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价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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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江户后，大家极为自觉且自然的各走各的路。
上个街头还有说有笑，下一个路口就背道而驰，仿佛从未遇见。
似乎看穿了我心中所想，神威拉着我撑伞走在见回组身后：“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立场，像昨晚之前齐心协力为了某个目标而奋斗才是罕见的事。”
“……可同生共死之后，不就应该就成为朋友了吗？”
“会这么想的只有笨蛋吧。”
“这样啊。”我有些惆怅：“难道我该感谢虚让大家有了团结一致的机会？”
神威：“最该感谢的不该是像英雄一样从天而降拯救你的神威提督吗？”
“那确实。”
“冬生小姐。”本该走在最前面的信女慢下来，平静的红眸注视着我，“这里马上有另一个能感谢虚的机会，你要听吗？”
还拄着拐的信女让神威跟一个见回组的成员去取我被收走的飞船，她自己则带我来到了偏僻的角落。
“我就开门见山的问了。冬生小姐，请告诉我杀死虚的方法。”
好一个开门见山的问法，那我也开门见山的说：“我体内有疑似杀死他的力量存在，但怎么用、是否有效，我不知道。”
“这样。”信女有些失望，她思考片刻再次询问，“关于虚的弱点你还知道什么吗？”
“不知道。但我认识一个人，她可能清楚相关的事。”我十分真诚，“阿尔塔纳解放军听过吗，我不方便直接告诉你，你可以去问问看，提我的名字她就知道了。”
“似乎是一个很重要的线索，但可惜我不会离开这里。”角落里的信女淡淡的——不如说整个人一直就很淡——她看向见回组离开的方向：“喜喜绝对不会放过背叛他的异三郎，最坏的情况是见回组和真选组都将从江户消失。与之相对的我会代替大家留在江户的阴影处，等他们回来。”
“你不跟见回组一起行动吗？”
“见回组效命的只是异三郎个人，我也一样——无论如何很感谢你的消息，我再想其他办法。”很显然不想和我多说什么的信女一瘸一拐朝另一个方向走去，“现在不是休息的时候，我要去做我该做的事了。”
*
“——信女是这么说的。”
信女离开后我在原地又等了好一会才等到拿回飞船准备起航的神威，我也将她的话一五一十转述给了他。
“诶——该做的事啊。”他输入着地球到烙阳的路线导航拖着长音回应我，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那小冬生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我？”我愣了愣，“不是跟你一起去烙阳吗。”
“为什么？这是你现在想做的事？”他自问自答，不给我说话的机会：“不对吧，这只是你认为自己应该做的事。”
“……”
“我绝对不会开除你，小冬生。”神威看向我，神色平静：“与此相对，我希望你能从‘第七师团成员’的身份里脱离出来。你不是、也不该是我或阿伏兔的附庸。”
“明早我会离开，在那之前我希望你能告诉我，你想做什么。”
“……如果我真的只是想和你一起呢。”
“别想说谎骗我哦，我比你想的还要了解你。”神威笑了笑，“但如果真的收到了那种信号，我一定会立马带着你飞遍宇宙。”
*
然后我在公园找了个没人的角落睡大觉。
一晚上没睡觉对我的生理健康是毁灭性打击的，只是我也没想到自己这一睡再睁眼天又黑了。
不知道什么组织用投影仪和白布搭建起的简易屏幕，坐在那里的观众只有衣衫褴褛的流浪汉。不知名的演员搭配着不知名的音乐为众人上演一出不知名的戏码，我加入了他们。
那是一个战争片。
骨骨星的空军被肉肉星人突袭炸毁后，骨骨星的首都遭遇了连续轰炸。
硝烟四起，爆炸声不绝于耳的大街上，骨骨星里年纪不大的少年少女正四处奔走。
一个老人注视着这座他熟悉而又陌生的城市，扬声询问：“你们为什么不在防空洞？”
忙碌的孩子们没有听到。
于是他又问了一遍：“你们为什么不在防空洞？”
手持木棍和木桶的男孩停下脚步：“我们在灭火。”
