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效》贝玖

10、第 10 章

　　天气变化突然，下午时莫名天空阴沉下来，还降了些小雨。难怪任慕早上出来的时候感觉今天温度不高，起风后雨水也随之降落，不大的雨并未模糊玻璃，只在屋内看得到户外地上的湿漉。

　　心里一直盼着念着，希望上天垂怜，等她待会儿回家时就不要再下雨了。
　　她可没带伞。

　　不知是不是上天听到了她的心声，等任慕换好衣服离开时，天虽然还阴着，但的确无雨。但又担心夏天天气的始料未及，她快步赶去了公交车站，总算一身清爽地回到了家中。

　　愁云惨淡，仿佛太阳的落山时间都提前了不少，空气里多了几分夏季少有被风包裹的凉快，又不同暴雨过后的潮闷，户外要比屋内舒适很多。

　　任慕推开铁门，走进院子，却看见任霁躺在草坪前的躺椅上，正闭着眼睛，随着前后的频率轻轻晃动，风不停，他额上的碎发被吹得凌乱。来人了，他也依旧不闻不问。

　　她盯着他看了两秒，刚要开口，一滴雨点就落到了她的鼻尖上，她手指碰了碰，抬头看了眼，一片厚重的乌云愈压愈重，天空的高度都降了下来。
　　任慕反手把铁门关上，喊他。

　　“哥，下雨了，进屋吧。”

　　无人应答，任霁只把眼睛睁了开。
　　任慕朝他走去，在他身边弯腰，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身体不舒服吗？”

　　任霁攥住她的手放了下，朝她偏头，“累不累？”

　　又几滴雨落下，天越来越暗，风吹动任慕的马尾辫，她被他抓着手，维持着弯腰的姿势和他对视。

　　先是怔了怔，然后莞尔一笑，“不累呀。”

　　任霁不知道说什么，他只觉得此刻的她脸上根本不应该出现笑容，可她还是笑了。很违和。
　　明明他很喜欢她笑的样子，可现在这个笑容，他只觉得刺眼。

　　他松开她的手，从躺椅上起来，不等她转身直接朝屋内走去。

　　任慕：“……”
　　她亦步亦趋地跟上。

　　今天的晚饭时间只有他们两个，于岚出差了不在家，昨天听任兴志说他今天有聚餐，恐怕也要很晚才回来。
　　吃饭前的等待时间，包括吃饭的整个过程，任霁都始终不声不吭，只有在任慕主动跟他说话的时候，他才会简洁地回几个字，然后就又继续保持长久的沉默。

　　两人都心不在焉，谁都没有吃太多。

　　而窗外的雨也只在刚才敷衍地下了会儿，甚至连地面都没完整湿透，屋里倒是越来越闷了，敞开的窗户向内吹着微凉的风。

　　吃过晚饭，任慕就回了楼上。她是想找哥哥说话的，只是她太累了，实在打不起精神，但相比身体的疲倦，和哥哥无缘无故地冷战会让她更煎熬。
　　反正这个夜还长，他们有的是时间。

　　回卧室吃过药后休息了会儿，后拿着睡衣去洗澡，脱掉衣服，任慕看着镜子里自己裸露的身体，感觉好像又瘦了些，应该是最近消耗太多了。

　　将头发吹到半干，任慕站在洗手台前发呆站了两分钟，然后将灯关掉，离开了卧室。

　　伸出一根手指敲了敲任霁的房门，耳朵贴上去听了听，她拧动把手，直接走了进去。

　　浴室方向传来淋浴声，也难怪他没听见。
　　任慕站在屋子中央，将他卧室环顾了一圈，目光最后落在了他床上。

　　于是几分钟后洗完澡出来的任霁，看到的就是自己床上多出来的那个身影，女孩窝在他床头前，正盖着他被子安静玩手机。无人注意的角度，他叹了口气。

　　“哥，你洗完了。”任慕坐直了点。

　　“嗯。”任霁头上还搭着条干毛巾，他把短裤兜里的手机放在床上，又走了回去，紧接着，吹风机的呼呼声响起。

　　任慕垂头丧气地重新躺了回去。

　　几分钟后，吹风机声音停止，浴室灯熄灭，任霁走到床另一侧，掀开被子坐了上去，拿起手机看了起来。
　　任慕和他姿势一样，端正地在自己这头坐着，偷偷余光瞥着他的动作。

　　任霁手指滑动了一会儿，倏地出声，“明天还去吗？”
　　他语气听起来一点都不像有心事的样子。

　　任慕看他，点了下头。

　　他放下手机，转头望她，面无波澜，“我明天要和朋友出去，你同学那个便利店在哪儿，要是近的话我正好过去转转。”

　　任慕呼吸一窒，紧张地捏着自己的手指头，吞吞吐吐：“她……我估计你们应该去不了，因为……挺远的，而且也不太好找。”

　　任霁直视她躲闪的眼睛，执拗地追问，“没事，再远不也在北城吗，你都能天天去，我又有什么嫌远的。”

