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猫狗狗立大功》啊冷

5、第 5 章

　　樊灿眼前模糊，雨水遮蔽了他的视线，隐约能看见打人者的脸。
　　身上的伤口作痛，动作变得迟缓，反应也慢了些。

　　头狠狠撞在墙上，随着身体滑落，留下一道血痕，混着雨水落在地面上。

　　落下的攻击变成伤口，樊灿意识逐渐模糊，带着细小伤口的手落在地面上，沾上泥水。

　　樊灿的手生得很美，白却不瘦弱，骨肉匀润，像艺术品，就算是长期画画也没有减损这份美。

　　“......他的手，踩他的手......”

　　如同惊雷般，樊灿意识清醒一瞬，下意识想要将手护起来，却被几人按住。

　　泥水和雨水在这个无人注意的角落四溅。

　　林三至一刻不敢停，速度完全超出了一只正常小猫的速度。

　　系统在旁边指引路线，一猫一统急切不已。
　　跟在后面的警察也察觉都不同，殴打的声音在雨中被掩盖。

　　找到了！

　　林三至眼前一亮，赶忙加入混战。

　　樊灿倒在地上，脸上带着伤，已经晕过去了。
　　猫猫白色的身影仿佛带着光芒，停在了晕过去的人面前。

　　恍惚中，樊灿察觉有一个毛茸茸的东西，很温暖，带着雨水气，蹭了蹭自己的手臂。

　　疲惫包围着樊灿，还没来得及知道是什么，意识坠入黑暗。

　　.

　　林三至躺在毛毯上，昏昏欲睡。

　　今天这么一遭，她也累，系统在旁边，如果有意外情况，随时准备叫醒她。

　　林三至很放心，种花家的人，在派出所很放心。
　　林三至最后彻底睡着了。

　　在梦里，她似乎回到了过去。

　　猫猫不安的动了动，无人知晓它梦见了什么。

　　系统担心得一晚上没睡，等到半夜，收到了之前关于樊灿行为异常的报告。

　　【关于您的反馈，已做出相关调查，调查流程如下：
　　...........
　　...........
　　樊灿，在此世界重生，经过检测，不影响任务完成，不予调换世界。
　　对此结果有异议，请于十五日内提出。】

　　原来是重生，系统稍稍放下了心，不是什么其他世界重合或者别的就行。

　　猫猫已经睡着，躺在毯子里，小小一团。

　　系统想了想，还是没有叫醒她，主系统那边都说不影响任务完成，那么晚一点告诉也没什么。

　　林三至是自然醒的，醒来没待太久，就离开了。
　　突然离开之前的地方，还是有点不适应。

　　林三至叹了口气，猫猫背影看起来有点沮丧。
　　真没想到自己还会梦见过去。

　　系统担忧地看着她：“怎么了？没事吧？”
　　见林三至情绪低落，它也跟着担心起来。

　　在现在的系统心里，林三至早就不只是任务者了，它不希望她因为完成任务而痛苦。

　　林三至摇摇头：“睡得一般。”

　　系统：那你还睡得那么快？

　　确定林三至只是在为这个不开心，系统放心了，将昨天晚上主系统发来的报告给她看。
　　林三至大致看了两眼，前面冗长的过程统统省略，直接看结论。

　　猫猫没有太多惊讶，这个结论她早有猜测。
　　“对任务没有影响”可未必，林三至在那几个字停顿一下。

　　怪不得樊灿心防那么重，连“读心术”这种完成任务利器都没用。

　　“知道了，既然对完成任务没有影响，那就继续吧。”
　　系统想了想问：“你要去看看樊灿吗？他现在在医院里。”

　　猫猫尾巴翘起，摆了摆，很是随性：“不去，他现在人还昏着，就让他好好养伤好了。”

　　“等他醒来，我们再去。”

　　.

　　躺在病床上的人，脸上伤痕累累，露出来的手上也全是各种细小的划伤。
　　男人眉目平静，脑海里上演着各种闹剧。

　　灯光下，唯一的焦点，记者举起话筒，照相声不断响起，那个问题再次出现。

　　“对于这次获奖，你最想感谢谁？”
　　有个带着稚气和骄傲的声音回答了问题，听起来有点紧张。
　　“感谢我的爸爸妈妈。”

　　那是樊灿短短一生有过的、最好的记忆。

　　琉璃易碎，繁华易散，美好的事物总是短暂的，短短一年时间，一切就完全颠倒。
　　记者按下，咔嚓一声，定格的是再也回不去的幸福。

　　“你可不能告诉妈妈，爸爸错了，爸真的错了......”
　　“......你妈妈现在不能受刺激，千万别告诉她.....”

