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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4、霸业私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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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日后。苏暮雨已经将苏长安为大家长重新写的书信传回了暗河。
至于他自己,便依苏长安之言,说苏长安已经答应跟他回暗河亲见大家长,但还有朋友一事未曾办完。便在其侧,等苏长安办完事,再带她一路返回。
三人一路重回西南道。
苏长安算着跟天启城之间的距离,点起火来将数封密信一封封的焚尽毁掉。
她以笔蘸墨,在空中做挥毫之姿。
“这就是一个‘拖’字决。”
近半年都以谋士的思维谋划,不知道苏长安自己有没有发现,叶鼎之和苏暮雨都尤其清晰的能感受到,苏长安身上有一股淡然自若指点江山的气势,愈发清晰,让人不可忽视。
苏长安自信的笑着,成功说服了苏暮雨。这一连几日她都特别高兴。
暗河杀手撤去,影宗未及尾随。从唐门一路而出,无一拦阻之人。
此时再说,其实一路逃亡时,苏长安时时刻刻都在警惕着有那大内五大监中的任意一人追将出来。她甚至针对每一位都写了密信,但怕为叶鼎之和之前同行的慕雨墨再添上一份压力,所以从来没有宣之于口。此刻,密信皆烧,她也是终于断定五大监不会来了。
苏长安便雇了一位车夫驾驶马车,与叶鼎之都做放松之态。好似两个人都认为自己已经脱离危险了一般,悠闲游乐,往柴桑城缓缓而去。
叶鼎之卧于窗侧,皱紧眉头有些艰涩的开始看起苏长安看过两遍不止的那兵法书。时不时跟苏暮雨传阅。但更多却是抓着些话本子翻。偶尔再在车中生炉煮青梅酒,苏长安便会闲闲抱琴,随手而弹。但苏长安更多的时候,是闭目而思,一思便是半天之久。
而后便是再次手书多份,以做备用。偶尔会有卓长安再次出来,跟苏暮雨和叶鼎之斗几句嘴。或是就那么拿着苏长安的手书看着,时常呐呐不言,然后开始发呆想些什么。
叶鼎之和苏暮雨都能很精准的认出苏长安和卓长安了。
本以为,两者共用一具身体总会敌对或尴尬不已。但不知是不是因为见得多了,后来,苏长安和卓长安还会在交换之际,给彼此留言打趣。三个人的马车,硬生生感觉时刻都是四个人同在的样子。
而这些天,竟也真的无一丝意外发生?
这天,马车停下。
苏长安在临西一座小镇中悠悠然的下了马车时,她便骤然笑了。
“酒家。此处可是西南道的范围了?”
那卖酒的粗衣大汉摸了摸自己的头巾,嘿嘿笑着,给她往南边指着:“那边,得过了宛城才是西南道一块地哩。咱们这儿还属于蜀道。”
苏长安道谢抽身,叶鼎之看到后直接抛着铜钱过来,沽酒尝酒,再跟酒家唠起了嗑。苏暮雨静静站在两人不远处,就好似与人隔绝一般。但三人都是容貌殊胜之人,一个清贵雅俊的公子,一个俊秀如玉的少年,还有一个如花美眷的少女。一来便不知惹了多少目光。
苏长安微微眯起眼睛,总有几分预感。
有人是要刻意让他们放松下来,然后再整一波大的。
天启城。皇宫。
一处僻静的小屋。
屋顶有紫烟冒出,带着几分诡异之气。不过那紫烟很快就缥缈无踪了,屋外候着一名穿着黄衣的中年男子,面白无须,眼神中透着几分阴冷,他见到那紫烟消失了,才轻轻推开屋门,走了进去。
屋中的坐榻上坐着一个中年男子,正是五大监之首浊清公公,穿着一身紫衣蟒袍,皮肤比起年轻女子来说还更要细腻几分,一双眸子蓦然睁开,带着几分妖邪和狠厉。
“大监!”黄衣男子急忙走上前。
浊清公公缓缓吐出了一口气,随后长叹道:“学堂李先生的那一掌,直到法场那日我都还未好。本就是未愈便出关了,谁知那天想去拦个毛头小子,竟被那西楚的古尘挡了下来。”
黄衣男子立马道:“那日城中有陈儒在明处护卫,暗中有西楚儒仙蓄势待发。竟还真让我等寸步难行。”
浊清公公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几丝莫名诡异的神色:“当时我藏于暗处,叶鼎之和那苏长安从大街上走过,我用虚怀功暗算出手,却有一顶低调的轿子行过,不过刹那,便用剑气伤到了我本未愈的经脉。可惜了,这等人物,便是用层层高手和暗卫也无法全然看住啊!”
黄衣男子眼中闪过了一丝阴光:“若是能让那老匹夫武功尽废就好了。”
浊清公公呵呵笑了两声,没说可以,也没说否,只是抬眼望向了门外:“我遇见了古尘,浊洛你被陈儒堵在了城内,至于浊森啊他被国师大人拉去吃茶了。至于浊仙和浊玉两个,一路追出去,偶遇李先生。”
说至此处,他话音一转,“咱们的那两位贵客该有新动作了吧?”
