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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生动的谢晏堂 ...

  •   谢延一走进教室,洛水湖就上来拍他一掌:“你请假做什么去了?”
      谢延笑笑:“出去玩。”
      “去哪玩了?”
      “山外。”
      “山外!”洛水湖眼一下子亮了:“你快说,玩什么了?”
      二人说说笑笑,走到了座位上。
      谢延写完课业。他走神了。怎么样才能让谢晏堂允许他住在净水院呢。
      谢晏堂不拘小节,但在院中宿人这件事上倒是很执着。
      谢晏堂不拘小节,关心弟子,对仙魔之别并不在意,而且一出手便是一柄好剑。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谢延走进院门,看见段冷鹤正要出门。
      谢延与段冷鹤可算是交集颇深,二人一人是正道魁首,一人是魔族魔尊,上半辈子打了数十场架,段冷鹤一心除魔,谢延又是魔尊,一见面就手痒,谢延本能觉得是敌人到来,特别没安全感,总觉得他下一瞬就会拔剑相向。谢延努力克制自己想要出手的动力。
      段冷鹤看见他,却笑了:“回来了。”
      谢延愣了一下。
      段冷鹤的手拍在谢延的肩膀上:“回来了就好,你师父很担心你。下次不要不打招呼出门。”
      谢延克制着自己想要动手的冲动,还有不解:“掌门师伯,什么回来了就好?”
      段冷鹤:“你前日彻夜未归,你师父请我找人,我们一群人找了大半座山,才想到你可能下山了。他想必是没有和你说的。”
      “但你下次不能不打招呼直接走。出门要和长辈说清楚去向,万一真的出了什么事,我们也好帮你。”
      谢延愣了很久。
      段冷鹤见他久久不说话,问:“你下山去做什么了?”
      谢延低声说:“……没做什么。去玩了。”
      段冷鹤倒没有面色不虞,他沉思片刻,问了另一个问题:“你觉得,你的师父此人如何?”
      谢延:“很好。……对我很好。”
      “除此之外呢?”段冷鹤试探的问。
      谢延:“不可妄议师尊。”
      段冷鹤:“说心里话。”
      谢延便说了前世的印象:“畏畏缩缩,胆小怕事,与我交集并不多,但有些观点很独特。”
      段冷鹤不置可否:“听说你每日来给燕塘做饭?”
      谢延点点头。
      段冷鹤:“那你继续做吧。也许有一天,你会发现,你的师父会令你感到吃惊。”
      已经感到吃惊了。谢延想。
      若说畏畏缩缩吧,谢晏堂却敢说出“魔修亦是修道”。
      若说胆小怕事吧,他却敢在众宗面前替谢延挡下那一击。
      若说与他交集并不多,可谢晏堂却关心他至彻夜找寻。
      谢晏堂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段冷鹤离开了。
      谢延走进屋内。谢晏堂正在摆着碗筷。
      谢延:“师尊,今日想吃什么?”
      谢晏堂:“想喝清汤面。”
      谢延洗手做饭。

      谢晏堂轻轻咬下面条。
      谢延:“师父,我想请你指导下剑术。”
      谢晏堂点头。
      吃完一碗面,谢晏堂说:“小延,你等等。”
      谢延歪头看他。
      谢晏堂:“以后你就住在净水院吧。做饭往来方便些。”
      谢延眼前一亮,抱住了谢晏堂。谢晏堂下意识一缩。却被紧紧抱住。