　　男人浑身酒气的跪下，眼泪落下，手紧紧握着男孩细瘦的手腕，宛如抓住救命稻草。

　　男孩脸上满是泪水和迷茫，收到的获奖信息，被小心收好，此刻正静静躺在他的口袋，却再也不会有拿出来的一天。
　　男人懊恼的道歉声和女人的调情的声音混在一起，变得模糊遥远。

　　那大概是故事的开始。

　　倘若一个故事以欺骗、谎言开始，那么结局就好比坏树上的果子，苦涩到难以下咽。

　　有人摘下它，却是樊灿品尝到了那苦果。

　　窗外夏日炎炎，林三至在树上高处看向病床上的人。
　　“他什么时候会醒？”

　　“这个说不准的，我没有权限查看任务对象的身体情况。”
　　系统眼里又流露出担忧，林三至每次看都觉得很神奇，数据原来也能表达出这样的感受。

　　不看着樊灿，系统不放心，生怕再出现什么问题。
　　本来也没有什么事情要做，林三至就答应来看看。

　　猫猫熟练地顺毛，这动作她已经很熟悉了。

　　林三至昏昏欲睡，夏日在荫凉的树下睡觉，实在是一件美事。
　　林三至美美地睡着了。

　　这觉睡得很不舒服，仿佛有什么拉着自己去往某一个地方。

　　林三至表示拒绝，却还是被拉了进去。

　　猫猫跳上窗户，窗户没关，她可以看清里面的情况。
　　眼前的一切可以用一片狼藉来形容，像是被盗贼翻找过。

　　玻璃碎片随处可见，随着忽明忽暗的灯光，闪着锋利的光芒。
　　嗯？等等，猫猫抬起头。

　　上面哪有什么灯，全然是黑色的，只是那片地方闪着光。
　　林三至疑惑：“我这是做梦了？”
　　“这么真实的梦？”

　　林三至突然想到什么，寻找的眼睛和闪着光的“读心术”对上了。
　　林三至：果然是你。

　　那这里，就是大反派的心里了？或者说梦里？

　　猫猫重新看向那里，那里出现了一个男孩，身上露出来的地方带着不少淤青。
　　林三至皱眉，这也太狠了。

　　......

　　在樊灿的记忆里，那是个夏天，很热很热。

　　得知获奖消息的樊灿，决定将那张纸在晚上的时候拿出来，让家里人开心。
　　大概是出于激动，男孩一开始是这么想的，最后还是选择下午就赶到家。

　　钥匙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像是喜悦的声音，也仿佛警告的声响。

　　屋里的两人，显然都没时间注意这种声音。

　　直到门被打开，光从门前到达男孩脚下，樊灿紧紧握住钥匙，光与暗在脚下交织。

　　女人率先反应过来，同僵在自己身上的男人分开。
　　男人被推后，赶忙穿起衣服。

　　樊灿被吓得怔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看见了什么，眼泪顺着脸颊滑落，视线模糊，有那么一瞬间，他转身要走，却被男人拉住，女人匆匆出了门。

　　男人脸色焦急，眉目中的懊恼和心虚无法掩盖。
　　一句又一句，男人极力为自己开脱，说着说着，也掉了几滴眼泪。

　　“都是那个女的的错，都是她勾引我，我才会......”
　　“......别说出去，儿子，这次是爸爸做错了，真的错了......”
　　“不能告诉你妈，她怀孕了，不能告诉她，就当爸求你了——”

　　男孩大脑空白，听他说了这么久，问出一个问题。

　　樊灿声音颤抖：“......妈妈怎么办？”

　　男人眼里闪过心虚，保证似地说：“再不会有了，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千万别告诉你妈，别让她出事......再不会有下次，原谅爸爸——”
　　“这样，家里还能过得下去......你也不想没有这个家对不对.......”

