，时间到了。」

　　黑西装躬着身，有些紧张的禀告着。

　　太宰跳上某个货柜，朝远方望了望，对面有一排车队正疾驰驶来，但回望海面，却是一点动静也无。

　　那群军火商果然还自以为捏着他们的把柄啊，居然嚣张成这样，太宰沉下脸，貌似在盘算些什麽。

　　「知默，害怕吗？」

　　他突然这麽问，知默大概知道他要做什麽，却还是答得模稜两可，

　　「不知道呢，大概，要看过才知道吧。」

　　太宰勾起唇角，又问，

　　「那知默觉得，『因为轻视Port Mafia，一夕之间复灭的军火走私组织』这个怎麽样？」

　　知默瞟了他一眼，无所谓的说，

　　「你不会做出这种事的，再生气也不会。」

　　太宰治自己可以死，但是他不能拉着整个组织一起，至少知默觉得他没有那麽无知，对方的老巢不可能什麽都没有。

　　可是太宰治却这样对她说：「无妨，只要断了他们的后路就行。」

　　随后她的手在瞬息之间被拉起，按下了按钮，同时，某处的走私组织的基地被炸得粉碎。

　　知默微微睁大了眼，抬头望向他，有些不知所措。

　　只见太宰朝她勾起嘴角，

　　「怎麽样？这样就没有后顾之忧了呢。」

　　他的眼里是炽热的疯狂，知默一把将已经没有用的遥控器打在地上，她的嘴抿成了一条直线，面若寒霜，深紫的幽瞳定定地凝视着他。

　　「太宰君，仅此一次，不要再用我的手杀人…」

　　知默攥紧衣角，「我会难过的。」

　　诶？

　　太宰治一怔，她难道不是感到生气吗？

　　难过是什麽意思？

　　为什麽…

　　忽然一个海上出现一个影子，破开清晨的雾驶来，一艘不大不小的货船靠岸，上头下来一个男子，皮肤黝黑，颧骨高得和眼睛差不多，妥妥一副东南亚人长相。

　　太宰迎上前，那人开始讨价还价，两人交谈了十分钟左右，知默因离得过远，听不见他们的对话，忽然男子拔出了枪，抵在太宰头上。

　　知默顿时握紧拳头，心都跟着提了起来，但转念一想，太宰没有傻到为了激怒对方，就把对面老巢被灭的事拱出去，毕竟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所以应该只是普通恐吓而已，思及此，她才微微松了口气。

　　这时负责交易的人也赶到了，是隶属合法森会社旗下的公司，太宰领着自己的属下退到知默身边，开始监视交易。

　　眼看交易进行到尾声，知默踌躇良久，

　　「太宰君等一下还有什麽任务吗？」

　　「当然有啦，不过没有很重要就是了。」

　　知默微微抬眸，

　　「等一下我们找个地方，单独聊聊吧。」

　　太宰想从她的表情中看出所谓複杂感情，那背后的目的，

　　却找不到突破口，最后他也只能笑着，故作轻浮的调侃，

　　「知默难道是想和我表白吗？这样的话，不如来我家…」

　　知默冷脸撇开了他，虽然她活到目前，认识包括死了的男人只有不超过二十五个，但其中绝没有太宰治这样，容易让人恼怒，又无法真正生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