老人这才注意到孩子们身上脸上的污渍并不是单纯的灰尘污渍，而是被烟熏出来的痕迹。
男孩眯着眼睛打量着老人：“你是水手吗？”
他似乎认错了老人身上的军装，亦或者认为水手可以帮助城市灭火。
“……”老人沉默了一瞬，简言意骇：“飞行员。”
“飞行员？”男孩的反问带了些恼火，“那你为什么不飞行？”
他身后的不远处，两个人还在艰难的尝试从废墟下把生死不明的人拉出来。
男孩又问了一遍：“你为什么不飞行？”
“……”
司令集结剩下所有的飞行员，凑了10架飞机，他们怀揣着结束战争的决心，迎着肉肉星军舰的炮火，对敌方发起了冲锋。
攻击距离不够需要再靠近，同伴被击落……一切的一切都没让骨骨星仅存的几名空军战士放弃。
以三架飞船为代价，骨骨星证明了自己仍有反抗的力量。
一个疯狂的计划在骨骨星诞生。
——“伙计们，我们要轰炸肉肉星首都。”
没有人反对。
空军再次踏上了飞船，这次他们要直接飞向飞往肉肉星，哪怕他们要面临的是帝国级别防空塔。
15架飞船离开骨骨星，没有人知道这之后等待他们的是什么，又或者每个人都清楚未来会发生什么。
灯火通明而安逸的城市，宣告一个饱受欺凌的星球到来的宣传单如雪花般降落。
——复仇，开始了。
……
片尾曲的音乐回荡在公园，我才知道这个电影名字叫《骨肉相连》。
什么啊，还怪好吃的。
电影结束，天空应景的下起了小雨，本就没有多少的观众也都三五成群的离开了这里。
除了我身旁的男人。
我对他有印象，前几天和总悟在这里相遇的时候，这个流浪汉就躺在不远处。
我搭话：“你不回家吗？”
“别开玩笑了小姐，有家可回的人根本不配称作流浪汉。”墨镜掩盖了他的表情，但除了墨镜以外浑身上下的散发着绝望和萎靡的男人说：“看名字还以为是美食电影才过来准备进食的，为什么一直在打仗啊，比起打仗肯定是能吃的食物更好看吧。”
“可哪怕是美食类电影你也吃不到啊。”
男人：“当然可以吃到，精神上我会吃到！”
“精神上吃到了不就代表着你生理上没吃到吗？莫非你的本体是痞老板，吃投影机投射出来的光就可以。”
“……”男人沉默了一瞬，再次看向我的神情透着愤怒：“这个世界上可不是随随便便的流浪汉都能成为痞老板，你知道这个名字的后两个字意味着什么吗！”
我愣了愣：“意味着什么？”
“钱啊！”男人仿佛恶疾突发一般抓狂：“没有钱的人生就是没有价值！你知道钱有多重要吗！我已经三天没吃过一口饭了，为什么每次想认真工作就会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被辞退！为什么每次幸福在手边都会被海蒂摘走！我果然没办法战胜MADAO黑洞吗！我不甘心啊！！”
可怕。
我把来公园睡觉前买的面包递向男人：“一人一半，要吃吗？”
成年人的情绪总是收放自如：“要。”
*
雨越下越大，我和男人躲在公园滑梯下的空地避雨。
咽下干涩的面包，我开口询问：“你觉得自己存在的价值是什么？”
没有钱的人生就是没有价值——他的话还回荡在我耳边。
我不懂：“一定要有价值才能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吗？”
男人的表情有些痛苦，可能是被噎到了：“没有价值的大人在这个社会上只能成为MADAO啊。”
“MADAO是什么？”
“意思是‘没有一点用处的大叔’。”男人说：“我是长谷川泰三，叫起来很麻烦，总之直接称呼我为MADAO就行。”
“好的，长谷川先生。”
长谷川：“好好听人说话啊小姑娘。”
“我叫冬生，意思是‘在冬天出生的孩子’——叫起来很麻烦总之直接称呼我为MADONNA吧。”
“喂。”
再噎人的面包也会被饥饿的人吃进肚子，再不熟悉的人吃过一顿饭之后似乎也会变得熟悉。
“你不回家吗？”
是我刚才问长谷川的问题。
“才不回呢。”轻轻呼出一口气，我有些惆怅，“家里人说让我找点自己想做的事，就把我赶出来了。”
“真严格啊。”长谷川想了想，“如果是找工作的话我说不定能帮上忙，但就是不能指望工作多体面。”
“不是工作，他讲的是一个很抽象的东西。”不如说如果是工作还好说，“按我的理解，他似乎是想让我明白自己存在的价值。”
“……”
长谷川恰到好处的沉默反而激起了我的表达欲：“熟悉的不熟悉的人似乎都很明白自己下一步该做什么，只有我还在原地踏步。”