　　一个强烈的念头呼之欲出。
　　她受不了他的步步紧逼，心理防线就要难抵，就要忍不住说出口的时候。

　　任霁面色冷寂，“你到底打算瞒我多久？”

　　尽管这个结果是任慕早就料到会发生的，但真的面对面被哥哥逼问的时候，她承认，那股心虚的情绪又开始作祟。
　　最近这段时间，她好像总瞒他什么。
　　她总是让哥哥替他担心。

　　“你怎么知道的……”任慕垂眸盯着自己的手指。

　　“我怎么知道？！”任霁音量倏地拔高，他把手机一撂，侧身朝她这边，“任慕，你是觉得我蠢，还是觉得你这个拙劣的理由可以骗得过我，我不问你就真的不打算跟我说实话？就打算每次都糊弄过去，天天往那家快餐店跑？？”

　　快餐店？
　　任慕猛地抬头，眼里满是不可思议，“你、你怎么知道我在哪里？”

　　任霁不言，就一直看着她，起伏的胸口证明了他此时的恼怒。

　　这似乎也不重要了。
　　任慕别开视线，又低下了头，轻声，“……我本来也不觉得你会一直被我蒙在鼓里。”

　　听了这话任霁更是生气，他气得闭了闭眼，眉头紧皱，“你有想买的东西吗，为什么不跟我说？如果你不想跟你爸要钱，你可以告诉我啊，我是不是问过你很多次，问你缺不缺钱，你每次都说你的钱够了，结果呢？！结果你就背着我自己偷偷去打工，还骗我去找同学？”

　　“任慕，你究竟有没有把我当你哥？”

　　“……”

　　这是任霁第一次和她发这么大的火。

　　同时这也让任慕意识到，哥哥是真的生气了，以前他可从来不会一边叫着她全名一边训斥她。
　　但她又何尝不是因为有苦衷呢。
　　跟他要钱这种事，她真的做不到。

　　任慕在心里叹了一声，探过去轻轻拉住了他的手，“哥哥，你别生气了，我不去了好不好……”

　　任霁躲开她。
　　任慕难得变得死皮赖脸，又追过去攥住他的手指，小声哄道：“我说真的，我真的不去了，我明天就辞职。”

　　“你打工到底为什么，缺钱吗？你爸不给你？”任霁不再躲，直视问她。

　　任慕吞咽了下，嗫嚅：“……给，就是赚点其他的生活费。”

　　任霁拧眉，“家里缺你这几千块钱？什么时候用得着你出去打工了？高三暑假做点什么不好，非要把时间浪费在无意义的事情上？”

　　这个家里确实不缺钱。
　　但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又不是她的家，她只是暂住在这里而已，当然这话她不会跟任霁讲。而且，如果不缺钱的话，确实是挺没必要的。

　　她现在只想要任霁不再生气，连连点头回应，“哥哥，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应该瞒你，以后不会这样了……”

　　任霁看着某处，半响他把手从她掌心下抽走，不给她一个眼神，嗓音冷淡，“回你房间睡觉吧。”
　　他说完就把卧室顶灯关掉了，屋内漆黑一瞬，下一秒他接着拉开了床头夜灯，昏黄的光线投掷到他的侧脸上，勾勒出他的侧脸轮廓，他倚在床头，看着手机不再理她。

　　任慕鼻腔酸了酸，揉揉眼睛，刚要再说什么的时候，屋外传来一声巨响。

　　“轰隆——”雷声响彻，仿佛整座城市都为之震动。

　　她被吓了一跳，“啊——”同时身体往前一歪，弯腰靠在了任霁胸口上，手紧攥着他的衣服，腿弯曲，身体蜷缩成了小小一团。

　　任霁被她这一下弄了个不知所措，手悬在空中滞了滞，最终还是落在了她肩上，拍了几下安慰，嘴上还是不松口，睨她。

　　“不是不害怕了吗？”

　　任慕睁开眼，没说话。

　　她头向上抬，身体也一点点直起，和他咫尺之距。任慕看着他，眨了下眼睛，眼底并未有一丝因雷声带来的恐惧。
　　她脸离他越来越近，直到，在距离他唇两厘米的侧脸位置处印上了一个吻。

　　任霁瞳孔微缩。

　　“哥哥，你别生我气，我不想你不开心。”亲完任慕就坐了回去，绞弄着手指低语。

　　她好像没有觉得这个行为有任何不对劲。

　　但任霁却满脸诧异，有几分不易察觉的难以置信，他伸手挑她的下巴，让她抬起了头。

　　“跟谁学的？”

　　任慕愣了愣，疑惑的嗯了一声，她后知后觉，解释，“我没有跟谁学啊，我就是不想让你生气。”她有些紧张地看他，“你…不喜欢我这样吗？”

　　“……”
　　任霁倏地梗住。

　　任慕转了转脑子，膝盖跪在床上，把脸又贴去他面前，试着说：“要不，哥哥你再亲我一下？但你不能生我气了。”