　　那天晚上，樊灿在噩梦里反复清醒，谎言灼烧着他的心，让他整夜整夜痛苦。
　　那张纸从口袋里再次被拿出来时，去到了垃圾桶。

　　樊灿想，在此之后，再不会有人为他获奖而高兴，画画变成了一件让他痛苦的事情，他时常会在作画时想起过去。

　　樊灿在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不停地问自己，如果一开始就没有接触画画，是不是一切都不会发生？

　　十五岁的樊灿，将所有的一切写在纸上。
　　他做不到欺骗自己的母亲。

　　在事情发生的一周后，樊灿将纸放在桌上，他知道，母亲有打扫他书桌的习惯，对于这张纸，肯定会看到。
　　果然，母亲看见了。

　　樊灿没想到的是，母亲因为这件事情流产，患上抑郁症。

　　父亲整日喝酒，开始与母亲歇斯底里地争吵。

　　受不了周围人的目光，他们给樊灿办理了转学，全家去了乡下。
　　那颗星星，很快就坠落了。

　　快得让人无从察觉。

　　“怪我？你儿子早就知道，他早就知道，亲眼看着的......哈哈哈，你有个好儿子呢，帮我骗你......”
　　樊灿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却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发生。

　　那时没人知道，母亲的精神已是在崩溃边缘。

　　樊灿放学回家，钥匙相撞，发出刺耳的声音。

　　拿钥匙开门的人愣了愣，最后打开了门，见到的是在血中的母亲。
　　再一次，又一次，两次。

　　仿佛是个荒诞的玩笑，可樊灿每次都泪流满面。

　　他恨这个世界，也恨他自己。

　　“......吱吱？吱吱——”
　　“林三至——”

　　猫猫惊慌地从梦中醒来，系统圆圆的身体凑到她面前，担心地看着她。
　　“你刚才怎么叫都叫不醒，我这边显示你出现了不良情况，就强制叫醒了你，你怎么样？”

　　系统急急忙忙：“你有什么不舒服吗？”
　　林三至缓过神来：“没事，没事，就是做了个噩梦。”

　　系统还是不放心，给她的身体重新做了两遍检查，检查出来没什么事才放下心来。

　　系统方才都要吓死了，正观察着樊灿的情况，林三至的身体警报突然开始响。
　　吓得他赶紧叫林三至，哪知林三至像是听不见一样，根本不理会。

　　本来就害怕担心得不行的系统，这下直接泪眼汪汪。
　　猫猫凑近它，安慰似的蹭蹭，缓解着系统的慌张。

　　连续几天遇到这种情况，别说是系统，就是林三至自己也有点受不了了。

　　刚才那个梦，简直是噩梦，还是那种地狱级别的噩梦。
　　让人做了一次都不想回想，那个男人的话简直可恨，言语间自己没有任何错，全然是旁人的错，让一个只有十五岁的孩子承受一切。
　　简直是人渣。

　　在这种愤怒中，林三至清楚认识到，这不是一个故事，不是一个任务，而是一件真实发生的事。

　　不是什么npc，而是真实的、鲜活的、有爱有恨的人。
　　樊灿不是片面的反派，他是活生生的人，有着自己的爱恨悲欢。

　　猫猫眼神复杂地看了眼躺在病床上的人，面容平静，仿佛记忆里的黑暗全然不存在。

　　什么是反派呢？林三至不知道。
　　但至少现在，林三至没办法在了解之后，再只把他当作完成任务的工具。
　　她现在是真的想要帮助樊灿。

　　在那个樊灿自述的、短暂的美好回忆里，林三至看见的是一个有着无限希望的樊灿，光芒四射，让人忍不住为他喝彩。

　　林三至希望他能变成那样，自信又骄傲。
　　而后面的那段记忆，就是樊灿心结的一部分，光这一部分，就让林三至这个旁观者痛苦不已。

　　自己方才只是看见了一部分过去，就已经深陷其中，以至于系统要强行叫醒自己，那身处其中的樊灿，又有谁来叫醒？

　　在这样的黑暗里行走，迟早有一天会变成黑暗。

　　林三至想，她好像有点明白，为什么樊灿会选择自杀了。

　　.

　　樊灿昏迷的第三天，林三至见到了个熟人。

　　顾秀沁将果篮放在一旁，见樊灿还昏迷着，也没待多久。

　　“喵——”
　　白猫拦住去路，乖巧地看着女人。

　　其实也说不上拦路，毕竟那路那么宽，旁边也完全可以走。
　　顾秀沁莫名觉得，它就是在等自己。

　　“你怎么在这里呀？”