“这就是成年人的生活，每天只是为了活着而活着，在黑暗和深渊的泥沼里挣扎着寻找暂时的落脚点。要我说你有家人已经很幸福了，虽然很严厉。”
我问：“没有一生的落脚点吗？”
“当然有，但是找到的人很少，更多的人做的只是像苍蝇一样花一辈子在寻找的路上乱飞。”
“像是空壳一样呢。”
“寻找落脚点的意义就是让自己充实一点啊。”他指了指被垫在身下的纸板，“在最开始，大家都只是废纸板而已！”
我看了看踩在脚下的纸板又看了看长谷川。
“为什么要用那种表情看我！哪怕是废纸板也会难过啊！？”
“我没说你现在还是废纸板。”
长谷川：“你的表情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而且你这不是说出来了吗？！再说我现在可不是废纸板，我的生活很充实！”
“哼——那你找到了吗？落脚点。”
长谷川沉默了一会儿，说：“我的生活曾经很充实。”
“……”
为什么现在微妙的想要道歉。
*
他向我讲述了有关他现在正在分居状态的老婆——阿初的故事。
“那真是个好女人，这辈子我不会再遇到比她更好的女人了。可是结果却是我对不起她。”
无聊的自尊心，没有任何价值的傲气让本能一辈子享受荣华富贵的阿初流过泪、弯过腰，而他能做的只是和她一起下跪。
长谷川似乎很难过：“阿初跟着我真的受委屈了。”
“那为什么不离婚呢？”
“诶？”
“如果你真的觉得阿初跟你很委屈，为什么不离婚。”我很认真，“她家有权有势，你既不选择利用资本让自己有份得体的工作让阿初跟你过上好日子，又不选择离婚放她自由寻找第二春，而是意义不明的‘分居’，你怎么想的？”
“诶？！”长谷川震惊极了：“刚刚那种情感倾诉之后要面临的竟然是如此一针见血又苛责的灵魂提问吗！你们家里人都像你这么会戳人痛处吗！”
“不要转移话题。”
“没有转移话题！说真的如果可以我也想跪在老丈人面前乞求他给我一份工作，只是我这边也是有各种各样的情况啊。但不离婚的原因倒是很简单就能说明。”长谷川挠了挠头，黑色墨镜突然反射着羞涩的光：“那就是我深爱着阿初！当然阿初对我也——”
“不知为何你这幅表情看起来很让人来气，总之现在还是闭嘴吧。”
雨越下越大，空气越来越冷，我想摩擦双臂取暖，手上的伤又让我停下了动作。
“……”长谷川装作不经意开口，“从台阶上摔下来的？要及时去医院啊。”
莫不是你本人有过类似的经验。
“不用。我身体蛮结实的，放着不管过段时间就好了。”
“是、是这样吗！”
“嗯。”
我又想起了神威。
还没来得及问他的伤势怎么样了。
“感觉我的人生价值和长谷川先生的稳定工作一样遥遥无期没有希望。”
“那真是大事不妙。”在他的笑容里我看不到未来，“我的人生可是在银魂里被MADAO黑洞所诅咒的。难道银魂的同人文里还有MADONNA黑洞的诅咒吗？”
“毕竟我们只是废纸板啊。”
“那就没办法了——但废纸板也有废纸板的价值啊！”
我看向突然激动的患不对、突然激动的长谷川，试图用眼神表达我的疑惑。
他再次指向被我们踩在脚下的废纸板：“无人在意的垃圾也会在合适的场合变成为我们铺路的垫板，之后把它晾干攒起来还能卖钱！钱在这个世界上就是最有意义的东西！这就是废纸板的价值所在！”
“……？”我有些犹豫，“那要把我们卖了换钱吗？我虽然是春雨的海贼但我们团不搞人口交易的黑心活啊。”
“这只是一个比喻！谁要做那种另一个世界的坏事啊！话说你这家伙竟然是海贼！？算了这些事都无所谓！”长谷川颇为急切，语速突然像是开了2倍：“我们是被沾湿的废纸板，但能让我们有在太阳下晾干力量的，就是阿初、对你来说就是你家里人！我们的存在没有任何价值，但即便是我们也拥有了想要保护的珍爱之人，这不就可以了吗！MADONNA！”
“……哦！！”
我情不自禁的鼓起了掌。
这口才，这激情，不去竞选霉星总统真是一大损失！！
蓦地，一阵令人不安的肚子响声回荡在这小小的空间。
我：“……”
长谷川：“……”
“长谷川先生。”我冷静开口，“请问厕所在哪里。”
“稍微有段距离的路口有个移动厕所。”他带着四分从容两分做作笑了笑，“怎么，你要大便吗。”
我点头。
“？”
“那是什么反应，想大便很奇怪吗。”
“不不不、因为，一般来说，女孩子不是该矜持些吗？”
“矜持当不了饭也不能成为卫生纸，这是你说的吧。”
“我才没说过啊！”
长谷川带着我在雨中一路疾走，但我觉得我已经快濒临极限。
“长谷川先生，你能快点吗？”