那黄衣男子,正是浊洛公公,他含笑弯腰一揖:“他们啊,看起来是全然放弃百里东君,去一心炼化叶鼎之了。”
这几段话啊,听着似乎合情合理,但要切实去问古尘、陈儒、李长生几个人。嘶,那还真是起了怪了。他们三人虽说有些关爱后辈的心思在,但却是切切实实谁也没有去拦住过五大监。这几位奸滑的太监,净都是这样胡说八道编造的。
至于五大监到底有没有出手,答案是出手了。但他们却是不约而同的欣然放任叶鼎之和苏长安逃离。
浊清公公抬起自己的手来,轻轻弯曲了弯曲手指:“他们想要一个祭品。百里东君被李先生亲自带在身边可不好动。剩下的一个叶鼎之,要是咱们一早就遂了陛下心意把人摁死,或者让他被那些人轻易抓去。那交易可就不好谈了。”
浊洛公公有些犹豫:“我们真的连陛下的心思都不顾吗?”
“他的心意重要吗?我们要的可不是忠君爱国啊!”浊清大监低头笑了笑。
屋外,有两个人慢慢走了出来。
一个瘦瘦高高,衣衫空空荡荡,随风而飘,像是一根竹竿。
一个矮矮胖胖,穿着一身花衣,绣满铜钱,仿若市井奸商。
浊清公公哈哈大笑起来,直笑着人头皮发麻,笑得浊洛公公起了一身的冷汗。他看着走近的两人,一拍大腿。然后慢悠悠的给自己倒了杯茶:
“两位啊两位,来我这儿是第三次了吧?哎,咱本来交易都说好了。两位在自个儿地盘上竟然暴露了,是让一个小辈戳破的?嗯?这会儿,我们的无法无天两位使者,可是没法再跟咱家只谈谈个人的交易,改代替天外天来跟我谈了。”
蜀道。宛城。
一件客栈之中,身穿着一席紫衣的女子摘下头上的斗笠,坐在梳妆镜前,正拿着梳子在对镜梳头。她眉目倦懒,抬眼间似乎总会带起几分阴狠。
一张倾国倾城的脸照在镜子中。随着她梳妆的动作,逐渐变得更加光彩照人。
“玥卿小姐还是这么好看。”耷拉着眉眼的飞盏静静站在屋子的另一边,偶尔才抬头看上这么一眼。
他无精打采的,就连说着夸赞人容貌的话,也让人丝毫没有感觉到被奉承。玥卿从镜中睨了他一眼:“这样的话,竟然还能有一天从你嘴里听到。”
飞盏等到玥卿梳好了头,走上前把手里拿着的胭脂盒放在她的手边。玥卿挑挑拣拣上起了妆。
正在这时,精神抖擞的飞离推门而进,他穿着一身白袍,满面春风的从屋外走来,刚刚放飞一只鸽子。他含笑开口:“这么急吗?其实无相使一点也不着急,他只是害怕二小姐太过于着急。”
玥卿将胭脂放了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幽幽看过来:“飞离。我的确很急。但我又不是沉不住气。”
飞离急忙摇了摇头:“二小姐当然沉得住气。只不过,听说二小姐刚跟大小姐吵了一架才跑来的。”
玥卿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了起来:“阿姊也太荒谬了。我凭着姐妹情分跟她一起回去,她却想要争抢回那些权力。”
“口口声声说着不要权力,只为了我们的百姓有个家。结果做的哪一件事情不是为了争权?甚至连父亲出关的大计都不顾了。”
“不。玥瑶公主说的是真的,她从前就不想复国。只是现在她发现她需要阻止无相使和我们这些人的阴谋,所以她需要权力。”一句让她想不到的话响起,玥卿转过头,发现飞离靠在门边之上,仰头喝了一口酒。
“或者说,她需要力量。玥瑶公主在之前便首先想要联合你的力量。”
飞离忍不住笑了笑,格外坦然,“但是,我们又怎么能真的让玥瑶公主拿到力量呢?你对玥瑶公主的怀疑与不满,是我去信请无相使分化你,安排你来参加这次任务的。”
玥卿冷笑了一声:“你就这么告诉我?”
飞离伸了个懒腰,站直了身子,微微含笑走到了玥卿的梳妆台旁边:“是我鼓动玥卿公主来的又怎么样?二小姐,我们才是一样的人。小时候我们可是一起长大的。玥瑶公主不想复国。但二小姐跟我们的理想一直相同。”
“与其勉强自己为了姐妹情分而委屈自己,又要放弃权力,又要心系百姓。哎,不如放开手脚去完成我们真正的理想。这次任务,我也是需要二小姐。”
玥卿却是当真并没有一丝一毫的生气,她对镜舒起眉眼,却是真心轻轻笑了起来。
“你说的对,明明身为公主。她不想复国,可我想复国啊!”
再抬起手,却是继续拿起胭脂盒,在自己那张极美的脸上涂涂抹抹,很快,一张绝无仅有的美人面,便被一点点隐藏了起来,直到仅剩下一张陌生的可爱无害的少女面庞。
无害,就不会让人多生防备。
“人啊,果然是不能勉强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