　　人类面对猫猫，下意识会夹起嗓子说话，顾秀沁也是，她是真的喜欢这只猫，也是真心想带它回家。
　　可惜它不愿意，顾秀沁也不强求。

　　猫猫蹭蹭她，对于这个人，林三至还是挺有好感的。
　　所以也不介意顾秀沁摸摸自己。

　　一人一猫相处了一分钟，猫猫就躲开了她的手，示意够了。
　　虽然变成了猫猫，虽然被摸也挺舒服的，但是林三至还是不能接受一直摸。

　　顾秀沁见她躲开，也没继续，她也还有事。
　　林三至目送她离去，正好奇为什么她会来看樊灿的时候，系统给了解答。

　　“哎？她是女主啊。”系统翻看多出来的信息“她的身份信息有了一部分。”

　　林三至点开查看，发现顾秀沁照片旁边标的赫然是“女主”。
　　这件事和他们关系不大，猫猫和系统没有过多探究。

　　反派会和女主有交集也不意外，只要不是来伤害樊灿的就行。

　　接下来的几天，都很顺利。
　　樊灿在第六天的时候，终于醒来。

　　意识迟钝几秒，樊灿搞清楚了情况，他被送到医院，还昏迷了五天多。

　　想起什么，樊灿抬起手，手上缠着绷带，试探性的动了动，没什么问题。
　　樊灿放下手，想起之前在巷子里的事情。
　　，
　　林三至和系统在树上隔着窗户看他，都有点紧张。
　　一个紧张樊灿心理的创伤会不会更严重，一个随着猫猫紧张而紧张。

　　猫猫眼里闪过思索，樊灿方才看自己的手，分明是在担心什么。
　　幸好手没怎么受伤，不然对樊灿的影响......林三至松了口气。

　　她可不希望有什么在情绪崩溃的时候，乘虚而入完成任务什么的，那可不算什么好事。

　　这么想着，林三至回神的时候看见樊灿正看着自己。
　　以一种很平静的眼神看着自己。
　　林三至很快错开视线，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樊灿看着自顾自开始玩耍的小猫，收回了视线。

　　他大概能猜到，在巷子里蹭蹭自己的是什么，晕过去又没有失忆，他记得清楚。
　　樊灿疑惑，如果说之前靠近他是喜欢他，那么现在呢？

　　为什么要不顾安危来保护自己？
　　一只猫能做到这些吗？
　　虽然樊灿并不认为白猫喜欢自己，但除去这种可能，还会有什么？

　　这个思考没有结果，樊灿将这些放在一边。

　　林三至见他没再看自己，静静在树上陪伴。

　　樊灿的伤还没好，需要静养一段时间，得待在医院。

　　林三至每天都会来看他，隔着窗户，有时他们会对视，有时谁也不看谁。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个星期。

　　.

　　樊灿拿着东西，往家走去。
　　伤还没好完全，有些地方还是作痛。

　　他脚步放得慢，身后的小猫完全跟得上。

　　一人一猫就用这种不远不近的距离往前走着。

　　林三至走着走着品出不对，樊灿虽然受了伤，但伤不至于此，走这么慢，只能是为了等自己。
　　猫猫勇敢出击，加速到樊灿身旁，和他并排走。

　　系统紧张得不行，他们之前的几个方案都失败了，它是有点没自信。
　　但幸好，樊灿这次既没让它走也没绕道离开。

　　一人一统一猫就这样走着。

　　林三至也松了口气，毕竟是个试探的举动。

　　樊灿知道猫猫到旁边来了，表情没什么变化，也没说话，就这样一直走到了家。
　　樊灿拿出钥匙，打开门，走了进去。

　　林三至知道今天能有所突破，已经很不错了，冲樊灿喵了一声，示意要走了。

　　系统问要不要争取一下，林三至拒绝了。
　　任务是任务，但她也有自己的坚持。

　　樊灿低头，看着白猫自己走下楼。
　　林三至最近几天一直在看着他，没什么时间搭理毛发，在感应灯下，显得有点灰扑扑的。

　　樊灿手微微握紧门把手，只短短一瞬，而后放开。

　　猫猫身后传来的声音点亮了下一楼的灯。

　　“你，”樊灿有点迟疑，还是把话说完：“你要来我家吗？”

　　猫猫茫然地抬起头，在半个楼梯间的距离里，在林三至的脑海里，响起的是一声【感化值加二十，目前进度-40。】

　　愣住的时间有点长，樊灿等了五秒，猫猫才像是听清了般，飞快地跑上来，丝滑地进了房门。

　　感应灯一层一层暗下去，像是好奇为什么没有人下来。

　　随着门关上的响声，答案揭晓，原来是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