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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不幸 ...

  •   早在饭纲掌受伤下场之前,井闼山男子排球部内部就讨论过“幸”与“不幸”。

      话题是从佐久早圣臣的痣开始的。

      “天庭饱满、有一颗痣在额顶,代表运气顺遂哦。”

      2013年1月1日,井闼山男子排球部前去寺庙进行新年参拜的时候,某位貌似会看相的路人大叔这么说。

      “那,两颗痣算什么呢?”

      “那就是双倍的幸运。”古森元也笑嘻嘻地将手搭在佐久早圣臣的肩上,“对吧?”

      Flag不能立太早。佐久早圣臣想。

      每次回想起这一幕,他都后悔自己忙着挣脱开古森的手、没提醒对方谨言慎行、不要过于乐观。

      不愿承认的事实就是,他没有。

      于是,井闼山的队员们都笑闹着对佐久早圣臣额头上的痣拜了拜,说:希望佐久早保佑我们春高夺冠。

      古森元也这个带头人贼得很,见自家表弟脸色越来越沉、身后冒出的黑气越来越多,猫仗虎势地拉出了队长·主将·配球的那个人·饭纲掌。

      这只秋田犬在饭纲前辈身后冒出个脑袋来,一副“诶呀圣臣,你没法越过前辈来找我算账”的小狗得志模样。

      虽然古森和饭纲的身高差不多,但高中的时候,两人的体格差肉眼可见。

      然后,块头更大的饭纲掌笑起来,坦诚和阳光的气息能够感染周边所有人。他说:

      “那我也拜托你了,佐久早。”

      那天的天气极好,他青绿色的发没有被遮暗,像栖居了一整个生机勃勃的春天,即将到来的春天。

      再然后,「厄运」降临到了饭纲掌头上,光顾了2013年1月的井闼山。

      对「常胜」的井闼山而言,若将所有失利归结于「不幸」,等于将所有胜利归结于幸运。这对自身、对其他参赛队伍、对所有投身于竞技体育中的人来说,都未免过于失礼。

      二传手在网前和队友配合完成双人拦网落地时,不慎踩在对面拦网手的脚上,崴脚受伤——不是稀奇事,至少发生的概率远高于彗星撞地球。

      就连佐久早圣臣以为绝对会出线全国的牛岛若利也被名不见经传的乌鸦扼在宫城,在第一局局末失去主力二传的井闼山铩羽而归又有何不合常理。

      别误会,佐久早圣臣并不会唯心地将运气的有无归结于自己脸上的痣灵不灵验。

      只是,看到饭纲掌被迫离场时堂堂正正的哭泣、毫不遮掩的眼泪和鼻涕,被饭纲“拜托了”的他,开始思考起一些事。

      「幸」与「不幸」。

      关于「幸」,前文已经介绍了。

      说起「不幸」,那还是一年级IH前,古森元也刚提出转自由人的时候的事了。

      佐久早圣臣有自知之明:比起他,古森元也待人可亲得多。这份待人可亲,有时会让古森收到更多或无心或有意的伤人之语。

      那一天,体育馆内,佐久早圣臣安静地在做拉伸。上天赐予的异于常人的柔韧性不止表现在手腕,他脚腕和腿部韧带的延展性也十分优秀。

      见佐久早轻易就能做到许多男生无法达成的高难度动作,有队友一边调侃“佐久早要不你去练瑜伽吧”,一边感叹“果然是天分呀”。

      “每次看到牛若、佐久早这种人,我都会想啊:天才总是古怪的,有天才在身边,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呢?”

      他有感而发——在佐久早看来,属于交浅言深了——而后转头,看向古森元也,道:“我是没做过牛若的队友啦。不过,和佐久早这家伙做队友的滋味,古森你最清楚了吧。”

      “至少佐久早没有和牛岛在同一个队里,在我们井闼山,”对于针对佐久早“性格古怪”的攻击,古森元也不打算深究,用轻快的语气说,“怎么想都挺幸运的?”

      接着,这尖锐的矛就换了方向:“幸运吗?古森你啊,转自由人没有一点不甘心吗?”

      古森元也伸手去够脚尖的动作顿了一下,过了几秒钟,才慢慢地压实。

      他枕在自己的踝关节,转过脸来,侧头去看提问的人,打量了一会儿,似乎在分辨对方的目的。

      这位前·怒所中学出身的OH,在答话前先瞥了一眼同为前·怒所中学出身的OH、现·在井闼山也继续打OH的佐久早圣臣,最终选择对高中的新队友露出一个友善的笑。

      “说什么呢。”

      “‘无友不如己者’ ——和天才离得近,当然是件好事呀。”

      “你可别太小瞧我了哦?在接球方面,搞不好我也是个天才呢。”

      ……

      “元也。”

      那天,放学路上,佐久早圣臣问:

      “你什么时候报了《论语》选修课?”