      谢延坐在床上。魔族修炼方式与人族略有不同。人族是将灵吸纳入体内,不断拓宽灵脉,运转周天。魔族则是感灵,借灵入体,不断凝实自身。
      谢延纳灵入体。
      上辈子,他修魔,这一次,他想顺便修一次仙。
      “噔噔噔。”
      谢延起身开门。
      谢晏堂站在门外,静静看着他。
      “我来陪你睡觉。”
      谢延高兴地把他迎进来:“师父,我想听你讲故事。”
      “讲故事?”谢晏堂手足无措:“我不会讲……”
      谢延:“那读话本呢?”
      谢晏堂想了想,他房中确实有几本孩子读的童话:“好。”
      谢延躺在床上,抱着坐在床边的谢晏堂的腰。兴高采烈地听着。
      “从前,有一只小老虎……”
      谢延还在琢磨段冷鹤白日里说的“他想必是不会和你说的”。
      段冷鹤在上辈子,一直对他疏远冷漠,和谢延没说过几句话,谢延不知道他和谢晏堂的关系这样不错。以至于言谈之间有特别的亲昵。
      特意告诉自己师父对他的关心。特意提点自己师父的特别。
      段冷鹤是如此有心之人吗?
      谢晏堂,好像不善于表述自己对别人的关心。
      也不善于发脾气。哪怕他发火说一句“我和你师伯大半夜找你找了大半座山”,谢延也不至于要从段冷鹤口中知道这件事。

      谢延不知不觉睡着了。等他醒来,才猛然惊觉,自己居然真的睡着了。
      明明身边有人,而且谢晏堂走了,他也没有醒。

      谢延一直把成绩维持在不上不下的普通学生波动。不是特别出色,也不是特别差劲。
      上辈子,谢延也一直如此。

      洛水湖喊他:“谢延,快来。”
      谢延慢吞吞的走过去:“什么事?”
      是个小游戏。每个人一个标识,一张地图,掷骰子决定谁走几步。
      洛水湖丢给谢延一个三角形,自己拿着一个圆形:“人齐了,开玩开玩!”
      谢延还真就乖乖坐下玩游戏了。
      上辈子,谢延一心学习,想要更强,还从没有体会过游戏。

      红烧茄子。红烧肉。大米。
      谢延:“师尊,好吃吗?”
      谢晏堂咬着筷子点点头。
      谢延:“师尊和宗主的关系好像不错?”
      谢晏堂:“嗯。我们从小一起长大。”
      谢延:“那师尊能给我讲讲你小时候的趣事吗?”
      谢晏堂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是没想到他对这个感兴趣。他迟疑片刻:“小时候,有一次,我们一起去后山捉兔子,我和师兄,段师兄一起去后山捉兔子。我们等了很久,兔子终于出洞了。师兄在前面,我在后面,我跌了一跤,但师兄跑的很快,最后师兄成功捉到了那只兔子。”

      谢延想直接问:“如果有一个人修魔术,引来众宗围剿,你会救吗?”
      但他深知,有些问题并不在于表面的回答。
      于是他继续问:“师尊和宗主的关系为什么这么好啊?”
      谢晏堂有些不好意思:“是师兄更关心我。”
      谢延:“师尊,为什么有人会修魔术啊。修仙资源遍地,不与众宗为敌,修仙不好吗?”
      谢晏堂垂眸,想了一会儿,才回答:“各人有各人的心,各人有各人的苦处。”
      “你也说,修仙不必面对众宗为敌,既然有如此简单的益处,为何还有人修魔?有人天生适合修魔,有的人则是被逼无奈,修魔未必比修仙容易,还要与并非同族者相处,若不是有自己的缘故,为什么非要修魔呢?”
      谢延愣了一会儿。好久,他低头,掩饰住自己眼中的湿润。
      委屈是不知不觉间涌上心头的。
      他自问没有做过恶事,却遭众宗围剿。成为众人口中的“恶人”。
      他以为都过去了,他已经是天下无人能敌之辈,其实并没有。
      “你最近似乎很关注魔修?”谢晏堂沉吟片刻,“那你可以看看辟青衣写的《魔族修炼法则》。”
      谢延:“好,好的。”
      他没忍住:“那师尊,如果一个人没有做坏事,只是修了魔术,他遭遇众宗围剿,你会救吗?”
      “不救。”谢晏堂回答的很爽快。
      谢延:“啊?”
      谢晏堂:“明哲保身。”