“这个时候急不得，一定要慢下来，稳住心神，相信自己的括约肌，但绝对不要相信自己任何一个屁！”
“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长谷川以内八的姿势停下脚步，他的泪水和雨水混在一起：“因为，出来了。”
我：“……”
我：“？！”
*
为什么呢，为什么最开始提大号的人是我，现在在厕所外边等待的人也是我。
莫非长谷川先生比我更早的就想拉屎，但因为不好意思一直忍耐到我开口吗。
思及此，我忍不住扬声道：“长谷川先生，矜持真的不能当饭吃，是比电影还要没用的东西！”
“真啰嗦啊！我知道了！”
只能说吃一堑长一智，以后还是别吃放时间太久的奶油面包了。
不，仔细想想会拉肚子的原因真的不是天气太冷着凉导致的吗？垫着的废纸板完全没有用啊。
小腹还在疼，但说真的我完全分不清这是想上厕所的肚子疼还是没有得到完善处理的伤口的疼痛。
厕所里的长谷川突然询问：“大便，该怎么拉才是正确的呢？”
我：“还能怎么拉，吸气呼气一使劲不就出去了吗？”
“就是那个‘一使劲’，具体而言，该怎么使劲才算正确啊，我坐在这里是肚子用力还是○门用力还是气沉丹田使用小腹冲击呢。”
我：“三个一起用力吧。”
又过了一会儿。
“MADONNA女士。”
“怎么？”
“看在我们是同伴的份上，帮我一个忙吧。”
“什么。”
长谷川：“能帮我去超市买条新的短裤吗？”
我：“你的矜持丢的未免也太彻底了。”
去超市购物再回来的路途本身很顺利，但等我再站在厕所门口的位置时，厕所不见了。
我四处打量着周遭的空间，确定自己没走错路。
奇了怪，总不会遇到公园的移动厕所了吧。
我踏上了寻找MADAO的旅途。
公园的长椅，拐角的小巷，志村家门口的垃圾桶……！！
“我努力找过，可你的老公仿佛从江户人间蒸发。”
我沉痛的把手里的猪猪存钱罐递给面前的和服女人，“这是你老公在外面赚的所有私房钱，给你。别跟别人说是我偷不是、转交给你的啊。”
阿锦一个扫把打在我头上：“睁大你的狗眼给我看清楚！那是你老公！”
脑袋一晕，眼睛一闭。
又是一夜无梦。
*
再醒来时身上的伤口都得到了妥善的处理，阿锦蹲在床前吃桶装方便面。
她指了指床头柜，“鲜虾鱼板自己泡，辣条火腿肠自己选。”
竟是那样的顶配！！
我急忙稳住心神，不让意志被恶魔诱惑走：“我们现在在哪？”
“江户港口上空，喜喜将军的军队马上过来，我们得趁他无区别清理门户前离开这里。”
“等我一下。”
超长待机的电池让手机现在还有电，我打通神威的电话，那边几乎立马接通。
神威：“你在哪。”
真不可思议，竟然又让他问了我相同的问题。
手机对面的人声嘈杂，不知道是不是幻听了，我好像听见了长谷川和大姐头的声音。
“那不重要，神威。”我自信一笑，“我找到了哦，价值，还有想做的事。”
“要去扮演拯救世界的英雄打败虚？”
“天真！你把MADONNA想的太简单了！”
“……麦当娜？”
“不是麦当娜是MADONNA！”我大声嚷嚷，“MADONNA的意义就是MADAO，MADAO的意义就是MADONNA。我已经完全理解了，这个世界的终极就在于MADA！因为对于我们来讲这辈子无论做什么都是MADAMADADANE，换句话说我的价值、我存在的意义、我能做的、我想做的事自始至终只有一个！！那就是给社会添乱！！”
“啊？”
“基于以上！提督——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团长了！”我含泪哽咽，“我要辞职！从现在起我不再是春雨第七师团成员冬生，我要作为MADONNA加入阿尔塔纳解放军给宇宙添乱！”
“咦？等一——”
“不等！”我挂断通话，把手机关机，“不要再动摇我的决心了！”
“……”
阿锦面无表情吸溜一口方便面，神情难得怜悯：“一定要把事情做的这么绝？直接退出？真不像毫无独立能力的你做出来的事。”
“人也是在进步发展的嘛。”
“啊是吗。”
将剩余面汤一饮而尽，阿锦反手甩了一包餐巾纸扔在我脸上：“吃完饭来驾驶室找我，在那之前把口水擦干净——眼睛流出来的口水也擦。”
“……哦。”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价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