      难得被表弟在校内唤名字,正感动得泪汪汪的古森元也,听到后半句立马收回了表情,不忿道:“怎么,我就非得上课才知道?你不也没报,不也晓得那句话嘛!”

      难怪,难怪他用得如此不贴切。佐久早圣臣在心里评价。

      《论语》里的“无友不如己者”,指不跟自己志向不同的人交往,又或者指要见到每个朋友的长处,跟天资无甚关联。

      不过,佐久早圣臣明白古森元也的意思。

      所以,他只是问:“不甘心?”

      古森元也霎时停住脚步。

      在佐久早圣臣疑问的回眸中,他抓紧时机,趁这个非要挑明别人一度故意回避的问题的可恶弟弟防守薄弱之际,给了对方一个手刀:

      “怎么可能甘心输给你!”

      ……

      “说到王者井闼山,关键词果然还是「运」呢。我看大家都斗志满满呢。怎么样,今年的大ace佐久早君,对今年的井闼山有信心吗?”

      2014年1月春高开幕前,《月刊排球》的记者是这么采访佐久早圣臣的。

      佐久早圣臣听出他的意思。

      ——能否挽回前一年的遗憾,吗。

      一年前。

      “抱歉啊,佐久早,没能让你成为高中排球界全国第一的主攻手。”

      经过队医紧急诊治判断不能再上场,失意的饭纲掌迎来了井闼山落败的结局。

      泪水被蒸干,鼻涕被擦去,他的脸上还有难过的痕迹,但神色已未见沮丧。

      情感表达丰富,又能做到收放自如。这样的饭纲掌一直是值得尊敬的前辈,值得敬佩的队长。

      到2013年1月对阵犬伏东为止,饭纲掌留在佐久早圣臣记忆里唯一的失态,就是那句:“正因为不是准备不充分也不是训练不到位,所以才超级不甘心好吗!!!”

      饭纲前辈,对自己要求严格,却不会强迫别人。就算他们输掉了,他也不会冲他们发脾气。

      明明是自己的高中生涯落幕了,饭纲掌却对佐久早圣臣说:抱歉啊,佐久早。我没带领队伍拿到冠军,没让你拿到最佳主攻手奖项,让你止步于“全国前三的主攻手”了。

      古森元也,佐久早圣臣的表哥,嗅觉灵敏,闻到了不寻常的催泪味道。他适时地在此处介入二人的对话,插科打诨,道:唉呀呀圣臣,这下你可得心服口服输给我了吧?我可早就是公认的高中第一自由人了。

      说什么蠢话。佐久早圣臣眉峰微蹙,眼神波澜不兴:怎么可能甘心输给你。

      和某个用笑容掩饰好强与自尊心的家伙不同,佐久早圣臣是个有什么就说什么的人,不需要古森元也绕着弯问“不甘心?”,他就自己给出了答复。

      然后,迎着所有人的目光,佐久早圣臣说:

      “饭纲前辈,虽然那应该不会是我的‘真正的最后的一场比赛’。”

      “但,明年,我会以微笑、而不是不幸,结束比赛。”

      “我会做给您看的。”

      “所以——”

      佐久早圣臣顿了顿。

      在说出更煽情的话之前,他需要做一点心理准备,并没有故意抛话让对方接的意思。

      然而,饭纲掌语速飞快地接上了:

      “我当然会来看啊混蛋!!!”

      “才不会只为了你这个故意煽动眼泪的家伙!我是为了来看「日本一」井闼山!”

      ……前面不是说过吗?到2013年1月对阵犬伏东为止,饭纲掌留在佐久早圣臣记忆里唯一的失态是什么。

      而以上,犬伏东晋级后,在短短的时间内,说着「日本一」的饭纲掌又露出了第二次失态。

      《月刊排球》的采访,饭纲前辈绝对会看吧。

      想到这里,佐久早圣臣对着记者,不紧不慢地张口。

      没有微笑,因为微笑要留到赛场上,结束比赛的那一刻。

      “有信心。因为我们是「日本一」井闼山。”

      他用的不是过去时。

  • 作者有话要说:  我笔下的古森,永远是:1.中大型犬·秋田犬,不是小型犬·柴犬。2.高一转自由人。3.外人面前喊“佐久早”。
      原作饭纲是被队友架下去的。合理推测是腿部问题,合理推测是崴脚。根据比分推断,意外应该发生在第一局局末或者第二局局初。
      「日本一」。即日本第一。春高诸校的赛前打气语有很多都是这个。
      当然,2014年的春高冠军,2014年的「日本一」,是鸥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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