      谢延又一次在课上走神了。
      他实在想不明白,谢晏堂为什么要用命救他这样的人。
      “要我说,最差劲的还是被分到微云尊门下。”
      “为什么?”
      “微云剑尊实力最末,天资有限,而且听说为人小肚鸡肠,对门下弟子十分苛刻,不是个好去处。”刘奇说。
      他感到肩膀一沉,回头一看。
      是谢延拍了他的肩膀。“单挑。”
      演武台上。
      谢延木剑探入刘奇的剑后一勾,挑飞了对方的木剑。
      刘奇的脸色很难看,他想过会输,没想过会输的这么快。
      谢延执剑说道:“我的师尊很好。认真负责,关心弟子,下次再让我听见你非议我的师尊,我的剑不会这样客气。”

      今日是谢晏堂的课程。辩识草药。
      谢晏堂(细心备课)讲课的声音很轻,谢延需要细心分辨才能听清。
      偶尔,谢晏堂还会停顿下来,停上片刻,才能继续讲授。
      但他讲的很有趣,会把草药习性编成故事来讲,很是有趣。
      一下课,谢延就冲到谢晏堂面前。他拉拉谢晏堂的衣袖,谢晏堂就弯腰听他说话。
      谢延:“师尊讲的很好。”他问了几个课上不懂的问题。谢晏堂一一回答。
      “师尊能等我一起回去吗?”
      谢晏堂对他提出这个要求有些意外,但点点头:“好。”
      一放学,谢延就捉住了站在窗外的谢晏堂。他一回生二回熟地拉住了谢晏堂的手。
      “我不知道师尊还擅长草药之道。”
      “我不擅长。”
      “啊?”
      “是一位学弟不愿教,请我教授的。”其实谢晏堂说得含蓄了些,是那位师弟硬塞给他的。谢晏堂觉得不妥,因为他确实不擅草药之道,怕误人子弟,但他没敢找其他人来替。只能将错就错了。
      “我更擅长机械之理。”可能是看谢延实在诧异,谢晏堂这样说道:“听这个更有趣些。”
      “我讲的是不是有些难懂?有无错漏?”谢晏堂问。
      谢延仔细看谢晏堂的神情,谢晏堂问得有些忐忑。
      于是他重复说道:“师尊讲的很好。”
      谢晏堂:“我还是请师兄令觅他人吧。”
      谢延又继续道:“只是如果不擅长,为什么要继续教呢?”
      谢晏堂有些窘迫,但他点点头:“今日我便去找师兄。”
      其实谢晏堂备课备的十分艰难,他不但要熟知药草的习性,还要把讲课内容背一遍,以防紧张而忘记。他太清楚自己临场紧张的坏毛病了。相较而言,背简直是最简单的一环了。
      谢延低声说:“可是师尊真的讲得很好。”
      谢晏堂这回不觉得谢延是在安慰他了,他笑了:“是吗?”他揉了揉谢延的头。
      “谢谢夸奖!”
      谢延:“可如果师尊喜欢,继续教又有何不可呢?”
      谢晏堂怔住了。
      这样的支持,他只从师兄那里听过。
      谢晏堂:“可,可我讲的不太好。”
      谢延:“那可以学。”
      “可,可我讲课总是很紧张。”
      谢延:“那可以练。”
      “我并非很喜欢这门课。”
      “如果师尊不喜欢,那就不教。”
      谢晏堂久久不语。
      良久,他抬手,揉了揉谢延的头。

      谢晏堂:“师兄,我想辞去药草老师的职位。”
      段冷鹤把手中的书卷放到一边:“不再试试?”
      谢晏堂:“嗯。”
      段冷鹤:“好。”
      段冷鹤:“讲得不好也没关系。反正没有别人来代课。你可以练练底气。”

      谢晏堂最终还是没有辞了药草老师的职位。
      但他邀请谢延来听机械这门课程。
      上灵宗的学院小学部有必修课与选修课,药草和机械就是选修课。选修课是为了因材施教,更好的适应修仙之路。
      谢延从未见过如此侃侃而谈的谢晏堂。
      谈起机械,谢晏堂像变了一个人。他不再拘谨约束,眼里有着光亮,用词准确、见识渊博,深入浅出。
      提起天山寒冰时,能看见他飞扬的眉角,谈至为机械上润滑油时,能看到他柔软下的目光,论至金甲木还是辟邪木更合适时,能见到他微微收敛的目光。
      谢延从没有见过谢晏堂这样……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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